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隻是個管後勤的輔助啊！
    “可惡啊！這些狡猾的老鼠！”薩爾曼已經無法再忍受，這種被老鼠調戲的慘貓情況了。
    這已經是敵人第六次從他們預設的埋伏圈裏消失了。
    每一次當敵人快要撞到他們布置的口袋陣時，對方就像提前知道了他們的陷阱一樣，迅速消失。
    很久之後，在損失了足夠多的斥候之後，他們才會在與原計劃路線完全想象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現。
    然後納納伯周便不得不重新安排民兵小隊們，向新的位置重新集中兵力。
    所謂無限添油的變種狼群戰術，其實也是有成本的。
    為了能夠充分消耗敵人的體力和精力，衡世珅差不多調集了近四千名被裹挾的民兵，充當次第衝鋒送死的消耗品。
    第一天如同他們的計劃一樣，在消耗了幾百個nc後，便將敵人拖得筋疲力盡，甚至心態都要崩掉。
    嗯，崩掉敵人心態這個效果，屬於意外之喜了，是衡世珅和納納伯周之前沒有想象到的。
    但是從第二天開始，主要是當對方意外地收留並武裝了一群流民之後，戰場的形勢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三千多叛軍民兵，疲於奔命，被不到百人的敵人在整個條頓內陸的大平原上，來回調動。
    甚至鎖子甲騎士組成的精銳斥候，都被對方幹掉了差不多上百名。
    納納伯周並不想再次向衡世珅請求支援，說到底他們隻是臨時組成的試煉任務小隊而已。
    同為晶修，還都是原住民世家傳人，他們自然都是有相應的自尊的。
    但是納納伯周也沒有辦法，因為現在唯一有效的偵察手段，就是通過遍灑探馬，再用發現失聯斥候的方式，來定位敵人的大致方位。
    最近一次，衡世珅不僅再次安排了一個百人隊的斥候騎士，更是組織了上千名有一定戰鬥經驗的正規軍民兵，由繪裏奈偶就和黑人大個兒伊迪爾帶隊，一起送了過來。
    所謂正規軍民兵，是因為整個叛軍聯軍，除了幾百個大貴族們扈從騎士和戰士外，幾乎都是被裹挾的民兵。
    正規軍，就是第一時間被從大貴族們的領地上裹挾，經曆了幾次一擁而上的戰鬥，手上多少見過血到的平民罷了。
    興，百姓苦，亡，還是百姓苦！
    當然了，這些正規軍的裝備要比之前的普通民兵們要好上很多，在甘貝森之外，多少有一些金屬甲片覆蓋著。
    正規軍的手上，也不會再出現草叉和砍刀什麽亂七八糟的兵器了，幾乎都是長矛和長戟，一小半配有盾牌，部分老兵身上還有之前繳獲到的刀劍。
    這時，整個叛軍聯軍的主要兵力，大部分已經被繪裏奈和納納伯周帶走了，紐倫堡中隻剩下了構成聯軍主力的大貴族私人武裝和扈從騎士武裝了。
    嗯，整個席卷整個條頓的叛軍聯軍，總數不過五千人左右，有坐騎的騎士們隻有三百多人，有板甲的扈從騎士更是隻有幾十個。
    當然了，據守紐倫堡的亨利四世的死忠皇軍們，隻有幾百人，有坐騎的騎士們不到一百，有板甲的貴族騎士更是不到兩手之數。
    同一時間背景下，在遙遠的東亞大陸上，安南李朝仁宗李乾德，以反對王安石變法之名，四處張榜宣傳“伐宋露布”，向華夏西南的邕州，即今日之華夏桂省省會，發動了大舉入侵，號稱二十萬大軍，實際至少近十萬人。
    大宋神宗趙頊在邕州城破之後，也就是神羅皇帝反對教皇的差不多同一時間，成立了安南道招討司，調集大梁禁軍與當地廂軍，起軍夫三十萬入桂，順利收複失地，並直搗安南首都升龍府，陣斬安南太子，逼得李朝小王差點亡國滅種，不得不奉表求和。
    相對於東亞怪物房幾十萬人規模，但是其實現在大部分華夏人和安南人不去翻史書都不太可能知道的這場“小型”戰爭來說，條頓幾千人的舉國內戰，真的可以稱之為是村戰了。
    此時，看著空間扣投影出的實時地圖，納納伯周眉頭緊鎖，沉思不語。
