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講，已經超過一周沒遇到他們母子了。”
    肩配高級督查製服的鄧恩繼續向巡警問道：“有瑞爾.比伯的照片嗎？”
    巡警緊張地回答道：“不太清楚……具體的得回分局裏查一下。”
    這種回答基本上就是推卸責任的“沒有”了。
    沒有對片區巡警抱有期望，鄧恩隨便找了個調查理由將巡警打發出去。
    然後鄧恩轉身向老尼爾提道：“我需要一幅瑞爾.比伯的寫實畫像。”
    老尼爾立即懂鄧恩的要求，但他沒有立馬按要求行動，反倒是朝著克蕾雅揮舞手臂，喊克蕾雅過來後，問道：
    “你的靈性足夠了，我之前交給你的儀式魔法還記的嗎？通過儀式看到房屋內殘留的人物模樣的那個。”
    克蕾雅自然不可能忘記，點頭道：“記得。”
    老尼爾掏出根鋼筆遞給克蕾雅，並在麵前桌麵上鋪了張廢紙，“隊長要瑞爾.比伯的畫像，你先來試下。”
    對這種有意的實踐技能的培養，克蕾雅並不拒絕。
    從攜帶的瓶罐中捏出一小把聖夜粉，克蕾雅繞自身撒了一圈，圈出了一道靈性之牆，隻是手一抖，將老尼爾也圍了進來。
    老尼爾見狀指導道：“聖夜粉有點浪費了。”
    靈性之牆中，克蕾雅祈求起女神的力量。
    隨著低沉難辨的咒文，克蕾雅暗紅色的眼眸幾近全黑。
    眼眸染黑的同時，克蕾雅執筆快速在廢紙上畫出了瑞爾.比伯的模樣，並用語句在旁書寫出瑞爾的外貌特征。
    黑發，深藍眼眸，嘴巴左側有顆全瓷假牙。
    做完畫的克蕾雅抬手戳破了靈性之牆，一縷不可見的黑霧從老尼爾背後溢散，被吸入克蕾雅心口。
    沒有任何察覺的老尼爾讚道：“讚美女神。”
    鄧恩也看著桌麵上超出他預期的畫像，輕輕點頭。
    老尼爾在旁得意地跟鄧恩笑道：“瞅瞅現在的新人們進步得多快，比你那會可強不少。我總算是能真正退役了。以後你呀，少麻煩我了。”
    後續的調查基本上都是以“占卜家”克萊恩為中心，克蕾雅暫時能空閑了下來。
    雖然此次行動沒有找到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筆記，但有了“瑞爾.比伯帶走筆記”這一新的線索，值夜者發布了瑞爾.比伯的通緝令。
    回去的馬車上，老尼爾興致很好地給克萊恩寬心，說著雖然沒能找到筆記但有了新的線索，密修會那種組織也就不會死盯著他，說著克萊恩即將擺脫陰影與威脅等等。
    克萊恩在老尼爾這些話語中，一直緊繃著的神情稍稍輕鬆了些。
    而克蕾雅聽著老尼爾的滔滔不絕，目光卻微沉。
    剛才儀式中，借用女神的力量，她不僅看到了瑞爾.比伯的模樣，還看到了附在老尼爾背後的一個虛弱的靈。
    不，甚至不能稱為靈，隻能說是靈的碎片。
    更令人心憂的是，不論是這個靈的碎片還是老尼爾身上，都有濃重的、屬於隱匿賢者的汙染氣息。
    老尼爾的情況變得更嚴重了……
    這次出勤的事件報告的文書工作是由克萊恩負責。
    返回黑荊棘安保公司，克蕾雅向鄧恩申請了間休息室。
    鄧恩很快批準。
    走進淡淡清香的女性休息室，克蕾雅將門反鎖。
    這間房間西迦與洛耀用的多一些，她們也都是“不眠人”途徑，忙得累了才會來這裏補覺一會，她們兩人將房間打理得很是整潔幹淨。
    克蕾雅沒有躺在床上休息。
    她拿出紙筆，趴在書桌上寫起信來。
    老尼爾背後那模糊身影讓她憂慮。
    混在值夜者的這一個月裏，在隱約察覺到老尼爾身上的汙染氣息後，她就留心跟其餘人聊起老尼爾的事情。
    老尼爾資曆比鄧恩還老，這樣的老人，按道理是比較容易打聽清楚過往。
    但跟周圍人聊了圈下來，眾人對老尼爾的認知都是“對任務從不推脫”“對新人熱心教導”“混報銷貪錢吝嗇”等。
    即便有人問老尼爾關於家人啊愛情啊之類的問題，也總是在老尼爾“單身慣了”的這類回答中不了了之。
    老尼爾背後那東西……有點像是書籍中記載的“靈的碎片”？
    克蕾雅不確定。
    她將在老尼爾背後看到的模糊身影，詳實地寫在向戴莉谘詢的信裏，並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問題。
    “……戴莉姐，我看書中的描述，靈的碎片是難以長久存在的，那為什麽會有浮在活人背後的情況呢？”
    “那既不是惡靈，也不像怨念體，靈的碎片是種什麽樣的存在呢？”
    “碰到這情況，又該怎麽處理？”
    寫好信後，用隨身備好的材料簡單的布置了祭壇，克蕾雅念起了戴莉留給她的信使咒文：
    “徘徊於虛妄之中的靈，被人驅使的上界生物，獨屬於戴莉.西蒙妮的信使。”
    在變得陰冷的氛圍中，昏黃燭火搖曳中，一張詭異臉龐在漣漪般圈圈波紋中從桌麵上浮現而出。
    長相別致的小可愛還想通過探出舌頭嚇唬克蕾雅。
    在見到克蕾雅麵無表情後，才老老實實地用舌頭尖上的小手捏住克蕾雅的信。
    然後隱沒了身影。
    目送戴莉的信使消失，克蕾雅並沒有碎掉靈性之牆。
    她靠著椅背上，開始一點點有意地削弱女神之劍的封印。
    耳畔囈語逐漸瘋狂，就在一把骨劍劍柄凝聚在克蕾雅心口時，一縷黑霧從封印處逃逸，化作黑線從心口處向著克蕾雅頸部蔓延。
    黑線顯現的同時，耳畔囈語驟然風格一變，變成了充滿誘惑的溫善聲音：
    “作為你擁抱知識的獎賞，我賜予你複活的知識。”
    這一刻，克蕾雅利用從那“靈”身上截取的汙染，聽到了老尼爾曾聽見過的、來自隱匿賢者的囈語。
    那是一個儀式。
    名為“生命煉成”。
    知識入耳，儀式所需材料在克蕾雅腦海中刻錄著：
    精靈之泉的泉水100毫升，星水晶50克，黃金半鎊，燃素5克，赤鐵礦30克……
    以及大量的活人鮮血。
    克蕾雅猛地睜開眼。
    她深紅眼眸中疊著密密麻麻的一雙雙眼睛。
    克蕾雅悶哼一聲，將心口骨劍重新按了下去。
    這些眼睛虛影盡數消失。
    克蕾雅無神的眼眸，複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