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論廠長和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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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綜廠長和村長!
    艾爾感覺身體被拖著無限下沉。
    她在黑暗裏一直往下掉,掉著掉著周圍漸漸變了起來,她看到頭頂灰蒙蒙的天空,往下一看,下麵是一片簡易的建築物,密密麻麻排著。隨著墜落,她離那片區域越來越近,近得能看見那些建築之間被鐵絲網隔開,穿著黑白條紋衣服的人們像螞蟻一樣麻木地穿行在各處。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從骨髓裏發出的寒意讓她全身為之劇烈顫抖。
    “我不要去那兒!”她捧著臉大叫,往下墜落的剛風刮疼她的臉。
    “我寧肯現在摔死我也不要去那兒!”
    猛地睜眼,她終於醒過來。
    下一秒她大叫不好,因為眼前的天花板上憑空出現個扭曲的黑色洞口,有一隻手從洞口探出,蒼白纖細,骨節分明,幹淨而有力。
    那手探出後虛抓了幾下,仿佛在確定了周圍沒有什麽威脅後,繼續伸出,露出同樣蒼白的手腕、小臂、手肘。眼見下一秒要探出的就是肩膀,艾爾吸過廚房的水果刀,意念一動,水果刀分解成懸浮鋼珠,艾爾冷靜地操控著鋼珠射向那條手臂以做警告。
    “噗嗤”一聲,第一顆鋼珠穿過肢體,那條胳膊吃痛地一抽,鮮血濺了艾爾一臉,一股奇怪的臭味直衝鼻間。
    艾爾驚懼片刻,咬咬牙,鋼珠排列成長長一鏈,尖端深深地紮進那條手臂中。同時釋放磁場製造強電流,電光歡呼著被導向對方的身體,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從黑洞裏穿出,高達萬伏的電壓頓時將那條手臂烤得焦黑。
    那雙手臂抽動半天後終於不再動彈,艾爾保持警惕,繼續小心地戒備著,幾分鍾後,黑洞漸漸縮小,那條手臂被黑洞收了回去。
    魔界。
    一個人身羊足的惡魔用樹枝戳了戳地上那具焦黑的同類屍體,含笑地扭頭看向身後一位高階惡魔:“伊利爾運氣不好呢,對方似乎不是普通的肉蟲。”
    頭頂頂著羊角的惡魔身材健壯,麵容冷酷:“發生了什麽事?”
    羊腿惡魔攤手微笑:“伊利爾的朋友說,剛才這裏出現了一個黑洞,伊利爾說自己聞到黑洞對麵有肉蟲的味道,伸手去抓,沒多久就被電死了呢。”
    “黑洞?不是傳送陣?”羊角惡魔皺眉,“能不能追蹤痕跡再開一次那黑洞?”
    羊腿惡魔用刻著魔法陣的放大鏡仔細看了看周圍,遺憾道:“開啟黑洞的這股力量模式未知,無法檢測追蹤。”
    艾爾疲憊地坐在床上伸手捧住臉,對方鮮血那股奇怪的腐臭味縈繞不去,衝得她直想吐。強撐著站起來去浴室洗幹淨頭臉,濕搭搭著頭發出來時,床單上那灘滴下來的黑色血液還沒幹,她猶豫了一下,找個瓶子裝了些血,換了件衣服就急匆匆出門去往火影樓。
    大概把情況向猿飛日斬報道後,艾爾將血交給猿飛處理。
    之後又過了幾天,艾爾警惕起自己的身體來,每次身體有自己要動的跡象,她就製造電流電擊自己,雖然挺疼,但是再也沒有那天那樣失控的跡象。她也很久沒好好睡覺了,睡前枕頭邊總要放把匕首以備不時之需,睡覺的時候也隻敢保持淺眠,隨時準備清醒。
    她把這些事小心地藏起來,不去告訴任何人,假裝平和的校園生活仍在繼續。
    在同伴們看來,艾爾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沉默,她已經很久不去嘲笑佐助粘鼬粘得不成樣子這件事,上課也不再打盹。
    “艾路,你怎麽了?”鳴人每次這麽問,對方隻是一笑:“熬夜看書啊,我可是要成為家電大王的人。”
    那瓶血的化驗結果出來的那天,猿飛日斬叫了艾爾過去,遞給艾爾一份報告。
    報告顯示,那些血液從構成到表現出來性狀特征,和人類以及已知的所有生物都不相同。
    “那真是正常生物嗎?”猿飛抽著煙心想,並沒有說出口。
    艾爾摸摸手臂上的刺字,垂眼不語。
    學校組織了一次野外生存演習。
    伊魯卡把大概得情況講清楚後,合上講義,認真道:“作為忍者,以後出任務,野外生存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要求忍者們掌握野外生存的一些必要常識和技能。你們一會兒需要團結起來互相幫助,明白了嗎?”