    敵人每一次的行軍方向，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甚至有兩次的出現地點，是之前出現過的方向，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衡世珅在最後一次調動支援之前，提醒納納伯周道“咱們原生故鄉位麵的偉人講過，在運動中調動並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是獲得勝利的主要方法！”
    對於這位原生故鄉位麵的華夏傳奇偉人，納納伯周聽說過，甚至了解過四渡赤水這樣的經典戰例。
    但是當他真正麵對這種運動戰的打法的時候，才明白這種偉人所總結、創新並實踐的天才軍事戰術的可怕之處。
    敵人，到底在哪兒裏呢？
    “天使大人！您看這裏！”一直在一旁伺候的鎖子甲戰士，這時突然指著空中投影的地圖上一個地方說道。
    整整觀察了兩天的戰場指揮，這名小貴族戰士差不多明白了他們的目標是什麽，也大致發現了雙方這老鼠戲貓的把戲。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沒有考慮那麽多的小貴族戰士，竟然在地圖上發現了一個十分明顯的地方。
    “嘶！”看著那個其實十分明顯，但自己一直沒有注意到地方，納納伯周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如此……我竟然忽視了，對方原本的目的……好一個運動中調動敵人的天才戰術……”納納伯周心中突然有一絲莫名的焦躁，側過頭去，一把從薩爾曼的口袋中搶出了卷煙和打火機，熟練地給自己冒了一根。
    薩爾曼驚奇地望著這個，自己以為壓根不會抽煙的酋長。
    “呼~”的吞雲吐霧中，投影地圖上，叛軍聯軍三百多小隊的民兵與近百小隊的正規軍的布防位置，形成了一個個黃黑色的神羅旗幟標誌，在紐倫堡的周邊呈不規則地排列著，形成了天羅地網一般的多重多層，犬牙交錯的密集陣勢。
    在這因為敵人的不斷遠動而形成的天羅地網中，有一道不算十分明顯，但是仔細看去，竟然沒有一道主力防禦，隻有十幾支小隊民兵布防的彎曲小徑，直通紐倫堡核心區域。
    一支卷煙很快就被納納伯周驚人的肺活量，變成了一根燃盡的煙蒂。
    當煙蒂落地之時，新的指令已經發出“請繪裏奈偶就帶主力部隊，連夜向回行軍到這片紐倫堡南邊的小平原……根據敵人之前出沒的大概位置和今天的平均移動速度，大概明日淩晨之前，他們就會到達這裏……務必趕在敵人之前，在這裏集中優勢兵力，展開陣型，正麵阻擊……”
    納納伯周的目光順著那個正規軍集結目標的小平原向西南方挪移，兩座小山丘與成片的密林，夾出了這條被敵人運動出來的彎曲小徑上，唯一的險要關隘“周圍半天內能夠機動過來的所有民兵小隊，明天破曉之前，從這個關隘後方，以鉗形攻勢，次第衝鋒敵人背後，與正規軍陣型，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頓了一下，考慮到不排除這可能又是敵人的再一次調動戰術，他又補充道“所有民兵小隊向紐倫堡方向收縮，務必在各條通路上至少留二十個以上的小隊，並且每個集結點相距不能超過三百米，要保證敵人從任何一個方向前進，十分鍾內周圍兩個集結點的兵力可以及時支援……”
    新的指令從這座低矮的小山丘上，通過遠程通訊的靈儀和用快馬傳訊的通訊戰士們，向四處傳遞。
    整個叛軍聯軍在紐倫堡之外的所有軍隊，開始了新一輪的調動。
    ……
    淩晨時分，圓月已經落幕，天色漆黑一片。
    這正是所謂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噗！”的一聲輕響後，最後一個叛軍民兵，被鍾砥柱的槍矢突刺，釘死在了密林的大樹上。
    抖了個槍花，在精神上甩掉了血漬的柱子兄弟，一把扔掉了早已血跡斑斑的槍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渾身冒汗，大口喘著粗氣。
