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就,怪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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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是遊戲角色又怎麽了!!
    愛爾梅婭的問題就像一柄重錘,直接敲得吳珂眼冒金星。
    這句話明明聽起來就像是個荒誕的玩笑,但吳珂作為兩次重啟的親曆者,卻根本無法像駁回玩笑那樣駁回這個問題。
    甚至他的腦子都在這時變得一片空白,隻餘一個問題在那片空白中不斷放大,逐漸地占據了一切——她指的到底是什麽?
    是兩次重啟的碎片,還是?
    “果然”愛爾梅婭高高仰起頭,露出了那留下淡淡勒痕的,雪白的脖頸,“這就是你說的那句‘不想再一次失去我’的含義啊。”
    “我”吳珂剛要張口,卻見到了從愛爾梅婭的臉頰緩緩墜下的點點水珠。
    “其實晨曦鎮這個地方一直都很奇怪啊。莫名其妙身受重傷流落到這裏,還剛好忘記了以前的所有事情,變成了無論怎樣都想不起來的狀況。每天竟然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生活,就算偶然想到了改變,卻沒有辦法自己意識到那個世界在‘外麵’。”
    這怎麽會變成這樣?吳珂登時睜大了眼睛,震驚二字幾乎寫在了臉上。
    吳珂不知道愛爾梅婭到底查到了什麽,但是她顯然已經因為那些‘線索’走進了誤區。
    “不是這樣的。”他急忙開口,想要糾正女兒的觀念,“你沒有死,你還活著!你現在活得好好的,隻是”
    隻是,被困在了這個這幅停滯的畫裏!
    這句話本該出口,卻卡在了喉嚨。吳珂根本還未想好如何去解釋,他不願意就這麽胡亂地開口,因為在這種關頭急於解釋恐怕會起到反效果。
    那畢竟是女兒自己調查出來的結論!吳珂深知人總是會盲信自己的判斷,想要打破這種盲信需要更加巧妙的方式,而不是與人正麵對壘。
    可猶豫本身就是防線上的缺口。
    “不用解釋了。”愛爾梅婭慢慢低下頭,擠出了一張混著淚痕的笑臉,“謝謝你”
    該死!吳珂隻覺得心髒被驟然間揪緊了似的,難受得不禁咬緊了牙,但下一秒那先前跳動不停的眼皮竟然又開始發作。
    而就在發作的那一瞬間,頭顱之中猛地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吳珂悶哼一聲,剛剛抬起想要摁住眼睛的手掌下意識地挪到了頭上。那副無法偽作的痛苦神情也讓愛爾梅婭不由地愣了一下,連忙湊近查看。
    不過那劇烈的痛感來的快去的也快,吳珂幾次深呼吸後,便已經緩了過來。
    這頭痛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心裏思量著,同時也伸手抓住了身旁愛爾梅婭的手臂,害怕她因為那莫名的判斷做出傻事。
    “我不知道你找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吳珂平複著因為劇痛而扭曲的表情,一邊對愛爾梅婭說,“但是,我們都是活著的人。我們對晨曦鎮來說都是外來者!”
    “外來者”愛爾梅婭眨了眨眼,“可是”
    “首先要深信自己還活著!”吳珂經過調整,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都這樣了,我也不能再向你隱瞞什麽。雖然我沒有完全調查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晨曦鎮是一種幻境。”
    幻境,這是吳珂目前覺得最合適的代稱了。無論是車夫口中的舞台,還是他自身所推斷的畫卷,其實都不太能夠貼合愛爾梅婭所猜測的——死後的世界。
    接下來,吳珂便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推斷的關於晨曦鎮的一切都告訴了女兒。
    聽完以後的愛爾梅婭也將自己在調查中的所見所聞都告知了吳珂。
    兩人將彼此的情報交換過後,原本已經開始清晰的思路又成了一頭霧水。
    在短暫的迷糊之後,吳珂又重新找回了思路。晨曦鎮的鎮長辦公室裏出現的閃回上吊景象或許和辛普鎮的鎮長死亡事件有關聯。
    而能夠佐證的事例,就是達裏爾的經曆了。吳珂當然沒有忘記那個從外地尋來,期盼能在辛普鎮找到回家之路的男人。
    他是這個遊戲對晨曦鎮的角色模型再利用誕生出的結果,那麽辛普鎮的鎮長極有可能也和達裏爾一樣,是一次製作者對遊戲資源的重複利用。依照這種思路,晨曦鎮的那些失蹤人員也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吳珂想不明白的是,就連斯塔隆夫人都被迫忘記了達裏爾這個親生骨肉,那麽這些檔案又是什麽人記錄下的?
    還是說其實是規則如此?
