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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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統天下之越人歌!
    他這一生注定要淪為一個惡魔,不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也不能喜歡自己想喜歡的人。
    年少的無憂無慮早就葬送在那場熊熊大火中……
    彼時小燭憨直,豈能體會他的心境?
    在她聽來,林沐濯的話無異於一次赤裸裸的威脅本將軍很不好惹,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你最好給我安分待著,不要得寸進尺!
    小燭瞬間驚醒過來。
    誠如他所講,她定是被他道貌岸然的將軍麵具蒙蔽久了,才會做出今日這等膽大包天的行徑。
    逼婚……
    她剛剛的所作所為算不算在逼他就範?
    甚至為了達到目的,她還又哭又叫!
    小燭慌忙自查,還好還好,總算規規矩矩地跪著,沒做什麽出格的動作。
    “那將軍預備怎麽處理我?跟齊家的婚約還繼續嗎?”囂張的氣焰一去不複返,她可憐巴巴地問。
    林沐濯眼神一凜“親事已經退了,你與齊譽以後再無瓜葛!”
    小燭老實地“哦”了一聲。
    “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娶你,什麽時候娶尚未可知。”他頗為煩惱地補充道。
    小燭繼續無精打采地“哦”,隨即大驚“你要娶我?”
    果然是一點也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裏!
    林沐濯不得不加重語氣“我不是說了,隻娶妻不納妾!”
    怪不得他一直問她聽沒聽懂聽沒聽懂,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小燭緊盯著地麵不知如何反應,隻覺周身輕煙嫚嫚,如夢似幻;又覺口中佐料滿滿,滋味難辨。
    “別跪著了,快起來吧。”他朝她伸出手。
    素白的手掌就停在眼前,小燭的目光不由自主定格於此。
    她憶起那年飲馬潭旁聽瀾樓中,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那麽修長那麽有力。
    如果這一生都被這樣的手牽著……
    “將軍,有急報!”門外一聲急促的通傳拉回小燭的萬千神思。
    她立刻調整了下心緒就要站起來,可跪的時間有點長,冷不丁一起險些折了她的腰。
    瞅瞅,才當了幾天縣主就落下富貴病,居然跪不得了!
    小燭自我調侃一番,齜著牙,一手拄在膝蓋上,另一手剛剛抬起,忽然掌心一暖,略帶磨礪感的大掌托住她的,一徑將人扶起來。
    這會兒,站是站直了,但頭重腳輕的厲害。
    尤其是兩隻手掌交疊的那處皮膚火燒火燎,好像掌麵觸及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直燙的小燭心頭翻滾口幹舌燥。
    還不等她醞釀出個謝字,文淵的催促聲再次傳來“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報,打攪了!”
    連著催了兩回,任誰都聽出他的急切。
    林沐濯很快鬆了手,走過去拉開門“何事?”
    文淵顧不得跟她打招呼,徑直上前附耳詳述。
    隨著話語展開,林沐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小燭敏銳地察覺到,這種難看不同於簡單的發怒或者情緒不佳,他更像是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打擊,仿佛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抽光了眼裏所有的光芒,令他整個人都黯淡下來。
    文淵說完良久,林沐濯才漸漸緩過神,麵容陰鬱地告知她有公務要辦,不過臨行時總算不忘關懷兩句“記住,不要出院子,你現在雖有好轉,但內裏虛弱,還是不要接觸人群的好。”
    小燭表麵上乖巧答是,內心卻無比沉抑。
    她隻是芸芸眾生裏最最普通的存在,沒有本事也沒有智慧,什麽都幫不了他……
    那日走後,林沐濯再沒出現。
    形單影隻的小院子風雪蕭條,在外人眼中猶如一隻瀕死的小獸。
    溫達按時給她送來午膳。
    正趕上小燭心血來潮,就著充足的光源練習繡工。
    “姑娘在刺繡?”
    小燭把手裏的繡活兒放進籃筐,不好意思地說“消遣時間用的,手藝不精。”
    溫達便不去討嫌,將食盒放在桌上,微笑道“姑娘用膳吧,外頭冷,唯恐飯菜涼了。”
    “沒關係,有勞溫先生了。”
    兩人隨便聊了兩句,然後小燭安靜地吃飯,溫達安靜地等待。
    等她吃完,溫達收了食盒就要走。
    “溫先生!”小燭喊住他,笑盈盈地問,“麗娘是誰?”
    這個問題已經憋在她心裏好幾天了。
    那日文淵同林沐濯耳語時隱約提到過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女子的名諱。
    她倒不曾疑心什麽,隻是林沐濯身邊少有女性,且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很可能發生了一件極重大的事,思來想去,唯有麗娘這一個突破口,幹脆豁出去問一問。
    溫達始料未及,臉上淨是來不及收起的震駭之容“姑娘如何得知此人?”
    小燭笑而不答,又問“你家主上這幾日去為她奔忙了?”
    “姑娘別誤會,麗娘和主上不是那種關係。”溫達急於解釋,但見她始終噙著笑,一副寬宏大度怎麽都能接受的模樣,就感覺自己渾身是嘴也辯不清。
    可她偏偏卻說“多謝先生釋疑,慢走。”
    這……這叫他如何走得出去!
    他要是就這麽不清不楚地走了,那麗娘的身份豈不更加叫人生疑?
    溫達縮回腳,左右一衡量,索性說個明白“麗娘是主上好不容易找到的故人之女,但是很不幸,她前幾日……死了。”
    小燭一驚“怎麽死的?”
    “染上瘟疫,病死的。”
    偌大的將軍府,既是一個富麗堂皇的住所,也是一個固若金湯的城池,每日安享其中,已經令她忘卻外界的紛擾與危機。
    大災之後的大疫,京城內外的每一個人將會麵對怎樣的困苦與磨難?他們的命運又會接受怎樣的波折和挑戰?
    這些她全都忘了考慮,因為林沐濯把她保護的太好了。
    一條生命的隕落對於家人來說是災難,但對於這場疫情來說可能無人顧及。
    小燭一陣唏噓,輕聲問道“麗娘一死,你家主上要怎麽跟故人交代?”
    “隻怕……不好交代。”溫達苦笑一聲。
    這樣的答案顯然超乎她的預期。
    小燭原想著,故人一詞隻是一種婉轉的說法,實際上是無極門受雇於某個雇主幫人家找女兒;又或者真有這名故人的存在,林沐濯消息靈通,幫扶一把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