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黯金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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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洛德尚未回過神來,深棕色的戰鐧便狠狠砸在他的腦門上!半空懸浮的吸血鬼,頓時像一顆失速的流星,“轟”地從空中砸到了地麵!
    血雨隨赤鋒一同落下,赤鋒向布洛德看去,隻見那人竟像是失足跌落萬丈深淵那樣,身體摔得四分五裂,碎落滿地!
    一鐧之威,便至於此!
    但也不奇怪!那戰鐧本就是穀丹精心準備,暗刻元素紋路,與元素技藝契合極高,土元灌注所增幅之重力能發揮極限!如此重力,再配合赤鋒本就恐怖的臂力,這一鐧之巨力,不遜雷叔!
    雷叔重拳,何其恐怖。彼時赤鋒有完整元素之心,再凝元素靈臂使肉身比肩星辰,如此強悍,卻也不敢正麵硬抗雷叔拳威!
    這布洛德,雖是吸血鬼,同樣以肉身蠻橫而聞名的死靈種族,但到底不過天空之階,其肉身強度,給彼時赤鋒提鞋都不配,遭此一鐧,哪能不四分五裂!?
    “好!”
    北冥開心大喝,見這吸血鬼死得七零八落,隻覺有與榮焉。一旁的隕火嘴角先是一揚,但立刻又平抑下去,他沒有出聲,而是皺起眉,仔細觀察。
    倒是那赫米德不知從哪冒出頭,湊北冥這來,連聲誇讚。
    “赤鋒大人的實力,果然不同凡響!不虧是能和龍島強者過招的強者!”
    北冥白了這赫米德一眼,方才那吸血鬼一出場,這死胖子就不知躲哪去了,現在見他師傅一招殺敵,竟又神鬼一般地冒了出來!
    要點臉嗎!
    北冥冷哼一聲,邁步往赤鋒那去。
    “等等,不對勁……”隕火將北冥猛的一攔,用手一指,北冥順他手指方向望去,看了好幾眼,猛然注意到那屍塊旁,有個破碎的玻璃瓶,裏麵流出黯金的液體,似乎被那屍塊吸收!
    “師傅小心!”
    “大人!腰腹屍塊旁!有古怪!”
    隕火話音未落,地上灑落的大灘大灘的鮮血便凝聚一處,奔向那碎裂的“屍塊”。那足足十幾人份的大團鮮血,包裹著“屍塊”,像嬰兒學步那樣站立起來!
    “這,這是什麽怪物?”北冥大驚,被小怪物威勢所嚇,連退數步,“屍怪嗎?”
    “俄柏瑟奎維薩之恩賜……”隕火喃喃道。
    “俄柏……你說俄柏瑟奎維薩?”赫米德領主臉色白。
    “那是什麽?”北冥文盲疑惑。
    “俄柏瑟奎維薩,舊世冥神。”隕火快速掃盲,“俄柏瑟奎維薩之恩賜,則是一種死靈詛咒,隻作用於死靈的詛咒。被施咒死靈在戰“死”後,能借詛咒力量,以屍塊與詛咒道具為媒介,複生[b1]為詛咒屍怪。方才那黯金液體,難道是詛咒道具?那是什麽道具?而且吸血鬼真的允許死靈法師對他們下這中詛咒嗎?複生為詛咒屍怪可是不能逆轉的,僅次於死靈畸變的痛苦存在啊……”
    似隕火、北冥甚至布洛德這般的死靈,蹦保留自由意誌,靈魂仍能操控肉身。但屍怪可就是血肉牢籠了,屍怪的身體不受意誌的控製,靈魂被困於肉身之內,飽受痛苦與折磨,直到被淨化消散天地的那天。
    如果不是極端絕望,死靈寧可永世沉睡,或者被對方俘虜甚至契約,也絕對不會讓自己複生為屍怪!那是不亞於畸變的永恒折磨!比畸變唯一的那點好,也就是有個淨化與安息的盼頭,僅此而已……
    這布洛德此刻,真的是要化身詛咒屍怪嗎?
