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武意,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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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鳴岐正挨訓的時候,那個將‘厄運’帶過來的女孩正在被禹卿摟著哄。
“和你又沒甚關係你哭個什麽,那壞老頭是和我們有怨又不是你引來的,放心,這裏沒人會怪你的。”
她聲音溫柔的一塌糊塗,聽得旁邊的施鳳官都不禁側目,感覺這姑娘應該和她關係不淺,因為還和禹卿處在‘戰友體驗期’內,施鳳官便也抱手過去安慰了一句
“就是,哭個什麽?我們家向來隻講究有仇報仇,斷不會遷怒別人的。”
見有人過來,那名叫鈴語的女孩一揉眼眶,從禹卿懷裏起身抱拳道
“這位姐姐,我叫宋鈴語,你們去找他算賬的時候一定要帶我一個,那老頭壞的很,我初見他時還覺著他一個老頭可憐,請他在鎮上吃了頓飯,沒成想竟也藏著壞心思。”
“……”
不好意思說不想家裏瓶瓶罐罐被打碎的謝北伶也不想找理由誤導他,便隻能含糊道
“看你平時在意什麽吧,越在意的東西便越接近你的意,至於怎麽掌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世上沒人能完全說得清。”
“……”
這種意,到底怎麽才能在武道上麵體現呢?
魏鳴岐忽地反應過來,言語立馬就有點慌了
也唯有在這種時刻,對方的心意才能被她心安理得的接受。
“你揮出那一劍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
武道宗師之上所需的武道立意,立意達到了那一境體現在自身上麵便是再無長短兵之分,對決也不好預料。
一些疤痕瑕疵而已,又不影響走路吃喝,像她這種日子人真的不在意,非要說在意,也隻是怕他以後自責憂心。
身前謝北伶的身形突然繃緊,隻因那手竟‘大膽’的慢慢探進她脖領之中向著脊背摩挲過去。
魏鳴岐最終率先開口道“以後我一定給你找個鳳血。”
“住口!”
這番介紹磊落中透著點可愛,極對施鳳官的胃口,後者便放下抱著的手正色了幾分,道
“好說,我叫施鳳官,是禹娘的朋友,你平時喚我聲姐就好,有事隻管吭聲。”
“怎麽了。”
“嗯……嗯?”
“做不好就將就吃,反正也沒人會嫌棄。”
‘癡’
魏鳴岐不苛誇獎,臉上也多了點笑意“師父武道更進一步,將來晉身世外都有希望了。”
能把心敞給他看就好了。
如果能立定腳跟,說謝北伶是這家裏的最強一人也不為過。
類似的還有一劍仙。
然後火焰就變成了深深殺意。
“你是不是還沒有發現。”
比起所謂鳳血,謝北伶更想要根糖葫蘆,雖然她不愛吃,但那玩意好買啊,出了巷子左拐兩文錢就能買一根。
二人就這樣盯著對視一陣——
但這孽徒吧,他也就嘴上叫師父叫的勤,心裏怎麽個回事她都不敢去想。
那麽魏鳴岐就絕不會逼她。
這話聽得謝北伶神色略微有些複雜。
“……嗯?”