    也許要找個機會去檔案室調查一下。吳珂這麽想著,便重新穿戴起手鎧。這個動作驚醒了正在沉思之中的愛爾梅婭,她原本微微下垂的腦袋猛地抬起,看了吳珂一眼後不由地咧開嘴亮出了閉合的銀牙。
    這模樣倒是有點像是在齜牙,畢竟嘴角上揚的弧度很小。她的眸子也沒能含住笑意,裏頭仍是有些未消退的紅色,僅比雙頰浮起的緋紅要好一些。
    吳珂看愛爾梅婭這個表情,琢磨著她大概是想擺個笑臉,隻不過笑得太僵,或許該怪罪於麵部肌肉的緊張。
    他的瞎猜當然沒有猜對,但其實也差不太多。愛爾梅婭確實是想堆個笑臉出來,隻是當她一想到自己剛才說出的那些話
    就,怪尷尬的。
    搞得臉上那幾點肉都變得不自然了。
    “咳”愛爾梅婭很快也察覺到了,忙閉起嘴,用手掩著輕輕咳嗽一聲,隨即才重新開口道,“所以說,我之前因為兩次試圖離開晨曦鎮這個幻境而消失,然後晨曦鎮的一切就又從頭開始了?”
    “準確的說,應該是以我進入這裏為基點。”吳珂點點頭,回答,“你消失的方式和你描述的斯塔隆夫人消散差不多。可是按照車夫的描述和那兩次經曆來看,明明有人消失就應該從頭開始才對。”
    “然而斯塔隆夫人的消散沒有引發重置,我還聽說冒險者在野外出現了死者。本來我想先到事發地驗證的,不過現在看來可能是真的。”
    吳珂拿著頭盔本來想戴上,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將它抱在手中。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比如說從你查找鎮民的檔案,或者是發現了辦公室的異常,也有可能是莉安塔那裏,總之在某件事情之後,晨曦鎮的規則更改了。它不再試圖維持原本和平的假象,而是”
    “這就是夢!”愛爾梅婭一捶手掌,“斯塔隆夫人說過,晨曦鎮的一切是他們這些本該消散的人一起做的夢。如果把他們,把晨曦鎮的鎮民當成這個夢境的主人,那麽當他們中的一員突然意識到這是夢的時候!”
    “原本的規則就會因此而改變。”吳珂接上了女兒的話,轉頭望向晨曦鎮,“這應該就是那些人抓你的原因,因為你在他們這堵密不透風的牆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但他們其實並不理解自己在做什麽。”吳珂話鋒一轉,“如果他們明白,那麽也就意味著他們同樣意識到這裏是夢境,而不是真實。所以他們對你的態度應該是潛意識的敵對,這代表我們很難說服他們。”
    說著,吳珂忽然歎了口氣。
    “現在的我們沒有辦法利用這個突破口攻破晨曦鎮的幻境。”他說,“這些人從潛意識中敵對我們,會讓我們在晨曦鎮裏寸步難行。”
    愛爾梅婭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揉了揉眼睛,神色間卻露出了幾分猶豫。
    “怎麽了?”吳珂看出了女兒的心情,便問。
    “如果我們不破壞晨曦鎮這個夢境,那些鎮民”
    吳珂一下就聽懂了愛爾梅婭的想法,不由地搖了搖頭。
    “雖然我也還不能確定現在的我們究竟是什麽情況,但我知道的是,你,和我都是活生生的人。假如晨曦鎮真如斯塔隆夫人說的那樣,那這就不是舍己為人了。這是一群將死之人在束縛生者,試圖將他們與自己同化。
    不相關的人當然可以說他們隻是想活下去,這有什麽錯?那我們想要活下去,我們又能有什麽錯?這你死我活的事情,誰又能高高在上地說放過對方?那是傲慢!”
    愛爾梅婭頓時神情一黯,但馬上點了點頭。
    “我明白。”她輕聲說,“憐憫和傲慢沒有什麽區別。”
    “這不怪你。”吳珂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愛爾梅婭的頭,“有兼濟天下的心當然是最好的,這份心沒有錯,隻是需要與之相匹配的實力。”
    “嗯。”雖然隔著手鎧的觸感有些粗糙,但愛爾梅婭還是情不自禁地眯起眼。
    “接下來我們就在鎮外休息,等到了晚上。我們一起潛入檔案室,把那些失蹤人員的檔案全部帶出來,借著夜晚守備鬆懈,盡可能地多找那些失蹤人員的家人,然後”
    短暫地停頓了片刻之後,吳珂繼續說道“我們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們帶出去的東西。”
    “那,我們可不可以先去一趟斯塔隆夫人的家?她說的那朵花,我還沒有摘。”
    “當然。夜晚很長,我們現在抓緊休息。”
    商討完畢,吳珂同愛爾梅婭在荒地裏找了一個可以遮掩的土丘,開始休息,養精蓄銳等待夜幕降臨。
    時間隨沉眠而匆匆流逝,不知不覺中,天空漸漸地暗了下來。
    但那卻不是因為夜幕真正降臨,而是一股股升騰而起的漆黑濃煙,在這個時候遮蔽了荒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