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贖罪

    這裏的一草一物都未曾變過，可在姚業的眼裏卻不似之前般陰暗。輕輕地叩動著那扇老舊的木門，人也開始有些忐忑不安。距離那晚已經過去了有些日子，他始終沒有再見過父母。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他不想用那些華而不實的語言來掩飾自己的過錯，更不願讓幾盡絕望的父母再次看到自己的失敗。雖然他現在還算不上成功，但是他已經找到了方向，並且重新燃起了對未來的渴望。

    門開了，激動難言的姚母趕忙將兒子讓進了家門。這些日子對於一個母親而言，可謂是度日如年。她擔心兒子，可她知道自己的擔心並不能幫助兒子走出困境；她心疼兒子，可她知道心疼隻會阻礙兒子前進的腳步；她想念兒子，可她知道想念並不能替代兒子心中的陰暗。太多的問題需要他自己去麵對，太多的荊棘需要他自己去感受，太多的過錯需要他自己剝繭抽絲般的找尋。所以她把全部的苦水咽進了肚裏，隻留一顆期待的心，盼著兒子歸回。

    道歉有時候真的不需要語言，單從一個人精神麵貌足以說明一切。姚業正是想用一種全新的麵貌告訴父母，曾經他們引以為傲的兒子又回來了。一家人其樂融融，誰也沒有再提起過去，說的隻是現在的腳踏實地；沒有失望和指責，有的隻是鼓勵和欣喜。

    姚錢樹畏畏縮縮地將一張試卷遞給了姚業，小心翼翼地說道：“爸爸，我沒有出息，這次又沒有考出好成績。”

    姚業接過試卷一看，分數確實不高，但要比上次好太多了！不過這是次要的，真正讓他感到無地自容的是兒子的那句話。正是因為自己上一次的酒後失言，才給兒子幼小的心靈蒙上了一層不可磨滅的陰影。為了緩解兒子的緊張情緒，他輕輕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和顏悅色地說道：“考試成績好不好，並不取決於分數的多少，而是要和以前相比較。就像爸爸一樣，以前的爸爸不是一個好爸爸，但現在的爸爸會努力做成好爸爸，這就叫進步。所以這次小樹的成績非常好，爸爸要表揚你。”

    孩子的內心永遠是那樣單純，簡簡單單的一句表揚就能讓他放下心裏的負擔。姚業再一次麵向父母，懇切地說道：“爸媽你們辛苦了，多虧有你們照顧小樹，我才得以這麽快找回自己。”

    姚父哈哈一笑說道：“這你可得感謝你媽！每天晚上小樹睡著以後，她還要把小樹的課本拿出來預習一遍，然後再去輔導小樹寫作業。估計小樹畢業了，她也可以再就業去當老師了。”

    姚母瞪了姚父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幹嘛？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謝不謝的？”

    二老說的很輕鬆，可姚業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他強忍著內心的酸楚，故作輕鬆地說道：“爸媽，這段時間還得辛苦你們。種植園那邊剛剛建成，這段時間可能會很忙。”

    “你忙你的，我和你爸應付的來。”姚母輕鬆地回了一句，轉而臉色變得有些陰沉，“這段時間媽也在反省，在有些問題上確實想的片麵了。就拿朵兒來說，以前總是不理解她，現在是真後悔。兒子，你跟媽說句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再……”

    姚母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姚業下意識地看向姚錢樹，肯定地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想過，更不會去做！有些錯誤可以及時彌補，但有的需要時間來沉澱。媽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姚母點了點頭，“那就好！以後有時間多去看看你的嶽母，她一個人挺不容易的。朵兒又那麽忙，能陪她的時間畢竟有限。以後你寧願少來我們這裏，也要讓你嶽母在心裏度過這個坎。”

    姚業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踏上了回閔窪村的路。正如他自己所說，不是所有的道歉都需要用語言來表達，有些錯誤也需要時間來沉澱。他要將自己變得更加出色，然後以全新的形象展示在衆人麵前！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運氣也會眷顧那些努力奮進的人。經過幾十個日日夜夜的守護，種植園的第一批蔬菜也得以豐收，品類雖然不是很多，但質量還算上乘。洪老板看後也很滿意，信守了之前的承諾。

    姚業終於有了喘息之機，傍晚的時候他接上了姚錢樹，直奔錢朵兒的新家。錢母打開房門看到是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可礙於姚錢樹在場，還是把他們父子讓進了屋裏。

    錢朵兒還沒有回來，姚業也分不清楚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看著嶽母和兒子在那邊有說有笑，他硬著頭皮走了上去，“媽，我給您帶來了一些新鮮的蔬菜。都是我們種植園裏自己種的，純綠色食品。”

    錢母臉色變了一下，然後繼續逗姚錢樹玩，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最怕的就是沉默，因為那樣會把另一方的思路完全打亂。姚業多想嶽母能罵他幾句，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尷尬的地步。呆愣了好一會兒，他又說道：“媽，您先和小樹玩著，我去給你們做晚飯。”

    錢母這一次更是無動於衷，完全當他不存在。一時間姚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一個人灰溜溜地進了廚房。之前他也想過會受到冷落，可冷落和無視完全是兩種概念。可這又能怪誰呢？精心準備了一桌飯菜，他再次鼓起勇氣喊道：“媽，飯做好了，你快來嘗嘗我的手藝。”

    錢母還是沒有看他，更沒有看桌上的飯菜，隻是冷冷地說道：“你先回去吧，朵兒一會兒該回來了。”

    姚業以為有了轉機，連忙上前說道：“媽，我知道我以前……”

    “你別說了！”錢母隨便找個理由打發了姚錢樹，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什麽都別說，我也不想聽。當著孩子的麵，也別讓自己過於難堪。你還是走吧，朵兒更不想見到你。小樹今天就不回去了，明天我讓朵兒送他上學。”

    主人連下幾道逐客令，姚業自然不好再做停留。嶽母對自己的態度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朵兒？看來想要贖罪，也要經過一番努力才行。

    姚業走後，姚錢樹嘟著嘴巴問道：“外婆，你是不是討厭爸爸？”

    錢母笑著搖了搖頭，“我討厭你以前的爸爸，不討厭你現在的爸爸。”

    “那你為什麽對爸爸不理不睬？”姚錢樹不解地問。

    錢母嘆了口氣，然後又笑容可掬地說道：“那是因為他以前犯過錯誤，這是外婆和媽媽對他的懲罰，否則他還會再犯錯誤。小樹答應外婆，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許告訴其他人。”

    隨著姚錢樹重重地點頭，錢母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她是生姚業的氣，可也能看出姚業的變化。於她而言，如果女兒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所有的過往她都可以不去計較。無奈於女兒傷心過度，又怎麽可能輕易地邁過這個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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