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正常的芙蕾雅是名有著厚厚劉海、半遮住雙眼的普通小女生，她感激地看了李晟一眼，隨後便走到房間角落，緩緩坐下，一言不發。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麽？或者有什麽東西要給我。”
    李晟挑眉問道，芙蕾雅明顯是有單獨劇情的npc，到這一步突然不說話，顯得不太正常。
    芙蕾雅緩緩抬頭，停頓片刻，從口袋裏默默拿出一把鑰匙。
    鑰匙上貼著的膠布備注為“藥房”。
    一樓藥房應該是這三層樓裏最後還沒探索過的房間，李晟鬆了口氣，伸手去拿鑰匙，“謝了。”
    芙蕾雅捏著鑰匙沒有鬆開，雙眼隔著厚厚劉海，難掩悲傷地看著李晟，“威廉，你確定要這麽做嗎？即使真相不如你所願。”
    哈？都到這一步了你讓我停手，這跟戀人未滿的少男少女外出旅遊麵對酒店隻剩一間房時果斷選擇同住然後打一宿雙人撲克有什麽差別。
    “我確定。”
    李晟接過鑰匙的瞬間，之前在一層遭遇過的刺骨寒意再次襲擊大腦，並且程度更加嚴重。
    大腦像是結冰一般，凍結僵化，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背靠牆壁，全身肌肉痙攣抽搐。
    寒意滲透到眼鼻口耳等感知器官，李晟眼前一片蒼白，仿佛在直視太陽，又仿佛在被手術台無影燈照亮。
    好在痛苦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分鍾後，李晟重新奪回了身體控製權，左手扶著牆壁大口喘息，右手擦去額頭冷汗。
    ‘大腦凍結頻率，與劇本探索進度相匹配。越接近最終真相，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
    李晟拿著藥房鑰匙緩緩站起，踏步向禁閉室門口走去。
    “威廉，”
    芙蕾雅叫住了李晟，輕咬嘴唇，低聲道：“照顧好自己。”
    “謝了，你也是。”
    李晟擺了擺手，推門來到走廊，順手把門合上。
    芙蕾雅作為二層兒童診所的病患，被關在三層禁閉室，原因很可能是她為威廉偷走了藥房鑰匙。
    換言之，威廉的“越獄”計劃，早就跟她商量過。
    走廊盡頭還在來回巡邏的護士長拉奇德，聽到李晟腳步，猛地轉過身，朝李晟衝來。
    被晾了這麽久，護士長的怒氣明顯爆表，每踏出一步，身體就在劇烈變化。
    額頭長出複眼，護士裙下生出蜈蚣般的密集步足，人類的雙手手掌化為蠍子螯肢，身後長出蠍子長尾，並與那根巨大針筒相融合，化作可怖武器。
    當前世界裏，所有npc的長相，均取決於威廉對這些人的印象，由此可見護士長本人的凶殘狂暴。
    人形態的護士長李晟都打不過，現在的蠍子王形態更沒戲。
    他一邊狂奔跑路，嘴上還在說著挑釁話語，“老嫂子您這模樣不去泡藥酒真是可惜了。
    唉，我又想起我家樓下大黃了，他聽說藥酒能壯陽，於是泡了三天，把自己皮都泡皺了也沒見效果。”
    鐺！
    暴怒的護士長甩出尾後長針，以毫厘之差，被李晟勉強躲過，針頭深深釘入電梯間的瓷磚牆壁。
    “Q都能Q歪來。”
    李晟咧嘴一笑，前滾翻滑入還卡在二三層之間的電梯轎廂，隨後轉身，手扒著三層地麵，整個人又蕩回到二層。
    所謂體大弱門，蠍子王形態下，身軀膨脹了好幾圈的護士長自然沒法鑽進電梯間，隻能無能狂怒，用蠍子螯肢摧殘破壞著電梯轎廂。