    隕火的所思所考,顯然是北冥的知識盲區,北冥隻關心一件事。
    “前輩,那詛咒屍怪厲害嗎?”
    “厲害,而且受詛咒道具的等級能增幅。通常來說,至少能增幅到同階巔峰的水平。”
    北冥聞言,頓時臉露不屑。
    同階巔峰?那不就是天空巔峰?切,師傅連龍島星辰都能掰手腕,區區天空巔峰,根本不夠塞牙縫的!
    這小子,全然忘他師傅說過,元素之心已損,便不複彼時神威。若這吸血鬼當真能複活出天空巔峰的實力,可有夠赤鋒頭疼的。
    北冥安心望去,隻見赤鋒正用雙鐧砸向那凝聚中的血團。那團血液被砸得血花四濺,看上去好不狼狽,心底更覺自己猜測不錯。
    這家夥的底牌,看來也不怎樣嘛!
    北冥麵露不屑,然而這不屑之色,很快隨著他看清局勢,而嚴肅起來。
    “不對,師傅的攻擊沒起作用!血水,那血水化解了師傅的重擊,屍塊根本沒受到任何傷害!”
    那血團,可是十幾名大地強者的血,大地強者的血液暗含的能量,豈是尋常水體無法比擬的!尋常水體尚能將巨力化為無形,何況這大地強者之血凝聚的血團呢!
    即便赤鋒雙鐧再強,也傷不其分毫!
    赤鋒的重鐧非但傷不到屍塊,甚至被他擊飛出去的血液,也重新凝聚過來,並且凝聚得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這,這是什麽怪物?!這可怎麽辦!“北冥呆住,隻覺束手無策。
    “用不著你擔心,以你師傅的……閱曆,必有應對之法。”隕火道,“別傻楞著了,這是個好機會,你師傅口述於你那般多而細致的招式,好好想象,如果是你,如何將招式運用,再好好看赤鋒大人如何應對!“
    “我如何運用……光靠土元灌注強化力量肯定行不通,要繞過外層防禦,直擊核心,要上致命斬!不對!不對!也行不通,大地之力不擅在水中遊行,尋常水體都能輕易化解大地之力,對付血團更沒用。而且就算劈碎這屍塊,也不一定能阻止它複生……對了,火,放火!用火元素直接將這血水蒸幹不就行了!不,也不行,不能直接用放火……”
    關於北冥對元素和元靈概念混淆的問題暫且不論,至少他意識到,那團血液必然蘊含死亡之力,若是用外放火元真靈,元靈就會直接淪為死亡之力的養料,那不是送麽?
    “不能直接放火,就要用……烈焰斬了。”北冥說得自己身體冷顫了顫。
    烈焰斬能直接激活火元真靈的能量,使其釋放實體火焰。死亡之力可以吞噬元靈,然而卻對元靈釋放的火焰無可奈何。
    “元素斬技需要蓄能,即將元素能量壓縮武器中。火係斬技又因火元素的特殊性,有個額外的步驟,引燃。
    蓄能引燃手段有兩種,武技與法訣。武技為上,法訣為下。師傅當初對付我,蓄能用的武技,引燃卻是用的法訣,法訣引燃是元靈匱乏時的妥協手段……“
    就算是便宜徒弟,但赤鋒既是收了,便要擔起師傅的責任,傳授本事。教學就難免要舉個例子,於是北冥死前之戰,便被赤鋒拿來做了案例分析。
    北冥這心裏陰影,就很大。死亡回顧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卻是這場戰鬥複盤,赤鋒的結論震驚了北冥——赤鋒看到,那場戰鬥,北冥贏麵遠大於他,隻是北冥自己把自己菜輸了。
    這結論,讓北冥一度懷疑,師傅是不是腦子壞了,被惡魔侵蝕出問題了。
    在北冥記憶中,那個碎籠而出的獸人就是怪物,令人絕望的怪物!
