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留不住要走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表麵上雖是風平浪靜，一切如常；可暗地裏早已是波詭雲譎，山雨欲來。今天對於姚業來說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因為經過程諾的不懈努力，加上自己的輔助，他們終於拿下了一家大客戶。正當他準備將這個好消息通報給全組人員的時候，卻遠遠的聽到辦公室裏傳來了爭吵聲。根據聲音不難辨別，正是出自他們一組。

    姚業頓時緊張了起來，馬不停蹄地趕到辦公室。門外已經聚滿了其他小組的人，有的甚至還在竊竊私語。擠開人群，隻見俞佑成和陸晚鋒兩人爭的麵紅耳赤，不可開交。若非其他人在一旁拉著，估計都能動起手來。姚業趕緊沖到兩人中間，質問道：“我才出去多長時間，你們因為什麽事吵成這樣？”說著，他冷眼看向門外那些看熱鬧的人，“還有你們，看什麽看，都沒有工作要做嗎？”

    這些人雖然不歸姚業管，但對姚業還是有所忌憚的。畢竟每天都有傳言，說姚業在不久後將會被任命為副經理，誰也不願觸這個黴頭。雖然他們也想知道結果，但此時也隻能悻悻而去。

    看著不相幹的人都走了，姚業再一次問道：“說吧，到底什麽事讓你們大動幹戈？”

    陸晚鋒怒道：“還能因為什麽？不就仗著自己早來公司幾天嗎，有什麽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的？我們都在外麵拚死拚活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麽？還在我麵前裝起大爺了，憑什麽？我就不明白了，公司怎麽能豢養你們這幫蛀蟲！”

    “你小子給我說話注意點！才來幾天，就跟我叫起板了？當初如果不是我們在公司裏撐著，有你們的今天嗎？還敢在這跟我大放厥詞，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俞佑成回道。

    別管兩人之前因為什麽事吵起來，現在已經開始翻舊賬了，打擊範圍也越來越廣。他們明顯代表著兩個方陣，其餘人的站位也是涇渭分明。隻有秦姐一個人站在兩撥人中間，苦苦支撐著。最不想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看著他們一個個劍拔弩張的樣子，此時的姚業隻想盡快將此事平息下來。“有事說事，別扯那些沒用的。平時大家處的都不錯，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能鬧成這樣？”

    “還不是怨俞佑成他們！平時就好吃懶做，動不動還會欺負我們新員工。”程諾憤憤不平地說道。

    姚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都到什麽時候了，你怎麽也跟著添亂！他自然沒有理會程諾，目光轉向了秦姐說道：“有沒有明白人，把話給我說清楚，否則你們誰都脫不了幹係！”

    秦姐心領神會，說道：“今天早上俞佑成有些不舒服，然後讓小陸幫他倒杯水。小陸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就沒有理他，俞佑成就隨口抱怨了幾句。結果小陸一氣之下，將是一杯水倒在了俞佑成的頭上，兩人就這麽吵起來了。”

    姚業聽明白了，正當他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規勸二人的時候，魏經理黑著臉把他叫到了一旁。“你們到底怎麽回事？我那邊正和領導開會呢，有人跑去告訴我這邊快打起來了，平時你是怎麽約束下屬的？這不僅影響到我在公司領導心目中的形象，甚至對咱們整個部門都造成惡劣的影響！”

    姚業本想自己處理就算了，沒想到還是捅到了經理的耳朵裏。再瞞下去也沒有必要，於是他說道：“同事之間發生了一些口角，還不至於打起來。當然，我也難辭其咎。要怎樣處罰，您按照公司製度辦吧！”

    魏經理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都是一個部門裏的同事，難免有點小摩擦。最讓我生氣的是跑去給我報告的人，讓我在領導麵前……”他話說了一半，突然咳嗽了兩聲，接著說道：“還好上級領導沒有過問，否則我也保不住他們。咱們還是內部處理，將影響盡可能的降到最低。這樣吧，你代我去對他們批評教育一下，給個小小的懲戒，這事就算過去了。”

    魏經理雖然又把麻煩丟了回來，可姚業卻鬆了一口氣。畢竟矛盾早晚都是可以解決的，而處分一旦背上，那對以後的影響可就大了！他轉身回到辦公室，一本正經地對二人說道：“該鬧的也鬧了，該發洩的也發洩了。鑒於你們兩人平時的表現，領導不予追究，但是下不為例。”

    俞佑成冷哼一聲道：“那老小子竟會如此大度，這還真是千古奇聞。他可從來都是見功就上，見麻煩就躲的主，這次是怎麽了？難道是怕給高層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選擇息事寧人？”

    姚業斜眼看了看他，“要不你還想怎樣？通報公司，給你一個處分，然後把年終獎金全部扣掉？如果你真想這樣，不必征求他的同意，我也可以做到。”

    俞佑成雖然毛病一大堆，但是優點同樣顯著。即便有過再不開心的事，他也能做到扭頭就忘。於是笑了笑道：“我瘋了，我跟錢又沒仇！行了，算我倒黴。就是可惜了我剛買的衣服……”

    姚業偷眼看了看陸晚鋒，雖然他還是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但當下的氣氛明顯緩和了許多。於是他把矛頭全部指向了俞佑成，“你那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這事從頭到尾都是你挑起來的，沒有懲罰你就不錯了。”

    秦姐也跟著調侃道：“人家女生一個月也就那麽幾天不舒服，你倒好，每天都不舒服。俞佑成，不是姐說你，你的一些毛病真的該改改了。”

