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話 那種意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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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家作為菅原道真的後代,家中自然少不了梅花。在五條家最重要的書館——尚藏館外,是一處梅苑,夏樹看得欣喜,和身邊的伏黑閑聊,“你之前去過北野天滿宮吧?聽說那裏也有一片這樣的梅苑?”
伏黑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小的時候曾和五條歌姬一起在北野天滿宮參加七夕祭祀,但沒有去賞過梅花。
帶領兩人的五條家仆從聽到夏樹的言語,客氣的微笑下是驕傲也有一絲不屑,“伊勢小姐,不要說北野天滿宮,就算是大宰府天滿宮,那裏的梅苑有六千餘株梅樹,而我們五條家的梅苑比之更為壯闊,共有八千餘株梅樹。待到一月份,梅花次第開放,絢爛無比。等到二月,梅花開到極盛之時,我們五條家會在這裏舉辦十日梅花宴,邀請京都各大家族共賞。”
一開始因為伏黑和夏樹是少主五條悟帶來的客人,這仆從表現得十分謙卑禮貌,但在詢問夏樹和伏黑姓氏,發現兩人並非什麽名門貴族之後,多多少少透露出一絲傲慢。後來看夏樹和伏黑年紀小,態度也更隨便。
“你們是我們少主的學生,好好聽我們少主的話,說不定也會請你們來梅花宴玩。”仆從像是哄小孩的語氣一般,讓夏樹感到十分不自在。
但她隻是端著曾經在神宮那副巫女的端莊模樣,不再多發一言。
“請不要將館藏裏的書籍帶出,也不許謄抄和記錄,更不允許帶任何食物和水……”
在冗長的規定講解後,夏樹和伏黑才得以進入。昏暗的書館在兩人踏入後刹那明亮,世家大族悠長的底蘊在這一刻初露。她徑直走到最深處,像是踏過久遠的時光。她早已從五條那裏打聽好,藏有菅原道真相關卷宗的地方。
伏黑靜靜跟在她身後,並沒有去找尋和他有關的咒術記錄,夏樹不得不壓低聲音提醒他,“那邊好像有你們禪院家的相關術式資料,你不需要去看看嗎?”
伏黑的術式“十字影法術”,夏樹也聽他講過,他還未完全掌握,前人的經驗也許對他有用。
“那些不重要。”伏黑徑直走到她麵前的書架,抽出一本古籍閱讀起來。
夏樹沒時間再關注伏黑,她要盡快找到自己需要的資料。
夏樹合上最後一本書籍,忍不住惆悵地歎了口氣。五條家對菅原道真“禦靈”的祭祀記載,和伊勢神宮中對“禦靈”祭祀儀式的記載沒有太大不同。她希望看到的是更詳細的資料,比如對於這種強大怨靈的“禦靈”,付出的代價——禦靈之巫女的生命力,這份代價到底有多大。
祭祀可看成一場和神明的交易,想要獲得必須有所付出。重大的祭祀需要付出全身心的信仰,而如對怨靈或者咒靈“禦靈”這種祭祀,是給怨靈換取成神的機遇,當然要付出的更多。
從小接受最正統巫女培養的夏樹,對祭祀背後的意義自然十分了解。神宮對“禦靈”的記載並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對“物”而非對“靈”。對“物”的“禦靈”隻是借用神明力量去掉邪穢之氣,比如母親清子曾經主持過的對咒物的“禦靈”祭祀,但那並非是真正的“禦靈”。關於真正的“禦靈”的記載,從古至今隻有菅原道真。
“也許不是沒有記載,而是那些都失敗了。”這是夏樹詢問大宮司“禦靈”相關內容時,大宮司給夏樹的答案。“另外,夏樹,越是高級的祭祀,其實反而越簡單。儀式什麽的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付出的代價,而付出的代價不僅和你所求有關係,也和你與神明溝通的能力有關啊。”
無論是哪種祭祀的付出都很依賴巫女或者神職人員和神明溝通的能力。夏樹曾為此和教導她這一點的大宮司吐槽,“原來和神明也可以討價還價。”
“是啊,神明也有偏愛啊。”大宮司哈哈一笑,從另一個角度告訴她自己的理解。
神宮的記載中對於當年主持祭祀的巫女記錄並不多,對當年具體付出的代價也模糊不清。這些更深層次的隱秘,夏樹本來以為,作為菅原道真後代的五條家可能會有。而現在,夏樹有點失望,沒有更詳細的記載了。到底當年付出的生命代價是多少,五年十年的壽命,還是一生?