    砍再深的傷勢也能轉眼自愈,施加再寒冷的鬥氣也凍不傷分毫!別說他自己了,就是他星辰強者的老子,平日吹噓戰績,也不曾遇到過這般油鹽不進的怪物啊!
    和這樣的怪物作戰,北冥覺得自己沒有恐懼得崩潰,已經是心性過人了,足以表揚了。
    然而在赤鋒看來,那場戰鬥卻完全是另一種情況。
    當初北冥開大招的時候,如若不是站安全區用鬥氣刃揮射,若是更勇敢的貼身猛砍,將鬥氣威力發揮到極致,那赤鋒搞不好真就栽了。
    可惜就是這一慫,錯過了最佳機會。
    然而,哪怕錯過這次機會,北冥其實仍勝算不小,隻是他意識不到。
    要知道,北冥眼中赤鋒是無敵的存在,但對赤鋒而言,又何嚐不是如此?要知道,無論是元靈鑄刃還是元靈淬體,都是基於純粹血肉力量的強化。然而純粹肉身的強悍,可是對付不了北冥的。
    因為鬥氣。
    人類肉身羸弱,但其身負之鬥氣卻極強,對肉身力量擁有碾壓性的優勢!北冥祖傳鬥氣又極為上乘,其優勢更加顯著!
    彼時赤鋒肉身極限力量,堪比隕石墜擊之力,也沒能擊破北冥的鬥盾,更遑論重傷北冥——是,北冥當時的確因心髒劇痛而吐血,但其心髒損傷遠不及絡腮胡心髒破碎的地步,別說致命,連重傷都談不上,再加上家傳秘藥,本就是上好鬥氣丹藥,有護心藥效,那點傷看著嚇人,實無大礙!
    而一但心髒適應並恢複,北冥便能對鬥氣有突破性領悟,一但到那時,赤鋒的肉身力量,其實就傷不到北冥了。
    所以說,北冥以為自己麵對的是無敵的怪物,其實赤鋒眼中,又何嚐不是近乎無敵的鬥氣武士?隻是北冥深在局中,看不清局勢,而赤鋒腳在局中,手眼卻在局外,因此他走出了破局的一招——烈焰斬。
    這,其實是雙刃劍,它既可以被赤鋒用來破局,也可以反為北冥所用,反敗赤鋒。其中關鍵,便是烈焰斬的弱點。
    作為劍聖斬技,烈焰斬其實排不上名號。殺戮效率低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它弱點太明顯,在蓄能和引燃階段,都有弱點。
    蓄能方麵,當火元真靈被蓄積後,元靈形態有變,因此無法重歸元靈並收回丹田,隻能將其釋放。與此同時,火元蓄能本身極不穩定,如果遲遲得不到釋放,它就會隨時間延長而失控概率大增,最終內爆反噬自身。
    而火元蓄能釋放的唯一途徑,就是引燃斬出,可這又涉及烈焰斬的另一弱點,烈焰引燃後維持能耗驚人,必須立刻斬出,否則將油盡燈枯!
    簡而言之,劍如燈芯,劍上烈焰就如燈芯之火,燈火先燃的不是燈芯,而是燈油,也就是劍中火元。若不盡快斬出,劍中火元耗盡,就順藤摸瓜,一把火燒到丹田之中!這一燒,不亞於油庫點火,原地升天!
    這就是烈焰斬的弱點,而且是可以為北冥所用的弱點。
    若北冥留一手絕焰虎狂斬,在赤鋒蓄能烈焰斬時施展,就能迫使赤鋒蓄了能卻無法引燃,那麽等赤鋒受火元內爆反噬,自然不戰而勝。
    又或者,當赤鋒引燃劍刃時,北冥不是頂盾硬拚,而是收回鬥氣護盾,轉而將全身鬥氣用於冰封大地,使赤鋒行足困難,自己則扭頭就跑,如此便能拖他個油盡燈枯!
