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靈魂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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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宏城境內,四級城市雨夢城,一處僻靜的莊園內。
莊園是閑置的廢莊。
有傳言,這個莊園原本生活著一個大家族。
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在一個紅月的晚上,莊園上下所有人,包括外姓的仆從,無一幸免,全部慘死。
而且死狀極其殘忍,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力量,直接碾成了肉泥。
據說,親眼見到現場的人,全都被嚇傻了。
從那之後,這個莊園便荒廢了。
甚至連附近的一些住戶,商鋪,也開始迅速搬走到其他地方。
關於莊園鬧鬼的傳說,也開始流傳開來。
這一下子,就連最無法無天的人,也不敢靠近這裏。
然而這一天晚上,莊園的深處,卻亮起了一盞燈。
那燈光搖曳,若是站遠了看,就像是一點火星。
而若是站近了看,就能看見那燈光下,正有一個美豔女子,在為一個中年男子擦拭全身。
然而,被她照顧的男人,卻連一眼都沒看她。
實際上,他連眼皮都沒睜開,因為他還處於昏迷。
他受了重傷,正在緩慢的恢複當中。
雖然肉體上的傷口,已經漸漸愈合。
但他靈魂上的傷口,卻是極難愈合的。
他平穩地躺在床上,任由美豔女子為他擦拭全身。
若是他醒著,不論眼前的女人多麽美豔,他都會將其趕走的。
而現在,他連基本的感覺都沒有。
他的靈魂已經歸於寧靜,正在寂靜之中修複自身,對外界毫無察覺能力。
如若不然,一個飛揚境界的高手,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也不會絲毫沒有察覺。
“你說,為什麽我就會迷上你了呢?”
正在擦拭男人身體的女人,突然停下,緩緩地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這個女人,正是從陳家逃出來的芸兒。
而她身下的昏迷男人,正是她在路上撿的白衣中年人。
她並不知道這個中年人是誰,但是她卻無法自控的喜歡他,甚至不惜為了他,而放棄大好的將來。
在她原本的計劃中,在有了鋼心期的修為之後,是立即跑到道心城。
想辦法和城內某個大家族的子弟認識,然後再嫁入大家族為妾。
又通過各種,她早已熟練的手段,獲得更多的修行資源。
雖然道心城的大家族,也不會給她太好的待遇,但是像固本丹這種人級低階的丹藥,卻也肯定不會少的。
甚至連陳家家主,用來討好她的沐元丹,也很有可能弄到。
隻要有了這些丹藥,她突破到飛揚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隻要突破了飛揚境界,那就不會變老,更不會死了。
然而這一切,在碰見這個中年男人之後,她竟然全都提不起興趣了。
隻要想到離開他,她甚至都會渾身難受,如坐針氈。
而一旦和他在一起,觸碰到他的肌膚,她就會感到靈魂上的安寧和愉快。
她一開始不懂,但和男人相處久了後,她卻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情況。
她,一個為了爬到更高的地位,可以放棄尊嚴和靈魂的女人,卻愛上了一個陌生人。
而這個陌生人,還不是那種豐神俊逸到,可以讓少女尖叫的絕世美人,更不是威武霸氣到,令女人心生安全感的強壯猛漢。
他雖然很高,但卻很瘦;
身上的肌肉雖然明顯可見,卻沒有一塊能高高凸起;
衣服配飾雖然看起來不窮,卻絕對不是有錢人的打扮。
無論如何,這都不會是她芸兒,以為自己會愛上的男人。
但偏偏,她就沒辦法離開他,哪怕他從來沒有醒過來。
她又為這個男人擦拭了一遍身體,然後為他穿上那套,洗幹淨的白色衣衫。
突然間,芸兒感到背後,好像有一雙視線正在注視著她。
常年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在不自知的情況下,練就了常人難有的敏感洞察力。
而當她進入鋼心期之後,這種敏感洞察力,也跟著水漲船高,在不經意間,她都能輕易捕捉到,雜草下奔跑而去的蟑螂。
“還我……”一個陰寒至極的聲音,在她的背脊處傳來,好像是某個人正趴在她背上說話一樣。
芸兒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連忙轉過頭去,隻見到幾塊肉片,懸在她的肩頭。
那肉片組合起來的形狀好像是嘴,又像是其他部位。
芸兒被嚇了一跳,抬手便將肉片打開。
鋼心期的修為,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這一下揮手,至少也有千斤的力道。
然而那肉片,卻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手並沒有碰到它,而是穿了過去。
“鬼?”芸兒心中大駭,但懸著的心卻沉了下來。
她迅速地站起身,看著那肉片的目光,由驚恐變成了冷靜,最後竟流露出一絲不屑。
“我還以為是人來了。”
芸兒冷笑道,“原來不過是個孤魂野鬼。”
“你奶奶我,從小就和鬼一起長大的,你個連實體都沒有的野鬼,也敢來招惹我?”
