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飛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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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墜落的天階之無盡歸途!
    阿那定位了基地的導航,然後坐在駕駛位上發呆,以前和沙奇一起出去開會的時候,他會坐在旁邊嘮叨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阿那看著沙奇的位置,開始想他了。
    突然控製台上亮起一個信號燈,阿那查看,信號標記居然是飛鳥號。
    “飛鳥號怎麽會在這裏?”阿那覺得不可思議,趕緊給穿梭機減速進入待機狀態,隨即給飛鳥號發出信號回複,不一會兒,飛鳥號發來了請求支援的消息,並請求阿那登船。
    “怎麽回事?”阿那不解,想著還是先上去看看吧,她操作駕駛台,往飛鳥號飛去。
    飛近了,阿那看到飛鳥號孤零零地飄在那裏,艙外的指示燈隻亮了一半,看上去像是故障了。
    “你們怎麽了?不是早就出發了嗎?怎麽會被困在這裏?”阿那登上飛鳥號,走下穿梭機。
    飛鳥號的艦長西梅快步跑上來,“依斯阿那大人!我們出狀況了,已經好幾天了,飛到一半突然停下了,然後推進器數據開始報錯,一直啟動不了。”西梅看起來很憔悴,眼圈黑黑的,她的語速很快,很著急。
    阿那看著西梅憔悴的臉,覺得很不可思議,“輪機室的流向數據檢查過了嗎,算法係統重啟了嗎?”她想去主控室看看,多半是故障了。
    “都做過了,還是不行。”西梅緊跟著阿那。
    阿那往前走著,聽她這麽說,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那叫我來幹什麽?發信號回去找支援啊!”
    “依斯阿那大人,是這樣的,我們所有的信號都發不出去,麵板上隻能看到您穿梭機的信號點,所以……”
    “信號斷了?衝子頻段的也發不出去?”阿那有點不信,眨了眨眼。
    “是的,所有的信號頻段都發不出去……”西梅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快哭了。
    阿那皺了皺眉頭,“不可能啊,飛鳥號上沒有備用穿梭機嗎?開回去找牽引隊啊!你們等在這裏幹嘛?”
    “我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穿梭機的定位係統都不能用了,包括所有備用的機外設備,全部都失效了!”西梅的呼吸都加快了,說到已經陷入全麵癱瘓的飛鳥號,她的臉都快要扭在一起了。
    阿那愣了一下,“連備用穿梭機都不能用?你們這是中邪了?”本來想著她可以回去找牽引隊來,但還是決定去輪機室看一看,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帶我去輪機室看看。”
    輪機室裏的船員愁眉不展,有幾個懷抱著雙臂坐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管事的船員看到阿那來了,趕緊帶她到控製台前。
    “把前端引力數據調出來。”阿那看了一眼控製台,用手指了一下,船員把調出來的數據都轉移到顯示屏上,阿那逐行看。
    阿那點了點其中一行數據,“這裏不對,你再把引流渦端的係統重啟一下,做個對比。”
    船員很快操作了一遍,阿那發現了問題。
    “你們推進器的渦端不能壓縮這個區域,就算能開起來也沒有速度,所以係統報錯了。”阿那在顯示屏上畫了個圈,用指尖點了兩下。
    “但是我們所在的空域,沒有任何東西啊,本來以為是有什麽小行星經過亂了數據,但是都這麽多天了,還是這樣。”西梅說。
    阿那深呼吸,“你把外倉感應器重啟過了嗎?”
