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槍聲響起過後不多時，除了東門之外，其餘兩門也是響起槍聲，並且槍聲起伏的時間並未有多久，基本都在三輪之內解決所有人。
    至於那東門，到了最後也沒人出來，火勢太大…一兩分鍾就能夠將所有人全都熏暈，他們最後那微乎其微能夠活命的機會，也就這般沒了。
    得到另外幾門回稟之後，朱威開口道“從第一代新式火器配備到如今，已經八年了，自動火銃和白磷彈震天雷等武器配備，也已經四年了，袁清，之極…你們那套戰術戰法，不是說沒用，而是已經不符合如今戰場的需求了。”
    “咱們大明開國之初，太祖爺和中山王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火器，用絕對的火力消滅敵人最為精銳的力量，這也是我大明前期在戰場上無所不利的重要原因之一，而現在呢？已經過去二百多年了，二百多年啊…為何現在反而更加依靠防禦和騎兵戰術？”
    “從大明初期的棉甲到如今的青甲，甲胄是越來越厲害，防禦力是越來越強，騎兵精銳與韃靼女真精銳相比都不落下風，可是普通士兵呢？我大明自土木堡之後就無再進攻之勢，這是主要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火器的粗製亂造，讓火器變成一根燒火棍。可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麽呢？你們想過沒有？”
    袁清陷入沉思，朱威說的對，現在說遼東精銳都是遼東鐵騎，哪裏有什麽火器的事？
    張之極則是張了張嘴，他是想到了一些東西，可是這些東西…真的是真相嗎？
    朱威察覺到兩人臉色的變化“既然都想到了，那就說出來吧，看看咱們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兩人都不說話，朱威隻能點名了“袁清…你先來說！”
    “是…”
    袁清麵色苦澀“標下所想較為簡單…主要是為了平衡。”
    朱威眉頭一挑“哦？詳細說說。”
    袁清深吸一口氣“武人勢微，一二品的封疆大吏，能被五六品的小官指著鼻子罵，哪怕是義父這般簡在帝心的人，也免不了給京城那些達官顯貴孝敬孝敬，那天下聞名的俞龍戚虎，在那些大老爺心中也不過是一盤可以隨意拿捏的菜罷了。”
    “在這般情況下，武人首先要想的，不是怎麽打贏敵人，而是不能讓那些老爺抓住把柄，有些時候寧願小勝不敢大勝，因為出了風頭，就要被盯上了。”
    “朝廷防武盛於防外，武將之命門必要要被牢牢卡住，而火器威力太大，操作也簡單，不需要多少訓練就能夠使用，這自然是被那些老爺防備的，所以火器粗製亂造，起因並非是貪腐，而是防止武將做大。”
    “而訓練精兵，比如我等的親兵，訓練一人所需要的時間銀兩，比訓練百人還要多，朝廷撥給武將的銀兩其實就這麽多，全都用到普通士兵身上，提升戰力不到一成，得不償失，而訓練數百精銳，則能成為一把利刃，戰時不敗的幾率就會更大一些，這些事那些老爺們知道，我們也知道，互相心照不宣，隻要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雙方都不會拿這個事情多說什麽。”
    “武將得到自己的親衛力量，文官不會擔心這數百人掀起什麽風浪…這是平衡！”
    朱威輕輕點頭，沒有對袁清的話做什麽點評，看向張之極，示意讓張之極也說一說。
    袁清是邊將，張之極是勳貴，兩人的身份地位不同，遇到的事情也不同，看待事物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了。
    張之極苦笑一聲“先生…我說出來，您可不能笑我。”
    朱威擺擺手“不會的…說吧。”
    張之極輕歎一聲“主要是因為怕死。”
    朱威對此沒有任何驚訝之情，因為這也是他所想的。
    “曆代王朝對於甲胄弓弩都是嚴格管控的，家中藏千百柄長刀長槍的，不算什麽滅族的大罪，可若是藏了一副甲胄或者弓弩，那就是全家見閻王的罪名了，因為什麽…先生肯定知道。”
    “火器也是一樣的，威力大，不需要太多訓練，中槍中炮者，哪怕當場沒死，大概率活不了多久，這樣的武器，朝廷不能讓它流落民間，朝廷對於火器的管控格外嚴格，若是火器損壞，也要見到其殘骸才能補發新的，若是火器丟失找不回來，頂頭千戶甚至都指揮使，都要吃瓜落。”
    “除了火器之外，對於火藥的管控更加嚴格，在先生發明無煙火藥之前，火藥秘方是工部與兵部的絕密，並且每年對九邊的火藥量也是有嚴格要求的，到了時間才能重兵配送，其餘時間哪怕是已經沒有火藥了，朝廷也不會配送，除非戰事緊急，也要經過內閣和皇上的首肯，還要經過下麵異常複雜的程序，才能補發。”
    “除了這個情況之外，還有一點就是火藥保存不異，寧夏，陝西山西等地其實還好，氣候幹燥，但是其餘地方，比如遼東比如宣府還有內地衛所，一年大都有幾個月時間較為潮濕，若是火藥保存不好，那就會結塊發黴，也就無用了。”
    “加上袁將軍剛剛說的那些，火器使用起來，不論是官方的限製，還是其他的限製，都很大很大…所以…”
    朱威輕輕點頭“看來你們都是清楚的，以前怎麽樣我不管，但是現在…你們要記住，火器必然是未來戰爭的發展方向，依我看…這些沉重的青甲其實可以分批淘汰了，甚至日後，騎兵也將退出曆史舞台。”
    “你們兩人都有將門傳承，要比其他人更加清楚，所以…我交給你們兩人一個任務，在於女真作戰之時，研究一套適用於純火器步兵營的戰術方法，今日你們看到的排隊射擊，是非常簡單的一種戰術，交叉火力也不難，這樣的戰術好用不錯，但是浪費巨大，當然了，浪費與否並不重要，隻要能打的贏，再浪費一些也是可以的。”
    “不過…能不浪費是最好不過的了。”
    說罷，朱威看著兩人“有沒有問題？”
    “沒有！”
    “好，城外休整一夜，騎兵斥候警戒，明日出發錦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