說完魏鳴岐轉身到她身邊,看她跟社恐似的不禁‘嗐’了聲,不耐煩道
“您緊張個什麽?師徒之間還講究這個?就手臂而已,小時候我連你大白背都——”
鎮千秋——
謝北伶沉思片刻,點點頭道
那是從肩膀的破碎袖口中蜿蜒出一些的道道疤痕,像蜈蚣一樣虯結在她的臂膀上,猩紅醜陋,望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
疑惑兼僵硬的抬起臉,她看到魏鳴岐眼中的失神與閃爍,這種目光她還是第一次在魏鳴岐身上見到,心神一時都被牽引過去。
魏鳴岐捫心自問了下,他對錢財不感興趣,平時夠用就行,也對俗世的權勢無感,隻因享受這些權勢的同時也要背負起相應責任。
至於鎮千秋就簡單了,完全就是個章尾隱藏地圖的b,進去沒兩句話就亮血條,打輸了傳送出去,打贏了能點亮成就,沒有任何支線劇情任務,質樸的一塌糊塗。
“嗯……”
“不疼的。”
別說,想起那一劍還真有些東西,隱隱已經超出了武道宗師的範疇。
他說的話每一步都能踩在謝北伶無語的點上。
“行,那我就叫你鳳官姐了。”
“真想去的話——”
魏鳴岐失神的時候手就下意識的在謝北伶手臂上按揉,一路向上,直到指下的肌膚觸感不同。
魏鳴岐聽她講的漸漸入了神。
因為孽徒半道被禹娘叫走摸了魚,她就在廚屋一邊燒火一邊做飯,一邊豎起耳朵聽外頭動靜。
“……”
另邊的魏鳴岐找出一個瓷瓶,扒開塞子聞了聞藥性,頭也不抬的回她道
“那你讓你施姨進來給我抹藥,你去做飯,她就會些手工活,飯做不好的。”
他的事跡倒不用過多介紹,論壇人稱‘純愛頂流’‘戀愛腦仙人’‘寵妻狂魔’,由此便可見一斑。
“但和大多數世人想的不同的是,這些人晉身世外後皆看輕了武之一字,全身心撲於自己的癡上,唯有鎮千秋,此人自踏上武道那一刻就隻癡了一個武字,其人其誌之堅,可謂人如其名千古無二,生來便是要武道鎮千秋的。”
將錦披從女主人的輕拽挽留中掙開,望見那發紅腫脹的整根手臂,魏鳴岐的眼神冷下幾分,隨即按捺著淡淡殺意,將紅花油均勻的倒在掌心當中揉勻揉熱。
不讓魏鳴岐折騰對她可太有吸引力了。
“……”
她下意識說出師父太玄真人當年對此人的評斷
再次細細咀嚼這個字眼,魏鳴岐咀嚼出了一些意味。
魏鳴岐知她是個什麽性子,手斷了估計也能來句‘不疼’,便蹙著眉頭沒有搭理。
魏鳴岐搓搓手道“以後等我攆上您了,我帶您一塊去,咱們師徒聯手,給鎮千秋一點小小的震撼。”
“……”
之所以能這麽有信心也是因為她相信,隻要她不想。
“……”
女人也想讓他好受點,便輕聲道“就麻麻的,有點發燙,我自己都能抬得起來。”
“嗯——”
終是後知後覺的回了神,也明白了愛徒‘孟浪’之舉的由來,不想再把他帶入到五年前那場兵荒馬亂的謝北伶沒有點破,隻是輕輕將他的手拿開,眉眼輕笑道
魏鳴岐被踢了也麵色不變,耐心的按著她的肩將她轉過去道
“哪怕我有天七老八十,手裏拄拐棍了,在您跟前我也得叫您聲師父。”
“我師父以前見過鎮千秋以及一些世外之人,他說過世外的那群人皆占了一個癡字,隻是所癡各有不同而已。”
謝北伶聞言更緊張了,嘴唇稍稍抿緊片刻又忍不住道
不過在謝北伶口中這事兒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了,粗聽有些荒誕,但和遊戲裏的人物支線劇情一對照,好像也不是無跡可尋的。
“……”
“以後是該去那邊走一遭。”
謝北伶抬起一腳踢在這孽徒小腿上,打斷了他大逆不道的發言後才蹙眉道
“那時候你才多大,能跟現在一樣?”
雖然嘴上期待,但她心裏實則一垮。
“……”
“好了,師父也是女子,別太讓我難為情了。”
這倆東西會不會是一個玩意?
想驗證這點,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問謝北伶。
禹娘鳳官兒吵得厲害的時候,她有想過出去製止一下,但魏鳴岐應對這種局麵向來有招,她就等了會,前者也沒讓她失望。
往後夜裏就不到院裏搗亂了。
好買好弄就是不折騰。
她難道就一點不在意嗎?
魏鳴岐凝視她的丹鳳眼,卻從裏看不出一點黯淡,有的隻是和五年前截然不同的溫和柔軟。
意。
一定得是鳳血才行,他要讓謝北伶如今最美的一麵永駐。
忽略了背後的不適,謝北伶抬手在他眼角擦拭一下,才跟哄孩子一樣摸摸他的臉輕聲問
“不舒服?”
“……”
“……”
“……”
就像謝北伶的那一劍就已經超出了短兵的理解範疇,哪怕換成禹卿上去都是脆敗。
“世外有啥好的,都是一群老頭,師父你現在大隱隱於市,已經身在世外了。”
有些凸起,帶著淡淡的粗礪,在她細滑的肌膚上格外違和。
在意,
待到這二女通完名熟絡些,禹卿才斂起幾分笑容道“你妹妹呢?怎麽沒跟伱一塊過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兒?”
