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棺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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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鋒趕到皇冠賭場時,門口的赫米德領主已經等候多時。
    赤鋒盔甲已毀,隻穿了身風衣,毫不遮掩獸人身份,就這樣猛然出現,直將赫米德領主嚇了個大跳,飽含種族攻擊的髒話脫口而出幾個音節,就被赤鋒揮出的寒風灌了一嘴,物理禁言。
    “隕火先生,讓你來接我?”
    赤鋒聲色冷漠,但那熟悉的嗓音,讓赫米德領主很快明白過眼前之人是誰,嚇得趕忙給赤鋒下跪磕頭。
    赤鋒卻沒心情看他的表演,揮手用風給赫米德拉直了,冷冷道了聲帶路。
    赫米德趕忙走到一側,伸手指路。卻是這時,才注意到赤鋒身後,還有兩名武士。一位鬥笠玄衣,一位虎盔赤甲,倒是兩位“熟人”。
    這兩位皆是身材高大,哪怕在南北武鬥大會那般天下英豪匯聚之地,都屬格外威風的存在,隻是他們不幸站在了赤鋒身旁,被襯得渺小。否則,赫米德第一眼絕不會看漏他們。
    見對方望向自己,鬥笠客上前一步,主動打起了招呼。
    赫米德指著路,在賭場裏七拐八繞地上樓,鬥笠客見縫插針地詢問起情況。
    卻是一問三不知。
    “傭兵?什麽傭兵?那個,鬥笠客大人,是這樣的,我沒見到傭兵啊。是這樣,有一件名叫哭嚎燃燈的商品,叫王子殿下大價錢拍下,說是送給赤鋒大人的大禮。東西來了,搬進了包間臥室,然後我和其他人都被趕出來,隻有隕火大人和王子殿下在房間裏,也不知看了什麽。不久,王子殿下先衝出來,他吐了。隔了好一會,隕火大人出來,就讓我到門口去迎候赤鋒大人。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喀嚓!”
    一聲脆響,從赤鋒握緊的鐵拳中傳來。
    赫米德嚇了一跳,頭卻是低得更下,不敢再多說一字,腳下加快節奏,很快將眾人帶到了房門口。
    赫米德正要敲門,向房間裏的人通報赤鋒等人的到來。但鬥笠客卻已著急地上前推開赫米德,推門而去。
    一間奢華的房間,正麵赤鋒的那麵牆壁,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牆,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氣氛火熱的拍賣會場,正在展示各種驚悚駭人的“藝術”展品。
    房間裏,隕火焦急踱步、王子殿下虛脫沙發之上,一旁是端著水杯服侍的老杜,這三人見鬥笠客破門而入,也是嚇了一跳,特別是緊隨鬥笠客之後進入的獸人,猙獰麵孔與掩蓋不住泄漏而出的血腥殺氣,更是將本就虛脫的王子殿下給駭得臉色更加蒼白,儼然靈魂都出殼了。一旁的老杜下意識先護到主子身前,卻發現自己緊握的雙拳在顫抖,如何都呼喚不出鬥氣,緊接著雙腿傳來膝蓋發軟的知覺,一股無名血煞的恐懼從這位老練的鬥士體內噴湧而出。
    卻是這時,隻見那鬥笠客上前一步,那濃鬱血煞的迷霧似乎瞬間被驅散,隨後,他道明獸人的身份,叫嚇得魂飛的王子殿下和老杜回到了人間。
    “隕火先生,人在哪裏,帶我去見他。”赤鋒直接看向隕火。
    “赤,赤鋒大人,這裏請。”隕火說著,卻快速撇了眼後邊的赤骨一眼,又立馬收眼,眼神閃過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莫名恐懼。
    赤鋒上前,擋住了赤骨的身形。
    隕火鬆了口氣,趕忙將赤鋒三人帶進一側的臥室裏,留下房間裏剩下的三人麵麵相覷。
    ……
    臥室裏,曖昧的大床被掀翻到角落,陪伴它的還有被拆散的燈具零件,取代大床位置的,是一座形似棺槨的石製棺材。
    這棺材很小,咋一看是用來給幾隨孩童的。石頭棺材的頂卻是一麵水晶棺蓋,理論上可以隔絕棺材和外界的一切……
    赤鋒卻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腐臭。
    大步上前,眾人很快見到透明水晶棺蓋所隔絕的,棺中之物……
    那是一灘溶解的膠狀血肉,紅的、黃的、白的……各種器官、脂肪、血管、神經、骨頭等等人體組織,以及皮革,布料,金屬等衣物配件的顏色扭曲成一坨,蠕動。
    膠狀血肉上某處,似臉非臉,五官以最令人驚駭的形態,被丟棄在這裏。
    五官,在顫抖,如是在做噩夢……
    血管在脈動,肌肉在伸縮,所有的一切機體組織,全都是活生生的狀……
    一個活著,但全身被扭曲,畸形的人。
    濃鬱的黑暗魔力,幾乎撲麵而來……
    此即,人神共憤!