    “都做過了,沒有檢測到任何異常。”西梅搖搖頭。
    阿那沉默了一下。“數據是不會說謊的,排除一切不必要的可能,飛鳥號後麵有東西。”
    “啊?後麵有東西?有什麽東西?”西梅慌了神。
    阿那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但是這東西一定很大,她無奈地搖搖頭,“比飛鳥號大得多的東西。”
    “那,您剛才來的時候有看到嗎?”西梅問。
    “沒有。”阿那知道這個結論聽上去很荒謬。
    阿那深吸一口氣,“哪怕探測器測不出來,肉眼也看不到,可是數據是不會說謊的,飛鳥號的後麵的確有東西。”阿那想起了那個蒼穹號,加納殖民船的解體事故,他們的衝子頻段也是被截斷了,現在飛鳥號居然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這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這飛鳥號怕是遇上麻煩事了。
    “你們還能撐幾天?”阿那覺得飛鳥號有很大的問題。
    “其實補給已經快不夠了,最多三四天吧。”
    “我現在回去找牽引隊,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阿那覺得事情太緊急了,馬上往停機室走,突然飛鳥號的緊急警報哇哇作響。
    大家都嚇了一跳,原本坐在一邊的船員紛紛起身驚恐地到處張望。
    “怎麽了?”阿那一驚。
    “是警報!飛鳥號被攻擊性武器鎖定了!”有人喊了一聲,船員們迅速警覺起來。
    “去主控室!”西梅說完就狂奔起來。
    阿那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站在走廊裏看著船員們害怕地樣子,牆上的應急燈閃爍著他們慌張的身影,腳步聲、驚叫聲、警報聲,一切都太嘈雜,阿那仿佛聽不見聲音,好像無法感受周圍的一切,她一動不動,就好像被時空凝固了,突然她覺得,如果像蒼穹號一樣,飛鳥號突然被解體了,就這樣死在這裏,也許是件好事,她太想解脫了。
    沒過一會兒,堪裏絲跑過來,“依斯阿那大人,艦長請您去一趟主控室。”
    堪裏絲焦急地看著阿那的臉,阿那的臉上沒表情,一臉默然,堪裏絲前麵跑著領路,可阿那並沒有跑起來,她隻是踩著自己的節奏,冷漠。堪裏絲停下來回頭看阿那,“飛鳥號被人控製了,對方說要見您。”
    阿那沒搭話,飛鳥號多半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住了,隻不過為什麽不像蒼穹號那樣直接解體?這樣還來得直接點,現在嘛,她沒想到自己會參與其中,居然會成為事件的主角。
    阿那走進主控室,屋裏密密麻麻站著好多人,船員們給阿那讓出了一條道。
    控製台上有一個視頻通話,不過畫麵裏沒有人,隻有人說話的聲音。
    “依斯阿那,你來了。”擴音器裏傳來一個怪異的聲音。
    “我是依斯阿那,你就是控製飛鳥號的人嗎?說吧,你要什麽?”阿那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想解體就直接來吧。
    “我要見你。”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見我?你現在見到啦。”
    “到我的飛船上來,你一個人來。”
    阿那皺了皺眉頭,怎麽還有這麽奇怪的要求。“為什麽要見我?”阿那很不解,困住飛鳥號,就為了這種小事?
    那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給你十分鍾。”
    十分鍾?什麽意思?十分鍾之後就要攻擊飛鳥號?
    “什麽意思?喂!你說清楚啊!”阿那喊著,但是通訊被關閉了。
    此時偌大的主控室裏一陣沉默,誰也不敢說話,大家紛紛望著阿那,等待她說些什麽。
    船員們也許是在這裏困了太久,有些絕望了,看到阿那來了,才有了一點生的希望,可是現在要當著六千個人的麵,把阿那推出去,這難道不是人倫慘劇嗎?
    阿那皺著眉頭,站在原地,怒火一下子衝上天靈蓋。
    西梅慢慢走上來,“依斯阿那大人,您……”西梅的聲音很微弱。
    阿那回了個神,“西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有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阿那放大音量,她覺得這裏麵有些蹊蹺。
    “這……這個人好像是衝著您來的。”西梅一臉為難。
    “衝著我來的?衝著我來去我基地找我就行了,幹嘛跑到這裏來截停飛鳥號?為了見我,要搭上你們六千條人命嗎?我值這麽多嗎?”阿那這不算是自我調侃,想找她可以去基地,確實不用這樣大費周章。
    “可是我們現在怎麽辦?飛鳥號完全被他控製了,我們也是進退兩難,飛船的補給已經不夠了。”西梅壓低了聲線,有些無力,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她是多麽希望誰來救一救飛鳥號。
    “他這是找我去談判嗎?飛鳥號又不是我的!”阿那覺得,既然是故意截停飛鳥號,那這個人的全盤計劃早就想好了。
    換了這件事被阿那碰上,多半阿那會決定使用緊急逃生艙吧,隻不過這個空域連一個能讓逃生艙落地的星球都沒有,飛鳥號確實已經撐不下去了。
    “嗬!”阿那冷笑了一聲,轉身要走,被西梅一把拽住。
    “真的要去?”
