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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者，何方也？
    數千年前，函穀關下，一老者騎青牛而來，留五千字道德經而傳世。離去時，紫氣浩蕩三千裏。
    且不言其真假，我想，函穀關曆經千年風雨，早已破敗消亡。但它曾矗立過的地方，猶有道蘊。即使滄海桑田，它仍保持著精神的寄托，自曆史長河中，映射在億萬華夏人的血脈裏。
    曆史的因，必有曆史的果。這果，卻是由我們而繼承。
    先人鋪下的康莊大道，明滅不定。
    誰曾見證過生命的刹那？是生機，還是破滅？南方的一座古廟，蜘蛛網遍布，菩提蒙塵；若是梅雨時節，稍稍裂出狹小縫隙的屋頂，像是從佛的指間，疏漏下滴滴雨珠，點破時光的寂靜。
    一朵小花，於陌上綻放；花房深處，躺著一枚小小的繭。仿佛有佛高誦梵音，世間真理明悟於心。於是乎，小小的繭，微微震顫著，一股生機逐漸浮現。
    沒有人知道，生命的誕生，如此不經意。隻是繭一破，心生向陽！
    由死而生，似是謬論。世上不存在所謂複活一說，唯有置死地而後生，唯有破而後立。或許，生命自有安排，天道自有定數。
    道，隱於生，顯於死。
    青石，白牆，黑瓦，陰陽八卦圖。我有幸結識一位道士，在深山竹林間，走進超然於世的道觀。
    大殿，香爐，草蒲，禪機妙理詩。
    真假作幻夢中悟，醒時不過獨一人。
    “道長可真夠灑脫，想必是看破了紅塵罷？”我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初時苦澀，後苦中帶著清香。
    “看破紅塵倒談不上。隻是凡人，道人，聖人，仙人，人者，皆有欲。我之欲，圖一清閑矣。”道長輕笑，往香爐內插上一根香。
    “那道長可有不受世俗幹擾的辦法？”我聽得道長一番言語，不覺以其高深莫測，乃真高人也。心中一動，問道。
    “無人不入紅塵，無人可破世俗。孤人者，乃靈長也；聚人者，乃人類也。居士，不受世俗幹擾？開什麽玩笑？it"s impossible！貧道也沒有脫離世俗，英語都過四六級了。”道長很是風趣，微微一笑。
    紅日沉盡西山，新月低掛簷角，我踏上白霜鋪成的小路，迎清風肆意，伴蟬鳴長歌。
    或者，道，在腳下。
    道者，何為也？
    昔日，孔聖曾言：道不行，乘桴浮於海。這一句話回蕩了數十個時代，警醒了億萬人。
    何為道？何方道？何成道？
    來自過去睿智的目光，看透未來。當我們翻閱曆史，我們也被曆史所翻閱。曆史是否有靈？孔子是否有預見？這句聖言，是否是留給這個時代的救世之語？
    世間的喧囂，漸漸沉寂在歲月之下。車水馬龍，熙熙攘攘，我們，與該遇見的人擦肩而過。這個社會，慢慢的像一個陀螺停不下來了。我們該思考，何去何從？
    拾起雨後清新的土壤，鬆鬆軟軟，似殘留著曆史的遺韻。仿佛在昨天，星河倒轉，我回眸一眼，高山翠峰，竹海無垠，一條羊腸古道連向無涯彼岸。
    “人生如夢方初醒，證得逍遙大道通。”滄桑、帶有古老韻味的話語，如洪鍾般，震蕩著染上汙霧的心。心靈本無垢，入世卻蒙塵。我聽到的，是道之理？
    行走在世間，道理無數，可稱為大道之論者，寥寥無幾。
    帶著堪破太上的意誌，走向虛妄。
    青牛，道袍，竹笛，與我……同行。
    道者，為夢；以夢為馬，逐道。
    “鵬北海，鳳朝陽，又攜書劍路茫茫。”不記得是誰說過這麽一句話，我依稀知道這必定是個明悟的人。他悟了什麽？目光再次轉向曆史的案幾，輕輕翻開泛黃的書頁。
    曆史在暗示每一條小路。
    柳岸，涼亭，殘月，雕梁畫棟。一個白袍書生坐在石椅上。
    “道友，你遲了。”他展開古扇，聲音溫潤如玉，縹緲空靈，似不是這方人。
    臨世謫仙，公子無雙。我慢步入亭，兩者夾住一片柳葉，一揚，悠悠飄落，波紋漾起。一圈一圈，漣漪越闊越小，直至平靜。
    “水，靜否？”我坐在他對麵，看著他開合的古扇，上麵有四字：尋、道、問、仙。
    曾有人問過類似的問題。有人道，水實則未靜，然波紋不可見，入微觀爾。有人道，水乃靜，而心不靜也。有人道，水靜也，乃萬物動。這些觀點自有一番道理，但我想知道眼前這個悟了的人怎樣求道。
    他起身，收扇，摘下一片柳葉，揚手，飄落，波紋再起。
    “水靜也好，不靜也罷，我心如何，則水如何。”這好像沒能跳脫三大定律，可細細一想，另有玄機。我拱了拱手，書生轉身離去，淩空踏水，身形漸漸虛幻。
    “問道何方始難悟，心自行道道終成。”
    我的臉上仿佛涼涼的，“嘀嗒”，抬頭，原是天空小雨。
    雨，從天上來。它的一生短暫，卻又豐富。
    以最初始的狀態，劃過萬米高空，在看不見的地方留下一道隱形的痕跡，以昭示它來到了人間。
    雨的一生，也是由生到死的過程。生時，它望向神州大地，城市如積木般渺小，山嶺像一層翠色的地毯。每一滴雨珠，不知自己將歸於何方，但它們把握住了任何一個見識世界的機會。
    生雖短，然無悔；死難蘇，願來世。
    我長噓一口氣，心中的一束光若隱若現。
    心之所向，皆為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