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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軍南下的六門弩炮全部是從白男爵那裏繳獲而來的戰利品，性能比不上科雷西亞邊防軍所使用的重型弩炮，不過，也算是多虧了梅——她的煉金知識不但對研究魔化礦石和暗精靈有幫助，也在程芸離開的這些天裏幫助改善了法爾隆的軍隊裝備。
    梅所製造的改良型燃火藥劑擁有遠超普通煤油的穩定性，而在點燃之後，它又能憑借火焰的不易熄滅性的與強粘著性對附著物造成持續灼傷，其效果幾乎和程芸記憶中的凝固汽油彈差不了多少。
    在用弩炮裝備了使用這種煉金藥劑的爆燃弩箭後，它們可以很輕易地點燃處於潮濕環境下的巨型菌類，甚至直接對要塞的半木式防禦設施造成毀傷。要不是她手下的煉金術士隻有梅一個人，導致燃火藥劑產量有限，程芸甚至都想先通過弩炮遠程炸上幾天，將熒光森林要塞徹底燒為白地，直接跳過可能導致己方傷亡的戰鬥部分了。
    可惜，現實不比理想，爆燃弩箭的產量也受到資金、人手、時間、還有梅的精力等要素的製約。如果這些東西充足，她也許能夠在接下來的很多戰鬥中以極小傷亡取得勝利。但因為生產力的限製，在即將開始的這場戰鬥中，能夠決定勝局的最後還是那幾樣東西：
    士兵的能力，勇氣，還有生命。
    根據對需要清理的熒光蘑菇範圍的粗略估算，即使弩炮部隊打光所有彈藥，在西麵仍然會出現一段數百米的缺口，嚴重影響那個方向上的友軍部隊的戰鬥安全。而要想解決這個隱患，就必須有人在法爾隆軍隊向其他方向縱火的同一時間前往那個方向，用引火物品燒毀那數百米上的熒光蘑菇。
    要執行這個任務，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慣於在複雜地形活動的遊俠們了。
    “塔法克，西邊的那些熒光傘群落就交給你了。挑一些人，燒掉那些蘑菇，然後安全回來——有問題嗎？”
    “放心，我保證完成得比所有人都快。”
    “嗯。”程芸點了點頭，給了塔法克一個勉勵的眼神，“對了，我們現在的剩餘物資還夠幾天？”
    “五天。如果女妖信使明天沒有向白斑堡傳回‘停止補給’的命令，希格雷就會讓第一批補給車隊在明天出發。不過，在被邊防軍搜刮一陣後，白斑堡的糧食儲備也已經不多，我們最好避免在這裏陷入僵局。”
    “那就用一戰解決一切吧。所有人準備一下，今晚立刻開始行動。”
    “是，指揮官小姐。”
    得到少女的命令，各個軍官都從地上起身，用各自習慣的動作向程芸敬了一禮，然後逐個離開了這裏。讓程芸疑惑的是，直到其它人都領命離開後，一直坐在原地的芙羅爾·銀鴞卻依然沒有動身，反而看著程芸，一副有些難以開口的樣子。
    芙羅爾·銀鴞坐在這裏不是程芸的特許——她好歹也是被推選出的是個“冒險者英雄”之一。因為她之前的戰鬥經驗，她現在的職位是第三步兵團副官，負責指揮第三團的全部弩兵部隊。
    按照剛才的計劃，作為預備隊的第三團並不需要執行什麽艱巨任務。因此，見到她單獨留下的程芸不免有些奇怪她想要說些什麽：
    “怎麽了，芙羅爾小姐？”
    “我……”半精靈低著頭，沒敢看著程芸，而是注視著麵前的地麵，“塔玫菈大人，我能不能代替塔爾·塔法克去執行這次任務？”
    “為什麽？”
    “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您答應幫助我的同族，又給了我一個軍職，但我卻什麽都沒做……這不合適。”
    弄清楚芙羅爾意圖的程芸搖了搖頭：“芙羅爾小姐，你不用因為這種理由做出申請。這是軍事行動，不是在個人間的報恩。況且，我也不會在乎這個。”
    “但我在乎。”也許是因為心裏的傲氣，芙羅爾·銀鴞雖然因為有求於程芸而對她顯得低聲下氣，但卻不像梅那樣，一被拒絕就乖乖答應，“而且，就算您這麽慷慨，您的其它手下呢？不管是為了同族，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需要用戰功來證明自己。所以……”她忽然抬起了頭，“請答應我。”
    “但這次任務很危險。”
    “我知道！可我絕對不會做得比塔爾·塔法克差。”
    抬起頭的半精靈遊俠注視著眼前少女，翠色的雙瞳目光炯炯，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央求，但更多的卻是希望證明自己的熱烈。
    “塔玫菈大人，就算我死在了那裏，我也會在那之前完成任務。而如果我真的沒回來，也請您不用忘記您答應我的事情。”
    “……莫莫卡，你看？”
    芙羅爾·銀鴞的堅定態度讓程芸一時有些難辦。偏過頭，她用征詢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矮人術士，希望她能提出一點意見。
    但很顯然，莫莫卡不希望在這種事情上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誰：
    “別看我，塔玫菈小姐，這種小事你完全可以自己決定。”
    “那……”
    熟知莫莫卡性格的少女知道，在這種事情上，她不出言反對，其實也就代表著同意。
    眼看莫莫卡沒有表態，芙羅爾·銀鴞又一副不拿到任務決不離開的樣子，程芸索性也不再猶豫，給了這個掛心同族的半精靈一個機會。
    拿起手邊的紙筆，她寫了一封改變縱火小隊領隊人選的簡短命令，並蓋上從下科雷西亞和一遝文件一起帶來的領主印章，將它交給了芙羅爾·銀鴞：
    “芙羅爾小姐，把這個交給塔法克，然後從第三團裏挑出一些你中意的人，最後，安全回來。”
    “謝謝您，塔玫菈大人。”
    接過命令，半精靈把這張紙像寶貝一樣揣在了懷裏，而後又向程芸深深鞠了一躬，這才最後一個退了出去。
    當芙羅爾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不久，程芸的耳畔冷不丁地響起了莫莫卡的聲音：
    “你信任她？”
    “她在之前還是雇傭兵的時候就表現卓越，執行這種任務，我相信她不會輸於塔法克。”
    “我指的是那個‘信任’。”
    “塔法克成功完成這次任務隻是錦上添花，但她卻很需要用這個來證明她的能力。我相信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她不是不想欠人情嗎？那我就用更多的幫助讓她記住到底是誰幫了她。”
    “……但願如此。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你以前也老是一副不想欠我人情的樣子。”
    少女衝著她眨了眨眼：“現在也是。”
    “是啊——但恐怕你是永遠還不清了。”
    “誒？”
    程芸愣了愣，沒反應過來莫莫卡在說些什麽。見狀，莫莫卡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自顧自地離開了臨時當做指揮部搭建的木屋：
    “我去弄點酒，黃昏之前就回來。”
    “莫莫卡，等等——我也去。”
    “你？算了吧，我才不要和喝醉酒的鷹身女妖一起在天上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