    “我不去,留在這裏等死嗎?”阿那回頭冷漠地說。
    “那……飛鳥號怎麽辦?”
    “你問我怎麽辦?你是艦長,自己想辦法……”阿那一甩頭轉身往外走,腦子裏飛快地轉著。
    西梅覺得這事情太大了,先不說飛鳥號上的六千條人命,光是牽扯到圖坦星係三十六區家主的性命就已經是夠幾個家族打上一架的事件了,如果飛鳥號被困在這裏全軍覆沒,又有誰能道出這件事的始末呢,阿那去了怕也是凶多吉少,她甚至還聯想到那個被原地解體的加納殖民船,飛鳥號難道也會這樣消失在宇宙中嗎?
    阿那一邊走一邊梳理,如果這個人隻是想攻擊飛鳥號,就不會讓飛鳥號聯係她再等她上船,如果單純隻想抓住她,用不著費這麽大的勁,直接在她駕駛穿梭機的途徑攔截就好了,畢竟攔截一架穿梭機比攔截飛鳥號要容易得多。
    如果她去到那個人的飛船上,不知道他會不會放飛鳥號走,但是到時候就算飛鳥號能發出求救信號,趕來救她的軍隊也未必能找到她,畢竟那個人駕駛的是一架幽靈船,感應器掃不到,肉眼也看不到,沒人知道那個人駕駛的飛船是什麽樣子。
    阿那快步往停機室走,兩邊站著不少船員看著她,一路上就這麽看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她身上,好像她就要去赴死了,用目光做最後的告別。
    “依斯阿那大人!您真的要去嗎!”堪裏絲跑上來拉住阿那。
    阿那停下腳步,看了堪裏絲一眼,覺得有點眼熟,她想了想,“你叫什麽名字?”
    “堪裏絲。”
    “堪裏絲,如果我們都能回去,那最好,如果我沒有回去,那多半是回不去了,你幫我去三十六區的第四基地找一個叫沙奇恩利爾伊捷卡的人,他是我丈夫,你告訴他,我辦公室桌子下麵第三個抽屜裏有一個行政區家主行使權備用文書,文書下麵的東西也是給他的,你讓他按照文書執行就可以了,然後告訴他,我很愛他,讓他好好活著,謝謝你。”
    堪裏絲覺得這事發生地太突然了,依斯阿那居然在跟她交代遺言,她站在原地看著阿那離開的背影,眼眶裏轉著淚,她傷心的並不是阿那要去赴死,而是沙奇如果失去了愛人,他會不會……堪裏絲也在感同身受,畢竟這人生條路,沙奇走得太艱難了。
    阿那覺得,她並不會有危險,如果想除掉她,現在就直接把飛鳥號炸成碎片就行了,不需要多做什麽,反而她覺得,去到那個人的飛船上,還安全一些。
    她登上穿梭機,駕駛台上傳來了那個飛船的入口坐標,就在飛鳥號的正後方。
    阿那的穿梭機往麵板上的目標點飛去,可是肉眼看不到前麵有任何東西,她是有些緊張的。突然,前麵亮起一道光,光束漸漸打開,那是一道門,穿梭機被光束牽引慢慢進入了那道門。
    穿梭機平穩地被帶進了飛船內部,起落台上伸出四個固定器把穿梭機牢牢鎖住,阿那隻感覺到了輕微的震動。
    穿梭機停住了,阿那往外看,這個停機室確實比飛鳥號的大很多,想必船體也是很大的,阿那抬頭,在很高的地方停著數架很像戰鬥機的設備,可是她沒見過這種型號,好像也不是圖坦星係的東西。
    控製麵板上的環境讀數跳動著,很快,綠燈亮起。
    阿那心裏默念鎮定,舒了口氣,慢慢走下穿梭機。她環顧四周,穿梭機停在一個孤島上,並沒有可以讓她通行的路,她往下看,深不見底。突然,周圍升起好多塊金屬板,觸碰間哢哢作響,瞬間鋪出了一條道來,阿那覺得有點搞笑,這是什麽科技感十足的歡迎典禮?儀式感要這麽足嗎?