    而就在個悲哀的血肉怪物的臉旁邊,是一枚半嵌入血肉的傭兵徽記。
    徽記上,暗淡的火焰章紋,深深刺入赤鋒的心神。
    “草!”鬥笠客情難自控,雙拳憤怒地捶向水晶罩,仿佛敲碎這罩子可以解決罩中之人,水晶罩應聲破出一道淺淺的裂紋。他怒拳再起,這一次,卻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扼住肩膀。
    是那赤甲武士,按著鬥笠客將他帶到一旁,隨後寫下幾各字。
    ——不能砸
    ——那是保護
    ——他已全態畸變
    ——無藥可救
    ——唯烈焰與超度
    ——方得解脫
    赤骨,以生靈法術運用者的身份,下了生命的判決……
    那邊,鬥笠客被赤甲武士拖到一旁冷靜。
    這邊,赤鋒深吸一口氣,眼中怒意隱退,看向隕火,詢問起諸般情況。
    “誰拍的商品。”
    “是王子殿下的意思。”
    “這商品原為何物。”
    “哭嚎燃燈,是一座燈具,棺材盒是燈具的燈芯,也是哭嚎之源。”
    “誰提拆開燈具的,那位王子殿下?”
    “是他,但他恐怕並非提前知道這裏麵放的是什麽,他也被嚇個夠嗆。”
    “他怎麽維持生命?”
    “有特製的代食藥水,可以供他生存一年。”
    “他現在這麽安靜,你們做了什麽。”
    “灌了大劑量的安眠藥,還有一些黑暗魔力藥水,那個口子是灌藥的入口。按說明,他至少能深度睡眠十個小時左右。”
    “大陸上,有這樣畸變體的記錄嗎?先生怎麽看,有治療的思路嗎?”
    “畸變體不常見,而且基本都是戰鬥怪物,卻沒有這樣的,根本聞所未聞。這種畸變很不一樣。雖然作為人的整體是明顯畸變的,但是作為個體的人體器官與組織,除了骨頭和部分肌肉,其他的,看上去完全沒有病變,其無論扭曲還是變形都是生理允許範圍內。就像棉線球那樣拉成一根線,隨後又將這一根線揉成一團……生命竟被如此扭曲……畸變體沒有任何治療手段,唯有淨化……”
    麵對赤鋒的提問,隕火詳略有當地回答,直到……
    “賣家在哪?”赤鋒問。
    “找不到,層層轉手,十幾道中間人,完全找不到原始賣家。”隕火苦笑。
    來路不明的拍賣品,會通過層層轉手,來避免暴露原始賣家的身份。
    隕火本以為,以他星辰法師的閱曆,又有輕鬆查出帝國黑市拍賣場上,轉手五道的拍賣品的原始賣家的本事,對付這黑暗拍賣會小菜一碟。卻沒想到黑暗城鎮的拍賣會,竟能轉十幾道,就算查出原始賣家,黃花菜都涼了……
    “既然找不到賣家,這帳就算在黑暗議會與惡魔頭上。”赤鋒冷笑,沒再多問。
    “黑暗議會罄竹難書,可不算冤枉他們。”隕火道,“赤鋒大人,您看這……”
    自方才起,赤鋒一連串問題問題逼得他連敬稱和謙稱都不得不省了,這句赤鋒大人的尊稱,還是進這房間後,第一次說出口。
    卻是這一聲,赤鋒。
    “嘭!”