兩人在離開尚藏館時,俱是麵色凝重。夏樹叫住伏黑,讓他等下。伏黑剛剛不動聲色不著痕跡地翻閱她看過的資料,她內心不安,不確定伏黑是否發現了什麽。
“伏黑同學,我查閱‘禦靈’,隻是因為這個祭祀儀式十分複雜,巫女需要跳一種十分古老的祭祀舞蹈,我…我在神宮時,曾經聽說這裏可能有當年菅原道真祭祀儀式上的畫,所以才想來看看。”夏樹半真半假地和伏黑解釋。
伏黑隻是微微點點頭,今天的他似乎格外沉默。雖然伏黑平時也經常冷著臉,但是和她在一起時,話也不會這樣少。
直到出了尚藏館,兩人氣氛都有些凝滯。夏樹想要解釋,卻又實在說不出口自己對那幾個特級咒靈“禦靈”的真實想法。
*
“和你們一起來的也是咒術高專的老師嗎?”
在夏樹和伏黑回去找五條和歌姬的路上,原來那名陪同他們的仆從被幾位衣著名貴和服的年長女子代替。此時,那幾名女子中年紀最輕的一人和顏悅色旁敲側擊地向夏樹打聽歌姬的信息。
夏樹不清楚她們要做什麽,她不想多說,關於歌姬的問題隻是點頭搖頭。而伏黑更是不發一言,全程麵無表情。
“她和悟少爺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據說曾經是平野神社的巫女?”“還隻是準一級的咒術師?”
一開始還是一些聽起來不太舒服但總算正常的問題,後邊的問題卻畫風大轉。
“臉上有那種疤痕的女人一定很辛苦吧?”“悟少爺從小喜歡美麗的東西,不知道看到那樣的傷疤是什麽感受呢?”“她還沒有結婚嗎?也是,都破相了怎麽會有人娶嘛!”“有咒力的女人不是應該更早結婚,生下有咒力的後代嗎?”
夏樹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刻薄諷刺又帶著假惺惺憐憫的言語如刀一般向她紮來。
在神宮時,夏樹被保護的很好,並沒有接觸過這種因為性別帶來的偏見。而在準備踏入咒術高專前,碰到皇室的特別一級咒術師黑田,才初窺這種殘酷的壓迫。進入高專學習之後,偶爾從真依學姐那裏也了解到不僅是他們皇室,禦三家或者說整個咒術界世家都對女咒術師依然存在著偏見。
“對女性咒術師來說,做到完美才能被世人認可。”西宮桃曾唏噓,而真依也在私下裏和夏樹悲歎,“歌姬老師臉上的傷痕可不像是東堂的傷痕那樣被人讚美,反而都覺得是種缺陷。”
可是,夏樹握緊拳頭,歌姬阿姨從沒有為自己臉上的傷痕感到自卑,也從不後悔因為戰鬥落下的這個傷痕啊!
那時,歌姬還隻是二級咒術師,卻有膽子去和一隻特級咒靈戰鬥,最終也留下不可治愈的傷疤。第一次看到歌姬臉上遮了半邊臉的紗布,當時不到十歲的夏樹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得太大聲。
“歌姬阿姨,一定很疼吧?”夏樹眼淚汪汪地看著歌姬問。
歌姬沉思了一下,“不痛了,隻是會留疤吧。”
“歌姬阿姨……”夏樹著急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歌姬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小夏樹,沒關係的。傷疤可是咒術師的榮譽呢!”