    小腦袋們認真地點點。
    艾爾提前準備了火柴,正要幫忙點火,就見佐助結印,吹了個豪火球。“噗”地一聲,火堆燃了起來。
    全年級近百名學生分散在這片樹林中,四人組,加上八綾,佐井,春野櫻湊在一起,大家打了些野味圍坐在火堆旁拾掇起來。串好了肉,正要架火上烤,小櫻發愁地說:“火看著不太好呢。”臉色紅紅地看著佐助:“佐助君,能再用一次豪火球嗎?”
    艾爾戲謔地衝小櫻一笑,小櫻再次臉色爆紅。艾爾伸手往火堆上搭上幾枝柴,凝神發力,火勢瞬間旺了起來。
    八綾歎氣:“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麽啊。”
    艾爾挑挑火,讓它燃得更旺:“就是磁力啊。能控製火焰是因為它具有波粒二象性性質……”
    而一切物質都具有這個性質。
    她頓了一下。
    眾人懵逼臉。
    艾爾若無其事溫聲道:“磁,光,波,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互相轉換的。所以磁力之外,我也能控製一下光和波……”
    “而波粒二象性,指的是某物質同時存在粒子和波的特性,比如火,火本身就算電磁波。”
    鳴人哀嚎一聲抱住頭:“好難啊這都是什麽啊。”
    艾爾敲了下那金色的小腦袋:“這就叫知識就是力量。”
    拎起小水壺,艾爾站起來頭也不回:“我去打水。”
    艾爾行走在林間,步伐匆匆,心情沉重。
    她為什麽會說出那句話?
    她根本就沒有學過關於波粒二象性的知識,那她為什麽會知道?
    她有種預感,自己可能真的快不存在了。
    雛田,鳴人和佐助擔憂地對視一眼。
    佐助伸樹枝扒拉著火焰,皺眉道:“絕對不正常。”
    鳴人沉默地看著那頭銀發消失在密林深處,強笑:“我一定會想辦法問清楚的。”
    晚上大家圍著篝火鋪好幹草準備睡覺,艾爾和鳴人自願提出守夜,佐助皺皺眉,被兩人哄了回去。
    艾爾坐得遠遠的,低聲和鳴人商量她守上半夜鳴人守下半夜。
    溝通好後,艾爾靜靜地坐了半天,抬眼看過去,鳴人居然還沒睡,睜著大眼直直地看著她。
    艾爾歎氣:“你怎麽還不睡。”
    “睡不著。”鳴人別扭地扭下身體。
    “你現在不睡,下半夜哪兒來的精神守夜啊。”
    “……”
    鳴人看著她,艾爾突然有些心慌地別開視線。
    “艾路你別騙我了。”鳴人垂著頭咬牙道。
    “我沒有騙你。”
    “你是打算騙我說讓我守下半夜,但是到了時間你一定不會叫我,你一定會一個人守一整晚的。”
    “……”艾爾苦笑一下,“笨蛋是不是都是超直感啊。”
    “艾路……”鳴人抬起頭,湛藍的大眼睛水光閃爍,“你是不是要死了。”
    艾爾心裏一驚,臉上裝作無語地看著他:“胡說八道。說難聽點,你這笨蛋掛了我也不會掛啊。”
    鳴人喉嚨一梗:“你現在果然在騙我。”
    他站起來走到艾爾麵前抱膝坐下:“你一定是不知道你最近看起來是什麽樣子,”
    是什麽樣子?