    一聲巨響,一隻肌肉扭曲的手猛拍在水晶棺蓋上,如喪屍恐怖片的一幕。
    眾人走近棺材,棺中,本該沉睡的“人”,此刻雙目大睜,暴凸,每一塊肌肉像蛆蟲扭動……
    “赤鋒,啊!!赤鋒!啊啊啊啊!!!!!”
    棺中傳來的聲音,無比扭曲,無比痛苦,但赤鋒辨認出,那是自己的名號。
    “赤鋒!你不是!不是,不是,你,是你……赤鋒!”
    那兩顆暴凸充血的眼球,在熔岩般流淌的血肉上轉動,視現從赤鋒,隕火,赤骨等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完全忽視了獸人麵容的赤鋒,而將視線死死鎖定在鬥笠客身上。
    鬥笠客楞了一下,連忙揭下鬥笠,朝那水晶棺蓋低伏下身體。
    “是我,我是赤鋒,我在這,別激動,你能說話,你是誰……”
    鬥笠話說一半,又一隻肌肉扭曲的手啪地錘在水晶蓋上,被這巨大的響聲打斷。
    “赤鋒!!!你為什麽還活著!!!你為什麽不退隊!!!你,要,害死,我們!!是你害了莉薩!是你!”
    ……害了莉薩?
    莉薩出事了!?
    鬥笠客臉色一變,旁邊的本尊也是呼吸一沉。
    他認出這棺中之人……是切森那小鬼。
    切森,蓋爾隊長被兄弟拖孤的弟弟,那個暗戀莉薩,愛亂吃飛醋的盜賊小青年。
    “切森,是你?你冷靜一點,你現在情況很糟糕,但我會全力救你。可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莉薩怎麽了,你們怎麽會在這!”鬥笠客焦急道。
    可是……
    “你該死!該死!我!!啊!!好痛苦!!!我詛咒你!!!詛咒你!!!我******!”
    棺材隻傳出痛苦與謾罵,直到他一隻手臂喀嚓斷裂,竟是活生生拍折了自己一隻手!但縱是如此,他依然滿是怨毒地看著鬥笠客,詛咒不斷。
    卻在這時,一雙大手伸來,按在棺上,隨後,咒罵嘎然而止。
    赤甲武士收回手,向赤鋒做了個打悶棍的動作,一手筆畫字幕。
    ——已施加生靈安撫
    棺材中,那人扭曲的雙眼已翻白,似乎是暈迷過去……
    不愧是巨龍的安撫,強而有力,強而有力。
    “大人,現在如何是好?”隕火看向赤鋒。
    “先出去再說吧。”赤鋒心神漸亂,按了按太陽穴,和隕火等人全都離開臥室,隻留下一口詭異的棺材呆在這幽暗的室內……
    客廳裏卻是多了幾個人,是王子殿下安排去辦事的手下回來了,與王子殿下匯報情況。
    “赤鋒大人,您現在時間緊迫,請恕本人失禮了。這些是我擅做主張,替您收集的信息。其中,最有價值的,我認為是這條……”
    王子殿下已經收拾好情緒,他快步來到赤鋒麵前,對這獸人身份視而不見,直視那雙赤眸,將一疊用通用語書寫的情報遞給赤鋒,指著其中一份道。
    “您必須立刻前往決鬥高塔,在第三層決鬥場,有你所想要的。如果遲了……恐怕會抱憾終生。”
    赤鋒將這數份情報一覽而過,這些情報多是道聽旁說的內容,涉及黑暗城鎮數處奇怪的人事變化。但這些情報格式不專業,內容也不可靠,都是模能兩可未經核對的信息,根本無法分辨哪條有用,哪條沒用。
    但王子殿下有強運護身,隻要是他真心相助,閉著眼睛指,都能靠幸運,指出正確的那一條。
    “好,我信你。赤骨兄,我們走捷近。”赤鋒說著,轉身一記重拳朝牆壁轟去!