    那樣,縱使赤鋒英雄斷臂,及時將烈焰斬出,但他體內元靈存餘也不足以再戰了。
    又或者,最最保守的情況,哪怕那時赤鋒仍有元靈戰鬥,但隻要北冥再拖上片刻,他無論是心髒恢複頓悟鬥氣,還是狂斬大招轉完冷卻,都可以在秘藥加持之下,輕鬆逼退赤鋒。
    然而,這一切機會,北冥都錯過了。他讓烈焰斬落到身上的那一刻,一切都回天乏術了——這就好像北冥與隕火一戰時,絕不能讓隕火釋放出火焰鳥同理,放出來,就是宣判死刑。
    所以,在赤鋒看來,這小子落敗就不是硬實力問題,而是戰鬥思路問題。
    當時,北冥就不服氣,他一直覺得,這場戰鬥分明是“非是我軍太廢物,奈何敵軍有高達”,羞辱他的實力可以,但不能羞辱他的腦子!特別師傅還是獸人,被獸人教訓沒腦子,北冥更難受得不行。
    於是,便是一句狡辯,說:早也不知烈焰斬還有這些弱點,怎麽抓得住這些機會嘛。
    此話一出,就吃了個腦殼崩,赤鋒反問:你不知烈焰斬弱點,難道我就知道你絕焰鬥氣弱點,知你手裏有狂斬,有秘藥,還有寶劍了嗎?
    可不是嘛,當時赤鋒也險些被絕焰虎狂斬撕碎,隻是北冥自己慫了,不敢近身開斬,沒能將大招威力發揮到極致,將狂斬打了個最下限的輸出,正好被赤鋒用來淬煉體魄。如若不是北冥自己給的這個淬體機會,也就沒有後麵那麽多事了。
    所以,關鍵不是戰前知不知敵人的底牌,關鍵是戰鬥思路一以貫之。要麽知道自己該什麽時候慫,什麽時候莽,戰鬥方式順局勢而變化。要麽一路慫到家,或者一路莽到底,管他東西南北,撞穿南牆就是勝利。
    可若是該莽的時候慫了,該慫的時候突然開莽,結果……就死得很安詳。
    “戰鬥思路一以貫之啊……”北冥喃喃,“可現在師傅為什麽還不用烈焰斬呢,是我的思路哪裏不對?”
    北冥正疑惑著,忽然見赤鋒停下攻擊,收起武器交叉置於身前,那交叉雙鐧像刀叉那樣摩擦著,驟然升騰烈焰。
    “果然還是用了烈焰斬,等下,法訣引燃,那樣威力不是會下降嗎?不對,不僅僅是引燃,師傅方才有片刻停頓……難道連蓄能都是靠法訣完成的?那樣威力不是更弱一籌?等等,難道說,這史萊姆樣的血怪,武技蓄能無效?”
    北冥所猜不錯,武技蓄能正需借兵刃衝擊所生之力而成,但對付這能化巨力為無形的液態怪物,武技蓄能自然蓄不上來,隻能用法訣。
    火鐧砸下,烈火轟擊血團,劇烈熱量之下,那血團轉眼便已爆裂沸騰,冒出灼燙的血液蒸氣!那滾燙蒸汽燙不傷赤鋒分毫,火鐧再次轟下,那血團便肉眼可見蒸發了一圈!赤鋒繼續如法炮製,那血團飛快就沸騰蒸發了近半,包裹其中的屍塊便要露出來。
    北冥見狀大喜。
    “這血團倒也有些本事,讓師傅的烈焰斬無法武技蓄能,但終究是師傅的本事更高一籌!等將那屍塊燒毀,這吸血鬼便徹底死了吧!”
    北冥如是自信,卻不想下一刻,異變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