    轎廂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吱呀聲，隨後砰的一聲，鋼纜崩斷，整個轎廂砸在一層樓底。
    “威廉！”
    護士長嘶吼咆哮，離開電梯，邁動蜈蚣步足，沿著樓梯間走向二樓。
    聽著後方一連串響動，李晟快步狂奔，返回食堂，猛地把那根化妝筆拍在桌上，“碎鑽！”
    原本坐在椅子上和羊頭老太太聊天的芭比，被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將玻璃碎鑽遞給李晟。
    “多謝，”
    李晟鬆了口氣，現在他已經集齊了碎鑽、薄荷糖、刀片、火柴這四樣道具，說道：“二位最好找個地方，比如兒童診所躲起來，護士長要來了。”
    “護士長？我們隻是坐在食堂聊聊天，她應該不會找我們麻煩的吧。”
    芭比疑惑說道，然後她就看見蠍子王形態的護士長從走廊盡頭奔襲而來，“當我沒說。”
    芭比與羊頭老太太跟著李晟一起狂奔，來到另一端走廊盡頭時，二人果斷躲進兒童診所，並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李晟則繼續奔逃，衝下一層，順口喊了句讓鼠人斯卡文躲起來，自己邁步前衝，直達病院一層最角落的藥房。
    鑰匙打開房門，藥房裏所有櫃子均上鎖，唯有桌上靜靜擺放著三樣東西。
    一份是幹脆麵小零食，一份是烏羽玉仙人掌，一份是個病曆袋，袋子上的姓名，赫然寫著黛西。
    走廊裏，護士長的步足邁動聲越來越近，李晟快速拆開病曆袋，查看裏麵內容。
    姓名：黛西
    性別：女
    年齡：十六歲四個月
    病症：躁鬱症，偏執型精神病
    入院時間：六月一日
    其繼母稱，病人由於兄長去世，情緒極不穩定，有極強的攻擊他人傾向。由於病人的特殊性，院方建議將其單獨收容於四層療養室，禁止其與其他病患接觸。
    黛西的照片，是個相當漂亮的金發少女，有著明亮的藍色眼眸。
    原來如此。
    李晟放下病曆袋，所有線索均已集齊。
    整個精神病院奇奇怪怪的npc們、間歇發作的大腦刺痛、主治醫師的錄音筆，威廉自己的美瞳偽裝，以及這份來自從未出現過的黛西的病曆，全都指向了那個真相。
    他拿起烏羽玉仙人掌，轉過身，看向門外。
    蠍子王形態的護士長已經衝到了門口，蠍子螯肢隨意一撞，就將鐵門撞開。
    尾後針如同巨人手臂一般，在不算寬敞的藥房內掃來掃去，撞歪大量櫃子，
    “空間感知障礙，有四種觸發方式。除了顳葉癲癇和精神分裂症外，還有流行性乙型腦炎，以及，仙人毒堿中毒。”
    李晟平靜說著，拿起又稱北美仙人球的烏羽玉仙人掌，啃了一口。
    汁水四濺，李晟感受著舌尖震顫，語氣依舊淡定，“仙人毒堿會使患者皮層感受細胞與傳導纖維出現代謝障礙，解除疲勞與饑餓，出現視物變形、視物變大變小等感知綜合障礙。
    比如，現在。”
    他眼前的景象急速扭曲變形，原本比人還高的巨型針筒，急劇萎縮變小，恢複至正常尺寸。
    被卡在門外的護士長，本能地感到不妙，試圖逃離。
    但李晟的動作比她更快，直接衝出藥房，用扭曲視線看著她。
    物體縮小的效應，沿著針筒傳遞到護士長身上，讓她也跟著變小。
    從原本的三米多高，萎縮至巴掌大小。
    李晟倒掉仙人掌玻璃罐裏的砂石，將玻璃罐倒扣在護士長上方，後者拚命揮舞蠍子螯肢，卻怎麽也錘不爛、挪不開沉重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