    俞佑成卻不以為意，“我可就一個人，下班之後不找地方喝兩口還能幹什麽？還別說，剛才被小陸這麽一澆，我還真清醒了不少。不好意思啊！哥剛才有些神誌不清，急躁了些，你也別往心裏去。”說著，他率先伸出了右手，以表自己的歉意。

    陸晚鋒看都沒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姚業：“組長，難道就這麽算了？”

    姚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時隻能裝作不懂。他微微點了點頭道：“大家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把小事鬧大。你用涼水澆了他，他還給你道歉了，這事就算了吧！”

    俞佑成也湊到他的身邊，笑嗬嗬地說道：“小陸，得饒人處且饒人！哥哥好歹年長你幾歲，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跟你道歉，你就接受吧！你還非得逼我……”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如果道歉可以解決問題，我寧願現在跟你說對不起！”陸晚鋒拍開了他的手，然後又轉向了姚業，“組長，我是有魯莽之處，我也願意道歉，可這件事不是一句道歉就完了的！問題的根本就不在這……”

    “好了，你別說了，跟我出來一下。”姚業及時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向秦姐示意了一下，徑直向外走去。可他的身後跟的不僅僅是陸晚鋒，還有跟陸晚鋒一起來的所有新員工，就連程諾猶豫了片刻後也跟了上來。

    姚業並沒有阻攔，因為他知道有些話在他們心裏憋了太久。如果不把這些事情說清楚，誰也不會安心工作。他帶著大家來到了一個僻靜處，說道：“既然大家都跟了出來，相信你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記得你們剛來的時候我說過，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被外界因素所影響。之前你們一直做的都很好，為什麽不能再堅持一下？”

    “組長，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麽總是勸我們堅持一下，而不去管管他們？我們每天拚死拚活的工作，而他們呢？好吃懶做，遊手好閑！我們也知道要尊重老員工，可你這樣的雙標管理對我們真的公平嗎？”陸晚鋒說道。

    姚業思忖了片刻，笑了笑道：“我先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雙標管理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不公平的。但我為什麽還會用在你們身上呢？因為我要對你們負責！大家共事了這麽久，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就拿俞佑成來說，他不是對工作沒有追求，而是對整個人生都沒有追求。當然，我們沒有權利去評判一個人對待人生的態度。而你們呢？明明有著追求人生的能力，為什麽不把自己的潛力全部挖掘出來？貪圖一時的安逸隻能是臆想中的安逸，你們完全沒有必要去羨慕，或者去在意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我沒有羨慕，但我還做不到不在意！我們明明是一個團體，他們為什麽可以散漫隨性，而我們卻要每時每刻繃緊神經？你縱容他們，魏經理放任不管，久而久之他們自然形成了一種養尊處優的工作作風。說到底，這還是你們管理者的過失，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麵！”陸晚鋒越說越激動，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血絲。

    姚業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承認，公司在管理方麵確實存在漏洞。但我們也不能否認，他們之前為公司所做的貢獻。俞佑成雖然懶散了一些，但他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公司剛成立的時候，他們也是東奔西跑地拉客戶，千方百計地為客戶排憂解難，否則公司不會有現在的規模。看著公司走上正軌，他們自然而然的會有所鬆懈。反觀公司給了他們什麽？嚴苛的規章製度已經限製了他們上升的渠道，能給他們的也隻有暫時的安逸。而他們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陷於安逸之中，該出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落下。再者說了，他們每人手中仍然掌握著大批量的客戶，這些關係是需要他們用時間來維係的。說實話，我剛進公司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疑惑，但我堅信這樣的情況終究會有好轉的。”

    陸晚鋒的情緒明顯穩定了許多。垂頭想了許久，這才說道：“組長，我沒有你左右逢源的能力，也做不到俞佑成那樣的油腔滑調。既然我適應不了這樣的環境，隻能選擇辭職！”

    姚業原本以為他隻是有些情緒，勸解一番好了，可沒想到他會選擇這麽極端的方式。再看陸晚鋒身後的幾個人，好像除了程諾以外，都有類似的念頭。他們這段時間的表現有目共睹，姚業真不舍得他們離開，於是勸道：“適應不了環境，可以改變環境。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嗎？公司的風氣已經開始在慢慢變化了。現在經濟也已經開始回暖，大到一座城市，小到一家企業都迎來了最好的時機。你們現在離開真是太可惜了，就不能再堅持一下？”

    陸晚鋒勉強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之前我們確實商量過一起離開，不管有沒有今天的事，這都是一個既定的事實。對不起組長，我們沒有你那樣的耐心和包容，等不到你說的那一天了。正如你所說，現在各行各業都在爭先恐後的發展，我們也想趁此機會成就一番事業。謝謝你這麽長時間對我們的照顧！”

    看著他們一個個去意已決，姚業也不好強留，“好吧，趁著年輕是該好好的拚一拚！想好去哪了嗎？”

    陸晚鋒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應該會離開雲都市吧！咱們這真的太落後了，我實在看不到一點希望。”

    姚業可不贊同他的觀點，笑了笑道：“永遠不要低估一座城市的潛力，尤其是自己的家鄉！相信等你們下次回來，她會變成另一副模樣！”

    “我也隻是在咱們這兒這麽說。等出了雲都市，我隻會記住她好的樣子。”陸晚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是啊！隻許自己罵，不許別人說。這是所有背井離鄉人共同的心聲，也承載著他們對家鄉的感念與期望。姚業將他們一一送別之後，佇立凝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不由在心中感嘆：我的家鄉，您什麽時候能夠強大起來？什麽時候可以不用再將您辛辛苦苦孕育的兒女送往他處？其實他們中的很多人，在外也並不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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