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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你見過一個比我矮半頭。”
    “長頭發，皮膚很白，高鼻梁，很漂亮的外地女孩嗎？”
    “身邊應該跟了一個，看起來很凶的男人。”
    沈宏城南郊、東郊、北郊的村鎮，沈沐逢人就問。
    本來一日就能走完的路，他足足走了一月有餘。
    在北郊一個不知名的村莊附近，一條河邊，正在洗衣的中年婦女告訴沈沐。
    她三天前，就在這條路上，好像見過他描述的女人經過。
    “嗯，當時天還沒亮透，我在這裏挑水，那兩個人從這兒過。”
    “我看得很清楚，是個大美人兒。”
    “身邊那個男的，看起來一臉邪氣，不像個好人。”
    沈沐語氣激動的繼續問道：“他們是往什麽方向？”
    村婦道：“樹林，好像是進山。”
    沈沐愣了兩秒，微微點頭：“謝謝大姐。”
    村婦善意提醒道：“山裏有凶猛的野獸，你別一個人進去。”
    “嗐！”
    “這年輕人怎麽不聽呢！”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點線索，沈沐怎麽可能停下。
    沿著河往上遊走，繞開瀑布，地勢開始變得陡峭，植被也從低矮的草叢和灌木，變成高聳的喬木。
    進入這沒人的樹林地界，沈沐的速度比平路上更快，很快就到了山頭。
    他將麻布口袋打開，掏出木盒，換上了鱗甲，又將麻衣和大氅穿在鱗甲外麵，把它擋得嚴嚴實實。
    就算熱得汗流浹背，他也不敢脫衣休息。
    山頭上向南望，能模糊地看見沈宏城，向北望，是茫茫大山。
    農婦沒有騙沈沐，山裏確實有凶猛的野獸。
    在這片上十萬平方公裏的山川之間，奔跑著無數的生靈，凶獸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它們限製了人類，向自然過度砍伐的腳步。
    除了裝備精良的軍隊、狩獵隊，以及極少數，修為超凡入聖的高人以外，絕大多數人，在麵對這樣的無人區時，都會心生畏懼。
    北郊以北的連綿山川，都是陳家人的狩獵場。
    他們也是沈沐現在，最不想碰見的人。
    很多時候，你越是不想遇到什麽人，就偏偏遇到了什麽人。
    一聲怪異的牛叫，吸引了沈沐的注意。
    叫聲距離他的位置並不遠，而且正在迅速向他靠近。
    眨眼間，他身前幾米外的大樹，忽然被一頭三米高的青牛撞倒。
    青牛速度不減，繼續朝他而來。
    他慌了神，渾身僵硬。
    但不到一秒，他就恢複過來，單腳後退，側身就地翻滾一圈，避開了青牛衝擊。
    此時，一道影子在他眼前劃過，影子帶動的勁風，像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還沒等他看清這影子是什麽，奔跑中的青牛，就已經被影子命中了後腿。
    它的後腿瞬間爆炸，血肉四散飛灑，它龐大的身軀也再無力奔跑，跌倒了，向前翻滾撞上樹幹。
    可惜此時的它，已無力撞斷樹幹，隻能在樹下抽搐。
    一行人的腳步聲，出現在了青牛奔跑過來的方向。
    沈沐立即蹲伏著身子，藏到了大樹後麵，屏息凝神不敢說話。
    冷靜下來的他，已經從青牛爆炸的後腿猜到了來人：陳家。
    這是陳家最引以為傲的人階下品靈寶：隕星箭。
    此箭命中目標後，會瞬間爆炸，產生巨大的衝擊力和熱力，哪怕是堅硬的金屬，也沒辦法阻擋這種箭矢。
    摔倒的青牛是一級的凶獸：七牛。
    它的名字，來源於它的體重和力量，成熟期的它，差不多相當於七頭水牛。
    這種低級凶獸，四五個沒有修為，也沒有靈寶的普通獵戶也能圍獵。
    但很顯然，今天它碰到的，是一個修為不會低的陳家人。
    約幾個呼吸的功夫，三個人出現在了七牛的身後。
    他們一人一手一張弩，但卻隻有中間的少年，對著七牛的喉嚨發了兩箭。
    第一箭偏了些位置，七牛沒死，並痛苦的嚎叫了幾聲。
    第二箭才結束了這頭大牛的痛苦。
    少年兩邊的青年，以極其浮誇的詞匯，讚揚了少年一番。
    因為詞匯太過無恥惡心，樹後的沈沐本能地將其屏蔽了，避免惡心幹嘔被他們發現，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他還是被發現了。
    沈沐落在地上的包袱，被少年旁的青年發現了。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詭異，甚至有些殘忍。
    沈沐很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隱姓埋名的連環殺手。
    從他的身上，沈沐感覺到了，單純的人性邪惡，所帶來的強大威懾力。
    這種什麽事都沒做，隻是笑一笑，就能帶給人，仿佛實質威脅般地恐怖麵容，沈沐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一眼。
    他知道自己是藏不住了。
    “少爺，這裏有人！”恐怖笑容青年，捧著包袱給少年看。
    少年隻有十三四歲模樣，瘦高個子，方塊臉上全是稚嫩和少年人特有的頑劣。
    這種人，光看麵相，不用知道背景也能猜出他的個性：盲目自信，莽撞，看誰都不順眼。
    不論什麽時候，沈沐都討厭這種人。
    “破布包一個，不像是獵人，可能是趕路的賤民。”少年身邊的另一個青年對他說。
    這個青年的臉上，一直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哪怕是他在朝少年拍馬屁的時候，臉上的優越感也是從未消散。
    好像作為少年的狗腿子，對他來說，本身就是無比光榮的事情。
    而少年則似乎非常享受這種尊崇。
    沈沐猜測，或許在少年的心裏，他真的認為，即便是自己的狗腿子，也是人上人，是比賤民高等不少的生物。
    “沒有屍體，看樣子躲了起來。”
    少年指著笑容殘忍的青年，命令道：“你給我把他找出來，我不喜歡有人鬼鬼祟祟。”
    然後又指著自帶優越感的青年，命令道：“你給我把牛扛回去處理了。”
    殘忍青年臉上的笑更重了。
    下命令的少年，轉身就往來路走去，根本不等手下人的行為結果，好像已經準備回家了。
    優越青年迅速蹲下身，扛起幾噸重的七牛。
    他臉色微紅，好像有些吃力地，跟上了主子的步伐。
    沈沐聽得頭皮發麻，手腳並用地，悄悄爬上了樹。
    鱗甲可防不住隕星箭。
    少年的背上，繡了兩個龍飛鳳舞般，碩大的字：子德。
    這是陳家主家公子小姐才能穿的大氅，上麵的字，就是他們的名字。
    對於這個名字，沈沐並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