    阿那往前走,不遠處的牆壁上開出個小門,裏麵走出來幾個人,恭恭謹謹地給她行禮。“恭迎依斯阿那大人!”
    真是要命了,阿那以為自己是飛鳥號送來的人質,可這裏居然把她當貴賓?什麽情況?阿那摸不著頭腦。
    “依斯阿那大人,請隨我來,這邊請。”
    穿過那個小門,通道裏的風格跟門口也差不多,都是金屬材質的結構,奇怪的是,所有設備線路的走向和架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連個隔板都沒有,更不用說指示燈了,阿那從來沒見過這種風格的飛船,就算之前那台古董穿梭機也沒有這麽簡陋吧。
    阿那跟著走了幾分鍾,坐了一段電梯,終於到了。侍從把她帶進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好大,聞著也很香,入口有一排豪華的沙發組,旁邊是書架和落地燈,牆邊櫃子上的花瓶裏還插著好看的花,阿那走過去摸了一下花瓶,真好看。
    “這是為您準備的房間,依斯阿那大人。”
    阿那往臥室裏走,裏麵也被布置得很溫馨,阿那站了一會兒,回身坐在床邊,摸了一把床上鋪的被子,這被子柔軟絲滑得很,看看地上也鋪了非常幹淨的地毯,素雅的暗色花卉圖案,也是阿那喜歡的,屋頂的照明燈是一整塊亮起的,但是一點也不刺眼,竟也相當柔和。
    阿那仔細看著房間裏的布置,和入口處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如果你不說這是一架飛船,阿那還覺得是在哪個豪華酒店的套房裏,但是很奇怪,這裏似乎是照著她的喜好布置的。
    侍從在門口站成兩排,有一個向前走了一步。“依斯阿那大人,這邊是為您準備的禮服,請您挑選一件換上。”侍從抬手按下牆上的按鈕,突然牆上的暗格打開了,是一個大衣櫃。
    阿那站起身往衣櫃的方向走,引入眼簾的是掛著兩排滿滿當當的禮服,各種各樣的款式,顏色也各不相同,這比卓林老板店裏的陳列還要誇張數倍。
    “專門為我準備的?”阿那清醒了一下。
    “是的,請您挑選一件換上,將軍請您共進晚餐。”
    專門為阿那準備的,也就是說,這個將軍早就有截停飛鳥號的計劃,或是一直跟蹤著阿那的行程,不然這個房間的陳設還有這些衣服,若僅是心血來潮,他不會準備得這麽周全。
    “將軍?你們將軍玩得真花,竟還有這等嗜好呢!”阿那沒好氣,這將軍居然用六千條人命要挾她,為的就是要她換上禮服陪他吃飯?一頓飯值六千條人命?怕不是這將軍沒見過美女,想著今天逮著機會開開眼?
    阿那在衣櫃前想了想,如果就這樣換上禮服不就要低聲下氣任人拿捏了嗎?萬一要談條件,豈不是開場就矮了他一頭!“吃個飯何必這麽麻煩,這些東西是給小女孩兒穿的,我一個老太婆用不著,帶我去見你們將軍吧,別廢話了,姑奶奶我不想聽。”
    阿那和眼前的侍從對視了一眼,沒錯,是生化人。
    生化人的眼睛裏有一圈亮亮的光,是用來在漆黑的環境下分別方向的輔助器。原來這船上的人都是生化人,阿那覺得有些奇怪,如果船員都是生化人,那這個所謂的將軍又是什麽人呢?整天跟生化人待在一起,是個什麽品種的奇葩?