“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不然我讓你好看。”
那肉片沒動靜了,就那麽浮在空中,也沒有說話。
顯然是被芸兒的舉動,給震懾住了。
“你不怕我?”過了許久,那肉片才重新開口。
“還不滾?”芸兒有些生氣了。
“你真可怕。”肉片留下一句話,然後原地消失了。
半月後,芸兒與那肉片竟漸漸熟悉起來,也從對方自動念叨的敘述中,了解了對方的身世,和死亡慘狀。
從小就和怨靈生活在一起的芸兒,根本不想理他,但她也沒有辦法,對隻有靈體的怨靈做什麽。
怨靈,隻有吸收了足夠多的天地靈氣,凝聚出完整的靈體,才能夠對人產生影響。
而普通的怨靈,實際上除了外表嚇人以外,並無殺傷力。
當然,能夠忍受兩隻肉片,浮在空中和你說話,還不覺得恐怖的人,芸兒沒有見過第二個。
她不害怕,隻因為在她心中,人比鬼更可怕。
月高懸,灑落下一片銀光。
芸兒從發呆中走出來,瞥見不遠處的肉片。
那肉片正沐浴在月光中,周圍的光華都清晰可見地沒入了肉片之中,心中明白,這是鬼物在吸收太陰真氣。
太陰真氣,對鬼物有凝魂聚魄的功效,對人類也有非常強的作用。
她想起了陳鋒,這個老家夥就喜歡在月夜下練功,芸兒曾問他是在幹嘛。
陳鋒回她:“吸收日月精華,能積蓄精氣,和你在一起,百年修的精氣都虧完了。”
她知道陳鋒是在和她說葷話,但她卻不認為陳鋒完全是在說謊。
理由就是,陳鋒在月光下修煉幾個小時後,確實會提升某方麵的功能。
而在陰雲雷雨天裏,則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想到這裏,芸兒突然想到,如果讓中年人,也吸收一下太陰真氣,會不會加快恢複?
想到就做,芸兒不是個怕東怕西的人,一下子就將中年人睡著的床,搬到了窗下。
原本這床是遠離窗戶的,而且一日都不會照射到日、月光。
或許是因為,屋子原來的主人,不喜歡日月光落在床上。
月光落在了中年人的身上。
瞬間,芸兒便看到了中年人的身上,湧出了一股真氣,不停地吞噬著周圍的月光。
中年人漸漸紅潤的臉色,讓她推測自己找到了對的辦法,非常高興。
但旋即,她便陷入了一陣愧疚的情緒之中。
她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帶走他,而是讓他在荒郊野外,風吹日曬,他會不會早就已經恢複了?
她救起中年人後,就帶著他來到了這裏,這段時間裏,中年人一直沒有直接照射到陽光或者月光。
芸兒當時的想法是,害怕光線會阻礙他休息。
她是從普通人直接晉級到鋼心期的,對於修行的基礎知識根本沒有。
她心目中的常識,還完全是普通人的版本。
對於普通人來說,受傷了,需要休息,當然就要避免光線直射。
誰都知道,普通人麵對直射的光線,會休息不好。
但是,芸兒並不知道,對於修行者來說,這是不是也成立。
她突然咬緊了下嘴唇,腦子裏空蕩蕩的,心中有一個非常不好的想法生出。
如果中年人知道了她好心做錯事,會不會直接離開她?