這話她真信。
本來就是孽徒挨頓打,圍觀群眾喜聞樂見的劇情,誰知道又冒出個小女孩的聲音,還在其中提到了蒼良冶——
看著青年翻箱倒櫃的找紅花油,謝北伶繃緊身子緊摟著肩上錦披,輕聲道“我沒事,你出去招呼客人,我自己抹抹就行了。”
癡,意。
正當謝北伶在心裏淡淡遺憾的時候,將錦披輕蓋在她肩上的魏鳴岐卻覺得自身發生了莫大變化。
這小院她住了好幾年,不僅開墾了一塊小小菜地而且還有她的細軟家當,心裏早就有了感情,現在蒼良冶居然一言不合就要毀她的家!
隻要她恪守底線,劃明界限,魏鳴岐就不會有任何機會,說到底,主動權始終在她手上。
也沒必要想。
這說法倒和禹卿那天所說的在某種意義上重合了。
謝北伶連忙囫圇吞下這大餅言語鼓勵
“為師就等著你的孝心了。”
她的後背失去了光滑,入手盡是粗礪的質感,但撫過那道道疤痕,魏鳴岐的心竟也跟著顫抖起來,隻能呆呆看著還沒反應過來,目光卻溫切包容的謝北伶。
外邊交流的時候,魏鳴岐已經將施鳳闕打發去了廚屋,自己則將謝北伶硬拽進屋裏給她雙臂上藥。
謝北伶無語片刻,隻覺得這孽徒是恨不得拿根繩把她栓家裏,生怕她離家半步。
魏鳴岐不禁心生淡淡的焦慮。
謝北伶也好,禹娘也好,鳳官也罷,甚至萬仞山、武桐桐,都是他心中在意的人。
心裏頭一直被她傷勢堵著的魏鳴岐動作輕了輕。
“鈴語。”
“什麽客人也沒你重要。”
可惜換不得。
像洛神,出場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什麽勞子靈山,和主角的支線裏也是三句話不離這個。
拋開事與物,唯獨人他割舍不下。
“……”
這孽徒賊心是有,但有歸有,不代表不尊重著她,若非如此,早在他回來那會謝北伶就將他逐出師門了,也不可能留到現在。
禹娘在旁笑眼看著也未插話,心裏卻覺得鳳官兒這丫頭還是有幾分懂事的。
“……”
“師父,你的武道立意是基於什麽?”
“……”
在意的東西。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火,實在是這輕浮杵逆之舉絕不像是魏鳴岐所能做出來的。
“……”
“是厲害。”
想也沒想的,她手一招,為武入手,然後腳一點,身子輕快的躍上了半空,一切都自然而然,所用的也是平日裏的劍招,使出卻大有不同。
沒什麽說頭。
世外武仙們皆看輕了武之一字?這還真是個新奇說法,畢竟此世江湖人的公論是那幫人都是群武瘋子,不然何以晉身武道十境,並在達到武力頂點以後避世而居?
所謂鎮千秋,也不過是一群武瘋子裏天賦最好的那個罷了。
謝北伶靜靜的和他對視。
她對那個名字本能的心裏冒火,就在心中騰起火焰的瞬間,感官好像來到了另一個維度,敏銳察覺到了高空中的不同。
“好——”
“有什麽不一樣的?”
謝北伶這會的心情反倒越來越好,看著他眉眼都出現了淡淡笑意,道
“我現在還蠻厲害的。”
“……”
謝北伶回想了當時——
那份輕柔中透著的小心翼翼,透過肌膚好似能傳遞到心裏,謝北伶在這份嗬護中背脊不再緊繃,唇角也不知不覺的揚起。
“……”
魏鳴岐回神過來放眼過去,心緒立時有些翻湧不定。
唰——
“世外……”
從前禹娘讓他走無敵路,他隨心所欲至今未嚐一敗,同境界也沒遇到過一個能讓他提起十分小心的對手,但所謂的意還是虛無縹緲如觸雲煙。
但此時此刻,禹娘口中的意和謝北伶口中的意,他好像能切身理解,做到知行合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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