    侍從隻是低頭說了一聲,“是”。
    經過長長的走廊,阿那被帶進一個不大的房間,門打開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整麵完整的透明窗戶,可以看到外麵的宇宙空間,不過是黑漆漆的。阿那往前走了幾步,房間的正中有一個大餐桌,上麵擺滿了各種美味的餐食,看起來很精致。
    “依斯阿那,你來了。”這個聲音很詭異,聲線沉悶還帶一點雜音,和在飛鳥號上聽到的差不多。
    阿那側身,麵前居然出現了高她一個頭的一個機器人!
    阿那不可思議地盯著這個機器人看,她當然會覺得不可思議,一個機器人為什麽能做將軍?還能擁有這麽大的飛船,這麽多的技術和武器,還能輕易截停並控製飛鳥號,太不可思議了。
    “你……你是誰,你為什麽要見我?”阿那小心翼翼地試探。
    “我就是想見一見你,依斯阿那。”將軍說話的聲音是那種電子合成音,阿那的名字說在他的嘴裏,有些別扭。
    “你若是想見我,何必截停飛鳥號,以你們的技術,截停我的穿梭機不是來得更簡單嗎?”
    阿那說著,看向另一邊的餐桌。
    “飛鳥號,也是要的。”將軍說。
    阿那背過身,準備好好套一套他的話。
    “你在計劃著什麽一舉兩得的好事呢?說來聽聽唄!也好讓我開開眼,我這個人寡淡地很,平時也不出來走動,好不容易出來這麽一趟,也別讓我空手而歸啊。”阿那不能表現出害怕,現在隻能迂回前進。
    說著,她在桌前坐下,很自然地把手肘撐在桌上斜了斜身子,順手拿起餐叉對著眼前精美的食物逐個看。
    將軍的語氣好像並沒有機器人式的蒼白,“我就是想著能在這裏見一見依斯阿那,你是圖坦星係難得一見的美人。”
    阿那聽說有人稱自己是美人,就算覺得害怕也是憋不住了,笑出聲來,“噗……哈哈……你好俗。”
    將軍走到餐桌的另一頭坐下,欣賞著阿那的笑臉。
    阿那還是憋不住笑,一邊笑一邊說,“說真的,將軍,這些年喜歡我的人還真不少,但是像你這麽直白的還是第一個!”
    阿那臉上掛著笑,無可奈何的那種,那沙奇呢,沙奇不夠直白嗎?噢,他說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廢話。
    沒想到這機器人還挺幽默。
    “你把飛鳥號困在那裏這麽久,是要幹嘛吖?不隻是為了能見到我吧,說來聽聽,也許你說完之後我還會表揚你呢?”阿那叉上一塊食物,放到麵前的空盤子裏。
    “他們要去侵略,我隻是不想讓他們去,就這麽簡單。”沒想到將軍一句話就把事情說明白了。
    “侵略……”阿那淺嚐嘴裏的食物,味道還不錯。
    “若是站在對立的角度,他們確實是去侵略的,隻不過……道理往往都是更強的一方說了算。”阿那又吃了一塊。“怎麽說呢,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矛盾,隻要有權利的地方,就會有爭鬥,連動物都會為扞衛自己的領地而打鬥,何況是人呢。”在講道理這方麵,阿那總也沒輸過。“你不想讓他們去,也有你的道理,隻不過,請不要弄出人命好嗎,不然又要打仗了,我不喜歡打仗。”
    沙奇要是知道阿那被困在這裏,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叫上喬裏,再把三十一區所有的戰鬥機都派出來,把將軍炸個稀巴爛。
    “我會讓他們走的,不過,不是現在。”將軍的回答很平靜,確實是已經計劃好的。
    “雖然你這裏的食物很好吃,但是你打算什麽時候放我走呢,陪你幾天倒是可以,但是基地裏還有很多事等我去處理呢。”
    將軍想了想,“三天,三天後,我也會放了飛鳥號,不過他們要放棄原本的計劃。”
    “我在這裏陪你三天倒是不要緊,想來你一個人在這裏也挺寂寞的,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傷害飛鳥號,你困了他們這麽多天,補給已經不夠了。”
    阿那仿佛是在哀求,隻不過沒有低聲下氣。
    “成交。”
    “這是交易嗎?我怎麽沒覺得我賺了?”此時的阿那,更覺得自己是個人質,做起這種委曲求全的事來也要不顯山露水才行,不然會覺得不夠硬氣。
    阿那把桌上所有盤子裏的食物都取了一些品嚐,然後總結出幾個比較喜歡的。
    “這個這個還有這幾個,走之前記得把菜譜給我。”阿那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竟也使出來了,她想看看將軍的對她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要拿菜譜回去自己做嗎?”