    她當然知道。
    蒼白病態,瘦弱到形銷骨立。
    是什麽樣子?
    鳴人想她絕對不知道。
    瘦成那樣,袖口空蕩蕩到他這麽粗神經都能一眼看出;瘦得不行,精神不好,卻一直強打著站得筆直,站得越直,那衣服下單薄的身軀就越像伸手一碰,就會節節骨碎。
    夜涼如水。兩人遠遠地坐在一旁。
    不知名的昆蟲瘋狂摩擦雙翅嘰嘰喳喳。
    從此處抬頭看上去,黑壓壓的枝葉間開出一條道路,露出天幕,銀河是一條長長的斑斕的明亮星帶,滿天星光璀璨。
    艾爾看著麵前那雙大眼睛,那雙大眼睛的主人強忍著身體的顫抖努力在壓製淚水。艾爾看著看著,喉嚨也開始發哽。她學著那孩子,曲起身體抱著膝蓋。
    “能治好嗎?”鳴人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她搖搖頭:“這不是病。”
    鳴人卻誤會成老人常說的壽限將至一類的東西,沒忍住滾下淚來。
    艾爾深深吸氣,拉住鳴人的手,指著頭頂的星星問:“鳴人,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鳴人哽咽道:“你是想騙我人死了會變星星嗎?”
    艾爾一噎,氣氛就這麽沒了。
    艾爾再次醞釀好情緒,半晌微微出神道:“生命的起源,來自那星河外,百億年前宇宙一次大爆炸,無數恒星被湮滅,那之後很多年,物質再次聚攏起來,凝聚星體,宇宙變得多姿多彩。在一片無機質的世界裏,種種奇妙的作用誕生了有機質,我們人類,從無機的氫、碳這些元素中來,而這些元素,來自於那次大爆炸後星體們的軀體,是星星的塵埃……”
    “不是人死了會變星星,而是人本來就是星星。”
    艾爾用力握緊鳴人的手,輕聲道:“鳴人,我們天生就是這片世界的一部分,不光是你腳下的土地的一部分。抬頭看那銀河吧,我們與它們是一體的。我能控製磁力,每次使用這力量都能讓我更深地了解到,我們與世界有多麽密不可分。”
    “我們這些星辰的碎屑,擁有了這樣靈性又脆弱的肉,體,能用這肉,體感受和讚美這世界,這是多幸福又是多奇妙的事。”
    艾爾情緒漸漸平複:“肉,體的死亡不是全部,我們的身體會重新分解成物質,以元素的形式永生,精神則回歸宇宙的懷抱。我相信我的磁力會和我的意誌一起,散落在整個世界,我無處不在,故我永遠不‘死’。”
    “……我一定會以電、磁、光、火這些形態的模樣注視著你們的。”
    “……我最重要的朋友。”
    〔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好了。〕艾爾想。事實上,她感覺到的是,她做不到以她描繪的那種手法去死,這具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試圖擺脫她。
    假如真的有那麽一天,這身體消亡,感受到這一切的那個意誌,絕對不會是自己。
    她不會“無處不在”,因為她不會存在在任何地方。
    雛田無聲地落著淚。
    佐助輕輕地抽手拍拍雛田的手背。
    假睡的人們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艾爾和鳴人兩人一夜沒睡,並肩看著星星發呆直到天亮。
    第二天大家起來後各自若無其事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撲滅篝火,再蓋上泥土徹底防止它複燃。
    到了會合地點,伊魯卡匯報了各個營地的大概情況,再點評一下後就宣布隊伍解散。
    艾爾他們這個小隊一起沉默地往練習場走過去。
    艾爾懷疑地停下腳步看著大家:“你們今天怎麽都不說話。”
    佐助抱怨:“野外睡不舒服。”
    雛田:“樹林裏早上好潮濕。”
    八綾氣急敗壞:“今早睜眼居然有小蟲子爬進我衣服裏了!”
    小櫻:“保持沉默有時候是淑女矜持品格的體現。”說完羞澀地看了眼佐助。
    佐井:“疑神疑鬼,你的生理期居然來得這麽早嗎?醜八怪。”
    艾爾順手把佐井摁進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