“可是阿姨你明明就很難過……”明明歌姬阿姨看上去情緒不好,她一定很為臉上的傷疤難過。
“我倒沒覺得有什麽……”歌姬用手輕碰了下紗布,“隻是有個朋友,因為沒法治好這個傷疤很傷心……”
不論是即使做到完美也依然被挑刺的母親清子,還是因為傷疤帶來無數非議的歌姬,或者是在大家族中飽受苦楚的真依,以及今天聽到的五條家這些紛紛亂亂的話語……
夏樹停住腳步。
“歌姬阿姨很美麗,有那樣疤痕的歌姬阿姨也很美麗,而且很強大……”她的聲音不大,在五條家那群女子的議論聲中並不突出。
“什麽?”那些女子注意到並沒有跟上來的夏樹,回頭看。
“我說……”夏樹仰起頭,用更堅定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剛剛自己說的話,“而且,歌姬阿姨才不會去管你們說的那些,她很喜歡這樣的自己,我也很喜歡這樣的她,我們所有學生都很喜歡這樣的她,五條老師……”
夏樹停頓了一下,那些女子緊皺著眉看著她,在聽到她提到五條老師時,那幾個人明顯緊張起來。夏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
“五條老師也會喜歡這樣的她!”
*
那些女子被夏樹大膽的發言震住,一時之間場麵很安靜。最後,還是一直站在夏樹身邊全程無話的伏黑打破沉默。
“這裏離五條老師住處院落應該很近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好。不勞煩各位了。”
那些女子也不想再留下自討沒趣,種滿梅樹的道路上隻剩伏黑和夏樹兩人。
夏樹內心的火氣並沒有因為那群人的離開而減弱,她忍不住和身邊的伏黑抱怨,“五條老師家的人可真討厭!明明使用咒術的能力和性別無關,為什麽這些人還要守著封建的思想來區分強弱啊!”
“不論是皇室,還是這些家族人的腦子裏,是不是認為女人就隻能做男人的附屬!”夏樹義憤填膺。
伏黑默默聽著夏樹的抱怨。
“你知道嗎?就連加茂學長那樣的人,都認為他家族那些有咒術能力的妹妹們最好的歸宿,就是嫁個好人家,被人庇護!哦,對了,伏黑同學你也算是禪院家的吧!你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都是老封建!”
夏樹脫口而出,但她說完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她這是遷怒了,正想道歉,忽然聽到伏黑接話了。
“我現在的姓氏,是父親入贅伏黑家後改的。”伏黑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夏樹“唔”了一聲,這事她知道啊,而伏黑應該也清楚這一點。
看著夏樹疑惑的眼神,伏黑手握拳放在嘴邊,低低地咳了兩聲,又多加了一句,“我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啊?哦……嗯?”夏樹迷迷糊糊地回應,伏黑到底在說什麽?
“不明白算了。”伏黑扭過頭,語氣有些不自然,然後徑直向前走。“快回去吧,不要讓兩位老師等得著急了。”
“你知道怎麽回去?”夏樹愣了一下,急急追上伏黑。
“嗯,剛才來的時候就記了下路。”
少年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園子裏恢複了寂靜。距離兩人離開的位置不遠處的一片梅樹後顯露出兩個人的身影。
“夏樹這孩子……”歌姬的臉很紅,她用手扶住額頭,顯得很頭疼的樣子,然後聽到身後“噗嗤”的笑聲。
“你,你,笑什麽!”歌姬立刻雙手叉腰,臉繃得很僵硬,明明是一副害羞的模樣,卻偏偏故作一本正經地對著身邊的人低吼。
“大家都很喜歡你啊,歌姬。”是帶著歡快笑意的語調,戴著眼罩的人嘴角上揚的幅度很大,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隻聽他的聲音和半張臉,也能感受到他的開心。
“咳,咳……”歌姬不自在地咳嗽兩聲,她轉移話題,問五條,“五條,你說,惠那一句,是那種意思吧?”
五條卻不回答,隻是聲音聽起來心情更好了點,“歌姬,那你說,夏樹對那群人說的最後一句,是那種意思吧?”
歌姬這次連身體都變僵硬了,她再次生硬地轉移話題,“快回去吧,不然孩子們找不到我們了。”
“沒關係啦,可以抄近路回去。歌姬,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閉嘴!”這句話歌姬對五條說過很多遍,可不同以往說這句話時的不耐,而是一種“我也不知道”的迷茫。
歌姬跟著五條抄近路回到五條的院落,她才低低地歎息一聲,“笨蛋,是不是那個意思,該問你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