    “轟隆隆!”
    牆壁被破開巨大圓洞,圓洞中浮現一座高塔的黑影……
    決鬥高塔。
    “赤骨兄,我為你施加輕身。”
    一把抓住赤甲武士的肩膀,赤鋒施展疾風輕身之法,兩人齊力縱身一躍,便徑直向那決鬥高塔飛躍過去,留下房屋裏連隕火在內的眾人,目瞪口呆。
    但很快,便會有一股駭人的震動,打斷他們。
    留在房間裏的鬥笠,赤鋒的心影鏡像,蹲下身,默默將手決按在地上。隨後,赤鋒起跳之處,一股存儲於此、滿含殺怒意念的大地之力,像接受到命令的斬首部隊一樣,瞬間出動,衝向樓房的各處承重關節……
    隨後,一震劇烈的震動,震響!
    仿若地震一般,整個大樓都猛烈震顫,房間裏數人被震得東倒西歪,忽然,玻璃窗外,一道巨大的黑影快速落下,隨後響起無數淒厲慘叫。那是拍賣會場的屋頂砸落了,它瞬間將拍賣台上眉飛色舞的主持和台下狂熱叫價的戴麵具的買家,盡數砸成肉泥。
    狂熱躁動的黑暗拍賣場,轉瞬,被無數哭嚎悲吟充斥……
    殘肢斷臂,血肉模糊,驚慌尖叫……
    此刻即是地獄。
    此刻即是恐懼藝術拍賣會。
    ……
    黑暗城鎮,隱秘地下室。
    “噠!”
    手臂失力垂落,在地上摔出聲響。
    女鎮長利伯緹娜將手,從黑袍女瘋子洞穿的胸口收回,她滿臉的饜足,隨手拿毛巾擦去鮮血,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地下室昏暗燭火照耀之下,魔氣森森女鎮長原本臃腫走型的身材,在舒身中如波浪般變化,當她放下手時,那身放浪的白紗睡衣下已是具令人癡狂的火辣嬌軀。
    女鎮長慵懶地躺回沙發上,沙發旁的桌上,一落帶甲手臂像禮物般打包擺放在顯眼的位置。女人將目光從那手臂上掠過,看著微微敞開的門縫裏,驟然閃爍出傳奇異光芒,感知到房間裏突然多出的生者氣息,火辣的身軀調整極魅的躺姿,叫那門中的黑袍人一推開門,就看到她的模樣,似怨似艾道。
    “埃伯大師,您來的速度真是跟您提褲子翻臉不認的速度一樣快呢,該不會是勾搭教會,請了道大預見術,早知道這城裏發生了什麽,所以這是又像之前那樣,算計人家一道嗎?唉呀,之前明明是剛和人家談好了條件,結果您轉頭放了這麽條吸血瘋狗進來,不分敵我胡亂搞清洗,連我放外麵進食的外身都差點被他揍死。吃進肚子裏的全被打吐了出來,活活把人家餓暈了好幾天,今天差點沒能及時醒來。你看,你這當主人的管教如此不嚴,可人家還是看在你這主人的麵子上,及時提供如此重要的情報,你不會想白拿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