    “做飯我也不太擅長,想著回去讓餐廳的廚師做做看,說不定基地的孩子們會喜歡呢。”
    “你對他們就像對自己的親生孩子。”
    阿那感覺很突然,機器人也懂感情?阿那放下餐叉,想著認認真真地問將軍一句話。
    “我說,將軍,你……你是本來就這樣的嗎?機器人不懂這些吧,莫非以前你也是和我一樣的人嗎?”阿那放慢語速,溫柔地說。
    “以前是。”
    “那為什麽……”
    “為了一個承諾。”
    一個承諾,一個承諾可以讓人變成這樣?阿那很感觸,“就為了一個承諾,把自己變成一具冰冷的骨架,不能開口笑,不能吃東西,聞不到花草的香味,在這與世隔絕的飛船上和生化人為伴,值得嗎?”阿那覺得,莫非這個將軍,也有過一段驚天動地的過往。阿那不知道,什麽樣的承諾,會讓人如此執著。
    “值得。”
    阿那被將軍的堅定嚇到了,他是不是也曾被逼到絕路呢。“沒想到,這世上還能有如此重承諾的人,我也遇到過一些事,我也想過放棄,因為無能為力吧,有時候活著會比死了更絕望。”
    “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沒想到將軍開始反過來講道理了。
    “哎,或許隻是虛妄呢,這世間的事,不由我說了算。”阿那放軟了身段造作起來。
    “隻要你足夠強大。”
    阿那笑了笑,下意識點點頭,表示同意,“隻要足夠強大,就可以左右別人的生死,不用談條件,隻要足夠強大,就可以隨心所欲,把所有人踩在腳底下。”阿那端起旁邊的酒杯,喝了起來。“這是加納的蓮花酒,我在加納也喝過,這種蓮花的果實其實不適合釀酒,但是有很獨特的風味,也是我喜歡的。”阿那歪著腦袋舉著酒杯,像是微醺。
    “喝過這種酒,每一次呼吸都像在蓮花池中暢遊,有很悠長的回味。”這將軍以前也喝過。
    “你也很懂啊,以前沒少喝吧,這些食物有一部分來自我們圖坦星係,薯糕的材料是十八區的,那個滑嫩的蛋羹來自三十五區的一種鳥禽,這個卷葉子的菜是加納中心區的苦螽,在我們那裏也有種植,不過樣子沒這個大,酒是蓮花酒,喝著感覺有些年頭了,不是新釀的,我說的對嗎?”
    將軍聽了,點點頭,雖然他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心裏應該是佩服的。
    “你準備這些,等著我來,不是單純想見我吧?”房間裏那些布置,衣櫃裏那些漂亮的禮服,還有一桌精致的食物,阿那不得不懷疑這個將軍是不是以前認識的人。
    阿那垂下眼神,“知道的以為你是來攻擊飛鳥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想把我抓過來做壓寨夫人呢。”阿那笑了,微微歪了一下嘴。
    用眼前的一切來分析眼前這個將軍,他確實是在投其所好。
    “可以嗎?”將軍來了個簡單的反向提問。
    阿那直了直身子,抬頭盯著將軍的眼睛,雖然已經不是人類的眼睛,卻也能感到一股並不冰冷的溫柔,很奇怪。
    “我們……以前……認識……嗎?”阿那一字一字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就算以前不認識,現在也認識了。”將軍似乎並不想說出實情。
    “嗬,那你為什麽不去地麵呢,給自己造個宮殿,挽美人在身側,何必耗在這破飛船上。”阿那委婉地笑了,如果阿那是他,想必會這麽幹。
    “你這個注意不錯,采納。”
    “這就采納啦?”阿那換了個調皮的小眼神。
    這個將軍說的話完全順著阿那說,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