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醫者仁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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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悠悠,二月初二。
童家村的春節過得很快,人們象征性的在門上貼著紅紙,沾些喜慶。
戈壁灘的風又刮得很久,那些紅紙堅持三旬後,漸漸變為黃色,與整座小村黃泥巴牆融為一體。
村子以南兩裏處,有片湖泊,湖泊與村落差不多大,是這片戈壁為數不多的綠洲。
人們圍著綠洲建立了一座座聚集點,童家村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入春,湖邊的嫩草開始發芽,對於生存全靠放牧的村民來說,這嫩草就是一枚枚銅錢。
天還未亮,人們便早早起床,趕著自家牛羊,向綠洲行去,生怕去晚之後綠草已無。
“哞~”
一些黃牛被主人趕著來到村口時,它們衝著一處小院,發出友好的叫聲。
“哞。”小院內有隻水牛,搭著腦袋,輕聲回應。
每當這時,放牧的村民們便也會順著牛叫聲,看向破舊茅屋。
“聽出去的漢子們說,門口那個獨眼男子,是個妖怪,有條虎尾呢。”
“哎呀,翠姨,那些人吹牛的,他要是妖怪,我們還能活著?你看他身上哪有尾巴?”
“倒是屋內的年輕人,我肯定金子就是他給的,多好的人呀,怎就一病不起呢?”
村民發出唏噓,但自家都過得堅苦,哪有時間對個陌生人多加照顧,最多就嘴上說說,轉頭便忘。
除了,一位又瞎又聾的小女孩。
“大哥哥,你是病人,怎麽能不吃東西!”
床邊,童錢捧著一大碗米粥,給躺在床上的男子喂食,可易寧仍舊昏迷,哪裏能喂得進去。
她嚐試幾次都無辦法後,嘴巴撅起有些不開心,但很快便恢複如初,捏了捏拳頭為自己打氣,再將雨傘別在腰間,端著米粥起身離去。
米粥是村長給的,既然大哥哥不吃,那就得還給村長,如此無用功,她已經不間斷做了一個月。
至於大哥哥不吃,自己悄悄偷吃,她可不敢。
自己每天都會吃一大碗米飯,已經很滿足了,再偷吃的話,被伯伯大娘嫌棄怎麽辦,童錢可不是累贅!
“獨眼叔叔再會,牛牛再會。”童錢與小院內的伏曆、亭午告別。
“哞。”亭午回應。
此時正好有風吹過,風兒吹起砂石,把童錢的馬尾辮托起,輕盈飄逸,小女孩捧著米粥,跟著風沙,緩緩離去。
她走得很慢,卻異常平穩。
......
易寧眉心小天地。
天空碧空萬裏,半空有幾顆文字凝結成的小球,不停旋轉,發著七彩微光。
與之相比,地麵就有些糟糕了,池塘沒有一滴功德池水,縱橫交錯的溝壑遍布池床。
池塘中心處,有顆六葉嫩芽,嫩芽長得歪歪扭扭,枯黃憔悴,顯然缺乏養分。
“即便如此,相比之前要好上太多了。”
易寧視野俯瞰整座小天地,這種俯瞰狀態,他已經保持一個多月了,“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是該醒了。”
破舊小屋內。
易寧眼皮顫動,像是在跟黑暗作最後的鬥爭。
漸漸地,他的眼眸開始聚焦,透過模糊視線,易寧看到一抹金黃,那是被陽光照射後,茅草頂棚的顏色。
他知道,自己終於回到現實。
易寧先是反複感受了下靈氣波動,確認那四道窺探目光已無蹤跡後,他才心安幾分。
接著嚐試動了動手臂,隨著他的動作,骨骼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像是一台機器重新啟動。
雖然四肢相較以前的靈活,顯得有些沉重笨拙,但好在還能控製。
易寧輕輕翻身,讓自己從睡姿變為坐姿,簡陋床板因為他的動作“嘎嘎”作響。
伸手挽起手臂衣袖,一根像是吸過毒的手臂出現在麵前,看得易寧無奈搖頭。
身體血肉的消耗,比他想的還要嚴重,自己如今必然不會超過一百斤,著實有些“苗條”。
這時,
屋門被人推開,一道亮光傳來,光線越來越寬,越來越亮,陽光闖入屋內,帶來些許活力。
“師尊!”
“哞!!!”
伏曆站在門口麵色激動,與一個碩大的牛頭互相推擠。
易寧嘴唇微抬,沙啞的聲音發出:“辛苦了。”
“哞!!!”
“出去說吧,別把別人房子擠塌了。”
......
一炷香後。
泥巴小院內,易寧坐在台階上,陽光打在他臉上,將原本蒼白的膚色,照成黃色。
伏立挺著胸膛站在對麵,亭午則不停用牛頭蹭著易寧身體。
“事情大致我已經知曉,那女孩確實沒有說謊,至於其中玄奧,不好解釋。”
易寧撫摸著牛頭,目光看向伏曆,“我們聊聊吧。”
“好!”伏曆等待這一刻太久了,他不自覺捏緊拳頭。
“為何想要拜我為師?”易寧很直接。
“我想變強,想挑戰天下強者,我要將我的名字與強大化為等號,然後刻在所有人心中。”
虎妖沒有猶豫,“光靠我自己很難做到這一點,而你足夠強。”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我不會收你。”
“為什麽?”
“知道諸子百家嗎?”
“知道。”
“你覺得我是哪家修士?”
“道家?儒家?”
伏曆之前從未想過這個,因為在他看來不管哪家修士猛就行了,這會易寧問話,他才注意這點。
皺眉沉思許久,他突然眼睛一亮,“熟悉草木...師尊是農家修士?”
易寧搖搖頭:“我的道非百家之道,且與你心中之誌相差甚遠,可以說是背道而馳。”
伏曆沉默片刻,目光堅定:“我不太明白師尊的道,但如果事情未去嚐試就下定論,非我伏曆之道。”
“那你聽好。”
易寧卻拍拍亭午腦袋,向著院外走去。
“我之道為醫,凡為醫之道,必先正己,然後正物,不得恃己所長,專心經略財物,行醫卻又如臨淵,如履薄冰。”
“自己思考,能否做到?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中。”
易寧走出院子,幹枯的仙人掌將他身子遮住,隻剩一頭白發,漸行漸遠。
伏曆站在院內,沒有追趕,他眉頭緊皺,原本藏起來的尾巴也伸了出來,不斷拍擊地麵,震起碎石無數。
這是他第三次向易寧拜師。
這一次,對方沒有直接拒絕,選擇權在自己手中。
可,
為何自己沒有馬上答應呢?
小院平坦,伏曆站在院中,但思緒卻一點點收斂。
他仿佛來到人生最重要的分岔路口,一場自我問心局,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