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威給步兵盾兵的命令隻有一個，那就是在子彈沒有消耗完之前，隻要有一個女真人還能站著，那就絕對不允許主動出擊進行白刃戰。
    飛天器升空，因為李牛沒回來，現在這邊隻有一台。
    一台飛天器夠不夠？
    在白天不夠，可是在夜裏，完全夠用。
    女真人防禦飛天器的手段就是用床弩上綁著炸藥包，對著飛天器發射，而最重要的一點不是瞄準，而是判斷距離。
    炸藥包的引信長短決定了它爆炸的時機，也決定了它是否能夠對飛天器造成傷害。
    而在夜裏，飛天器在天上幾乎看不到，哪怕有蒸汽或者部分火光露出，也無法判斷具體高度，如此一來，女真應對飛天器的手段也就全然無用了。
    既然沒有手段應對，那麽就隻能挨打了。
    城外這麽大的動靜，城內早都知道了，或者說他們在朱威走到寧遠城外十裏的地方就已經發現了。
    莽古爾泰不在，但是這些女真八旗兵的軍事素養可還在，立馬依托城牆，擺出防禦架勢。
    當然了，因為胡大彪將那些防禦設施全都毀了，他們能做的很有限，射擊口都被堵了，垛口的水泥也早都幹了，他們隻能站在城牆之後。
    天上的飛天器他們有人看到了，但是沒有任何辦法。
    火雷落下，雖說城中無風，但是城中房屋大都是木製的，引燃之後…頓時開始蔓延。
    這時候分兵去滅火，先不說人數夠不夠，就說滅火最需要的水，他們都沒有，城中的水井都被胡大彪堵住了，其本意是讓女真人占領城池之後無水可用，現在也成了火燒寧遠的幫凶了。
    城中放火，這是許多人都不會考慮的事情，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這些房屋大都是老百姓的。
    你一把火全燒了，讓老百姓如何過日子？
    平常武將若是敢這般，仕途想必也就到頭了，可是朱威不管這些，什麽房屋什麽命根子，都是身外之物，房子燒毀了可以重建，掏錢就行，反正不缺錢，一城房屋換一萬女真人的命，這個買賣，值得。
    兩刻鍾之後，天空已經被映成紅色的了，飛天器因為寧遠城內火勢太大，導致上空氣流不穩，也就歇下了。
    朱威看著眼前的景象，覺得自己和女真還有這火，真的算是有不解之緣，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次次都是用火，還次次都是針對女真。
    從火燒兩萬女真，到白磷彈燒穿整個女真陣型，讓莽古爾泰變成殘廢，如今也是用火燒寧遠城。
    “這臭韃子…還挺難殺的。”
    城外的朱威等人都能感受到熱浪襲來了，更不用說城內了。
    所有的女真八旗兵都匯聚在翁城中，用厚重的城牆擋住那火浪，隻不過…他們也是分散的，最多的一個翁城之中，隻有四千人，最少的一個翁城之中，隻有兩千人。
    寧遠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可能短時間之內全都聚在一起。
    至於戰馬…嗬嗬…這會兒誰有時間有本事去將戰馬都弄過來？
    雖說翁城的結構能夠阻擋火浪，但是幹燥缺氧的空氣依舊是浮在他們頭上的鋼刀。
    眾所周知，燃燒是需要氧氣的，火越大消耗的氧氣也就越多，而一定空間中的氧氣濃度基本固定，燃燒將氧氣搶走了，那麽能夠提供讓人呼吸的氧氣可就少了。
    雖說有煙筒效應會讓周邊空氣源源不斷湧入，但是湧入的空氣也是大半被燃燒奪走。
    當空氣中含氧量降低到15時，人體的肌肉活動能力會下降；降到1014時，人會四肢無力，智力混亂，辨不清方向；降到610時，人就會暈倒。在實際的火災場景中，氧的最低濃度可達到3左右。
    這時候的人，也必定成為死人了。
    其實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都堅持不到缺氧的時候，因為那些煙霧和灼熱的空氣，就早早的將人熏暈了。
    “不行…要衝出去，在這就是等死！”
    女真之中也是有腦子不怎麽軸的人的，這裏正是人數最多的地方，也是女真八旗中權貴最多的地方。
    “就是…衝出去，那些明人都是不堪一擊的，咱們衝出去，殺他個人仰馬翻！”
    莽古爾泰是名義上的女真大軍統帥，有他在，其餘人都是說不上話的，自然而然的，也就沒有所謂的副官。
    地位最高的人，名叫準塔，這個人並不出名，可是他爹有名，他爹是佟佳·扈爾漢，清初開國五大功臣之一，與費英東何和禮平起平坐。