    “當！”的一聲，抱著射擊戰斧在旁邊坐下的大伊萬，給柱子遞過去了一個形狀好像不規則圓形的黑色藥丸。
    “謝謝，暫時不用了……”柱子抬手推開達瓦裏希遞過來的藥丸，但是客氣地解釋道“今天這個秦風兄弟搗鼓出來的恢複小藥丸，我已經吃得太多了，再吃我怕有副作用……更何況，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他雙眼向前，透過因為剛才的廝殺已經橫七豎八斷得不成模樣的密林枝葉，看向了前方不遠處那片一望無垠的小平原。
    他們現在離任務目標所在的紐倫堡，隻剩這一個障礙了。
    穿過這裏，前方將再無任何障礙！
    大伊萬讚同地點了點頭，收起了這個神奇的恢複小藥丸，拿出了一筒清水，慢慢喝了幾口，喃喃地說道“你還真別說，自從中午第一批這個小藥丸製作出來並給那些流民服用之後，他們竟然突然間跑了好多人！我當時差點沒憋住，正準備找剩下的流民發火的時候，還是那個黑人小姑娘勸住了我。她說什麽來著，這一切都在他和秦風的計劃之中……”
    鍾砥柱看著大伊萬的清水，頓時感到口渴，於是也取出了自己攜帶的水筒喝了起來。
    差不多半筒水喝完之後，他才有力氣接著大伊萬的話說道“是啊，誰也沒有想到，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更多的流民跑了過來，加入我們的隊伍，不求別的，隻求一枚聖藥，體驗上帝的神跡！我是真的不能理解，吃飽了飯，住在帳篷裏，都沒有讓這些流民去吸引更多的人過來加入我們，但是一個所謂的聖藥，竟然讓這些好容易躲過了兵災的老百姓，不遠幾公裏地，跑過來為我們戰鬥？難道在這些人的心中，信仰，真的比生命更重要嗎？”
    “你不懂的，達瓦裏希！這不是信仰的問題，而是在無限的絕望中，看到了希望的神跡！”伊萬諾夫抬著頭，望著天空，似乎陷入了什麽久遠的回憶，但很快失笑出聲，向柱子解釋道“飽飯這種能力，世間很多人能夠做到，甚至可以說，如果昨天晚上我們不是在警戒哨塔的院牆裏，有著充足的防禦，你信不信這些溫良的流民會化身凶殘的強盜，把我們搶個精光？”
    見到鍾砥柱似乎不太相信，伊萬諾夫苦笑道“這種亂世的流民，我之前見得多了……他們既是最可憐的底層百姓，也是亂世中飲血吃人的殘忍凶獸……”搖了搖頭，似乎不願意再多說這些，伊萬諾夫把話題拉了回來，繼續道“吃食和帳篷，搭配充沛的武德，隻能讓他們溫良並且馴服，甚至能夠像上午一樣，形成一定的戰鬥力。但是，這些都算不上神跡，吃食可能被消耗幹淨，帳篷可能被敵人縱火燒光，武德可能在一次敗仗之後潰不成軍。所有能理解的溫飽和安全，都是可能被別人替代的不穩定因素。”
    說著，伊萬諾夫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連夜行軍並堅持戰鬥，在“聖藥”作用下，已經持續了起碼七八個時辰沒有休息，此時紛紛盤坐或臥倒，鼾聲大作的幾十個青壯流民們，讚歎道“隻有這個神奇的恢複小藥丸，竟然能夠讓他們不斷恢複持續消耗的精力和體力，保持旺盛的鬥誌和士氣，才是讓他們無法理解的神跡，也是這絕望亂世中，他們心中能夠抓住的，希望最後的稻草。”
    “沒錯，如果不是秦風兄弟弄出來的這個小藥丸，我們也不可能帶著一群臨時武裝起來，饑寒交迫的流民，在這個陌生的土地上，完成了大穿插，大迂回的經典運動戰動作！這一次，咱們可以說是‘七進紐堡’了吧！這仗打得也太痛快了！”作為華夏軍隊的曾經一員，將穿插迂回的運動戰作為傳家寶的優良傳統，深深地影響了鍾砥柱。
    被接引到地獄之後，柱子其實一直期望著有一天，能夠在實戰中，充分感受一把，在運動中調動並殲滅敵人的精神快感。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來的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