一想到這裏,芸兒就感覺到心裏,好像被貓抓了一下一樣,很痛,好像還留下了幾條口子。
她捂著胸口,一張小嘴,似乎不由自主地,就貼在了中年人的嘴上。
“他的靈魂很虛弱。”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芸兒耳邊。
芸兒詫異的抬起頭,看見那兩條肉片,心中頓時湧出無限的厭惡。
為什麽這個家夥還在這裏?
她想不明白,但是她又沒有對付鬼物的辦法。
“現在他的靈魂正在沉睡。”
“如果他的靈魂再不醒來,他的身體就會被太陰真氣影響。”
肉片根本不在意芸兒無視他的表情,繼續說著話。
“什麽意思?”芸兒不懂修行,她不確定肉片比她更懂,但她更在意中年人的身體。
如果中年人的身體,真的出現了什麽毛病,那她簡直要瘋。
“他的身體,會進入完全沒有靈魂的狀態。”
“什麽意思?”芸兒還是聽不懂。
“你聽過鬼壓床嗎?”肉片突然靠近了芸兒幾分。
後者立即厭惡地擺手了擺手,絲毫不介意,流露出想把他扇開的情緒。
“聽過。”芸兒很沒好氣的回答,難道中年人現在的狀態,是鬼壓床?
可是不對啊,他的靈魂不是在沉睡嗎?
靈魂在沉睡,他哪裏能看到,能聽到?
如果她能碰到靈體,她真的很想把這幾塊肉片撕成粉碎,讓他變成肉末。
“他現在的狀態,就和鬼壓床相反。”
“他的意識沒有,但是肉體卻是醒著的。”肉片繼續說道。
如果他有臉,芸兒覺得他現在,肯定是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你怎麽知道?”芸兒突然警惕起來,眼前這個東西,可是鬼物啊!
鬼物為什麽要幫自己?
難道他不會騙自己。
她記憶中的那個鬼物,可是騙得她好慘,讓她現在想起來,都恨的牙癢癢。
眼前這個鬼物,難保不會在騙他。
“大姐,我是靈體啊!”
“我當然能感受到靈體的波動。”
“他的靈體像是死水一潭,當然是在沉睡,而且是深度地沉睡,比死了還深度那種。”
“而你的靈魂,則是在不停地亂蹦,我想不關注到你,都不行。”
肉片無奈的說。
“你是說?”芸兒愣了愣神,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能聽懂中年人的靈魂在沉睡,而自己的靈魂,怎麽在不停亂蹦?
難道是因為,自己在不停地幻想嗎?
難道幻想其實是靈魂在蹦躂?
好像肉片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芸兒的臉頰,突然就紅了。
旋即,她又想到了一種可能,輕聲問道:“你沒有眼睛,怎麽能看到我?”
這個問題,她其實早就想問了。
之前她遇到的靈體,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雖然也隻有這些,但畢竟五官都在。
可眼前這靈體,隻有一張嘴(也不一定是嘴,隻能看到幾塊碎肉拚在一起)。
“大姐,我是靈體啊,拿眼睛來幹嘛?”
“我隻能感覺到靈魂的。”
“不和你說了,今天是月圓之夜,和你說話太浪費了。”
肉片說了一句便飄出房間,消失不見。
芸兒第一次聽到肉片說,和她說話是浪費時間,竟有些呆滯。
難道這個家夥,不是一直在和自己絮絮叨叨,從不停息嗎?
她搖了搖頭,將目光重新凝聚到中年人身上。
看著中年人逐漸紅潤膚色,芸兒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開始在他身上遊走。
仰頭望見一輪明月,想到剛剛肉片說的那句話:
“他的意識沒有醒,但是肉體卻是醒著的。”
芸兒的心中,頓時產生了一個念頭:難道是月光,激活了他的肉體?
但是他的靈魂還在沉睡……
一股羞恥感,在芸兒心頭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