    費英東何和禮等人在朝鮮的時候，因為不滿皇太極的一些方針，想要作亂，被朱威收拾了一通，而後被皇太極殺了，其中佟佳·扈爾漢是反水了的，為的就是所謂的鑲白旗旗主。
    他已經是正白旗旗主了，皇太極給他的承諾就是讓他兒子主鑲白旗。
    而這個人選，就是準塔，可是因為太過年輕，上去了也無法服眾，所以就被安排跟在莽古爾泰身邊，等到有功之後，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隻要有人的地方，那就有利益交換，準塔的身份，在這裏不是秘密。
    “準塔大人，您說句話，現在應該怎麽辦？”
    準塔小心呼吸了一口，現在溫度已經很高了，大口呼吸會灼燒口鼻的。
    “衝出去！”
    有了準塔的發話，其餘人也就安心了，有個有分量的人帶頭，人心才能齊。
    “沒有戰馬，隻有咱們手中的武器，所有人跟著我，出去之後，舉盾狂奔，務必要衝進明軍陣營之中，否則全都是活靶子！”
    “吼…”
    朱威在城外很淡定，現在急的不是他。
    “吱吱吱…”
    寧遠南門終於有了動靜，朱威等人就在南門。
    “準備！”
    一聲令下，是齊齊舉槍的聲音。
    “吼吼吼吼…”
    四千多女真八旗兵，魚貫而出，最前麵的人，就是準塔。
    準塔在女真八旗內部是有名的，可是這會兒誰認識他？哪怕認識他也看不清楚。
    “放！”
    “啪啪啪啪啪…”
    第一排跪姿的士兵一同開槍，無數子彈傾瀉而出，短短五個呼吸，一個彈夾就已經消耗一空。
    打完之後，跪姿的人將火銃遞到身後，自然有人過來再給他一把新的滿彈火銃。
    在這期間，站姿的人開始新一輪的火力傾瀉。
    而後就是同一動作，再來一遍。
    不過沒等到第三輪，或者說第二輪都沒打完，麵前已經沒有再站著的女真八旗兵了。
    張之極與袁清不約而同咽了一口口水。
    他們是最先接觸自動火銃的一批人，也都知道其威力巨大，可是他們已經習慣了用騎兵步兵協同，習慣了用火炮開路，習慣了用各種陣型陣法。
    自動火銃對於他們而言，是好東西，可是不是必要的東西，在他們的認知之中，這種三五個呼吸打光子彈還要換彈的玩意兒，與以前的火銃相比，就是火力強了一些而已，他們平常在自動火銃的運用上，隻會想到守城，或者進行壓製，在心中的地位，完全不能與火炮等武器媲美。
    哪怕是在今日打何世延的時候，首先用的還是火炮霹靂炮飛天器等武器，火銃隻是補充火力的一種手段而已，並不會占據主導地位。
    而現在他們看明白了，不需要什麽陣型，不需要什麽騎兵配合，不需要什麽火炮開路，隻用自動火銃，就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他們都是知兵的人，通過剛剛的戰況，他們推算的出來，哪怕女真人都是騎兵，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多打兩輪而已，而多打兩輪的時間，騎兵最多還能再往前衝個五十米左右。
    可是相較於火銃的射程，這五十米與在原地沒什麽區別。
    千人同時射擊就有這樣的效果，那麽萬人呢？
    一排人都能有這樣的火力，那麽三排人五排人呢？是否就是一堵子彈匯聚而成的牆？
    誰能擋得住？
    與以前出現的所有火銃都不一樣，以前的火銃要有側翼保護，要有別處火力牽製才能發揮運用，而現在…哪怕百人在平原之上，隻要對方沒有火炮等重武器，保證子彈供應的情況下，就能不斷殺人。
    這就是碾壓，沒什麽道理的碾壓，並且這種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1893~1894年，南中非洲羅得西亞英國軍隊與當地麥塔比利──蘇魯士人的戰爭中，在一次戰鬥中，一支50餘人的英國部隊僅憑4挺重機槍打退了5000多麥塔比利人的幾十次衝鋒，打死了3000多人。
    自動火銃自然比不上重機槍，但是數量在這放著呢，火力比重機槍隻強不弱，打出這樣的戰績，其實很正常。
    “看到了嗎？我費盡心力研究出來的武器，不是為了讓你們當個裝飾的，不是你們手中鋼刀的背景板，時代變了…重甲…鐵騎…萬人衝鋒，這些都將是過去式，也都將是落後的代名詞，這…才是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