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皇家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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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前往南方采竹?”
    劉據聞言不由蹙起了眉頭。
    以這個時代的交通情況和運輸條件,如果隻能從南方搬運竹子的話。
    光是治水的前期準備工作就不知道得耗費多久,哪怕幾萬人一起行動起來,也有可能依舊需要耗時幾個月,甚至是半年、一年。
    “難道這附近連一處產竹的地方都沒有麽?”
    “方圓百裏內隻有一片滿足條件的竹林,不過這片竹林不能砍伐……”
    章諒如實說道。
    但話剛說了一半,陳虢已是麵色微變,立刻出言喝止:
    “章縣令,如今我們正與太子殿下商議堵塞決口事宜,既是不相幹的事,就不要胡言亂語了。”
    “是是是。”
    章諒似乎也終於反應過來,連忙終止了這一話題,對劉據拱手賠罪,
    “殿下,堵塞決口需用的竹子,的確隻能從南方運送,下官已經命人查過,最近的地方應該是位於豫州沛國的竹邑和穀陽,據此大約九百裏。”
    “九百裏不行,太遠了。”
    劉據搖了搖頭,看著章諒的眼睛道,“說回你剛才提到的那片竹林,那片竹林位於何處,為何不能砍伐?”
    “這……”
    章諒聞言下意識的瞅向陳虢。
    劉據越發覺得這片竹林有什麽貓膩,當即調轉槍口:
    “陳郡守,既然他不敢說,要不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殿下……”
    陳虢狠狠的瞪了章諒一眼,又作為難狀不肯作答。
    劉據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也不繼續逼問,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不遠處的杜周:
    “杜廷尉史,看來東郡的水很深啊,父皇命你持節隨我前來治水,應是早料到此處有你的用武之地。”
    “下官必不辱使命。”
    一聽這話,杜周當場就不困了。
    對於一名酷吏而言,任何案件對他來說都是向劉徹邀功的功勞,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因此哪怕明知劉據是在拿他當槍使,他也非常願意配合。
    “殿下恕罪,下官不敢隱瞞!”
    而聽到“杜廷尉史”這四個字,尤其是聽到“廷尉”這兩個字,陳虢已是嚇的麵色發白,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個時代“廷尉”就是酷吏的代名詞。
    但凡被廷尉調查的人,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
    嚴刑拷打還隻是開胃小菜,動輒就會被安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家人朋友都要受到株連。
    陳虢就算再有顧慮,此刻也不敢再隱瞞,當即說道:
    “章諒說的這片竹林位於朝歌淇縣的淇園,園內共有竹林兩頃,許多都是生長多年的老竹,的確滿足堵塞決口的條件。”
    “那不能砍伐的理由又是什麽?”
    劉據繼續追問。
    “這是因為……因為……”
    陳虢再次吞吞吐吐起來,但見劉據臉上不耐更盛,隻得一咬牙一跺腳,“因為淇園是皇家園林!”
    “……”
    劉據愣了一下。
    好嘛!
    原本他還以為這片竹林是哪個地頭蛇的私產,結果沒想到竟是整個大漢最大的地主豪強的私產。
    這就難怪陳虢和章諒始終不敢直說了。
    敢把主意打到當今天子的私產上,往小了說那叫大逆不道,往大了說甚至可能被定性為謀逆造反,他們有幾個腦袋承擔得起?
    “放肆!”
    不待劉據說話,杜周已經暴喝一聲:
    “既然知道是皇家園林,爾等將目光放到淇園的竹林上,究竟是何居心,難道當陛下的刀不利了麽?”
    酷吏,就是劉徹的刀。
    而且是無往而不利的刀,劉徹需要他們砍向哪裏,哪裏就要見血。
    有時就算劉徹無心動刀,這些刀也會為了功勞,主動出擊,甚至更快更利。
    這聲暴喝瞬間將陳虢和章諒二人嚇得跪倒在地,連連解釋:
    “杜廷尉史恕罪,下官怎敢覬越,若非太子殿下問起,下官便是提都不敢提啊。”
    然而杜周的話卻再一次激發了劉據的靈感。
    這機會不就又來了麽?
    皇家園林隻屬於劉徹一人,天下人誰也不能染指。
    若是他擅自下令砍了劉徹的竹林,既可盡早結束災區百姓的苦難,又可以背負一個覬越罪名,豈不又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妙舉?
    如此破壞河堤和覬越之罪齊飛,豈不是為他的終極目標加上了雙重保險?
    這下便是穩如兩座泰山了!
    如此想著,劉據笑嗬嗬的對杜周道:“杜廷尉史莫要激動,這件事的確不能怪他們二人。”
    “我可以作證,他們從頭到尾都說治水所用的竹子隻能從南方運送,從未打過淇園竹林的主意……”
    “謝殿下為我們做主!”
    陳虢和章諒頓時如蒙大赦,一個勁的對劉據叩謝,那叫一個感激涕零。
    “哼!”
    見劉據這麽說,杜周也隻能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結果卻聽劉據接著又道:“……打淇園竹林主意的始終隻有我一個,我決定不去舍近求遠,就用淇園的竹子治水。”
    一聽這話,杜周頓時麵色大變:
    “殿下萬萬不可,皇家園林乃陛下私產,就算是太子亦無權使用,殿下可知這是什麽罪過?”
    他身為持節使者,若是坐視皇家園林受到侵害,恐怕也要承擔責任,自然不能任由劉據胡作非為。
    “杜廷尉史,我不認同你的說辭。”
    劉據撇嘴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說皇家園林是我父皇的私產,難道大河與大河南岸的百姓就不是父皇的產業了麽?”
    “還是說,你覺得我父皇會為了一片竹林,置大河南岸的十六郡百姓生死於不顧?”
    “……”
    杜周為之語塞,不敢反駁這句話,隻得又道,
    “就算如此,殿下要動皇家園林,也應上疏求得陛下旨意,不可擅作主張。”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父皇既命我來治水,便是給了我便宜行事的權利,何須多言?”劉據堅持。
    “若殿下一意孤行,下官隻好行使陛下賦予下官的權利製止殿下,再上書稟明此事了!”
    說著話的同時。
    杜周終於祭出了劉徹臨行前賜予他的節杖,重重杵在地上。
    節杖出,如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