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撤吧！”
    幾個親兵拚命拉著莽古爾泰，現在出去，就是找死。
    就在那寧遠城變成一片火海，無數女真八旗兵被萬發子彈打成篩子的時候，從海邊趕回來的莽古爾泰，剛好看到這一幕。
    寧遠城上空的已經一片通紅，將城外也映照的明亮異常。
    明看暗，看不清，暗看明，一覽無餘。
    數千女真八旗兵，都是莽古爾泰挑選出來的精銳，可是在這時候，他那所謂的精銳被那些火銃普同砍瓜切菜般解決掉了。
    莽古爾泰心疼啊，眼睛被火光映的通紅的，從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啊…”
    “誰？”
    “啪啪啪啪…”
    在周圍巡視的山海關斥候，好似聽到了那聲嘶吼一般，抬手就是一梭子。
    “啊…”
    莽古爾泰一聲悶哼，一發子彈剛好擦過他的肩膀，隻不過他後麵那親兵就沒那麽好運了，一聲都沒吭出來，正中眉心。
    就在莽古爾泰等人拔刀，準備殊死一搏的時候，遠處傳來叫罵聲。
    “誰他媽讓你開槍的？公爺說了，有動靜回報就行，不得接敵，你他娘的是忘了？”
    “可是…”
    “可你大爺，走…回營！”
    等到人走遠之後，莽古爾泰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統領…快走吧，明人肯定還會再來的。”
    莽古爾泰咬著牙“走？你讓我怎麽走？九千餘八旗精銳，就這般沒了…死的幹幹淨淨，一朵浪花都沒有，你讓我怎麽回去？怎麽有臉麵見國主？”
    “統領，可是現在我們過去，也就是給明人加幾百顆頭顱而已，給他們加一些戰功罷了，國主等著您回去呢，國主除了您，沒有別的信得過的兄弟了…”
    這親兵是看著莽古爾泰長大的，原本是努爾哈赤的親兵，努爾哈赤死後，本應該殉葬的，但是被皇太極格外開恩，分到了各個兄弟手下。
    因為努爾哈赤的親兵是最忠誠的人，皇太極初期位置坐的並不穩，將這些人安排下去，說的好聽是親兵，說白了，也就是監視用的。
    所有人中，隻有莽古爾泰身邊的人，沒有監視的作用，這就是信任…無與倫比的信任。
    莽古爾泰手指都快捏破了，邊上人都在等著他最後的決斷，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莽古爾泰若是真的鐵了心要衝上去，他們也會跟隨。
    “走…撤回去！”
    ……
    錦州城。
    皇太極在遼東的大本營。
    原本是定在沈陽，但是因為渾河能夠直達沈陽，大明海軍船堅炮利，他們還對付不了，最後選定了錦州。
    關錦防線的最遠端，地勢是極好的。
    西北高、東南低，城外山脈連綿起伏，北部多低山丘陵，南部為濱海平原
    明軍想要攻城，隻能從南邊來，其餘方向部署不了太多兵馬，而那山地丘陵，就是皇太極的後路。
    其餘的地方，哪怕是遼陽，都沒有這裏的位置好。
    天蒙蒙亮的時候，城外就來了一隊人馬，確定身份之後，這些人直奔皇太極的住所。
    皇太極其實也是一夜沒睡，昨夜剛剛躺下，就看到南邊那通紅的天空。
    大概測算距離之後，皇太極自然也就知道了那是寧遠了。
    莽古爾泰帶著九千餘八旗精銳，還有何世延的四萬漢營，寧遠附近還有多賾的三千兵馬，這麽多兵馬，卻被直接推到了寧遠，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鑾儀衛在這時候用處不大，天色暗了斥候過去也大概率會被發現，所以皇太極也就隻能焦急的等待著了。
    天亮之後，斥候才派了出去。
    得到通傳之後，那十幾人直接入內。
    “參見國主！”
    皇太極一揮手“起來，莽古爾泰呢？”
    “回稟國主，我等奉命接應明商，卻被明軍飛天器發現，隻能分頭撤退，統領帶人回寧遠，我等奉命帶明商回來稟報國主。”
    就在這時，皇太極才注意到幾人身後那臉色蒼白的吳國平“你就是吳家掌櫃的？”
    吳國平咽了咽口水“正是小人，小人見過大清國主！”
    皇太極嘴角忍不住上揚一分，平常人叫他國主甚至皇上，他都覺得沒什麽，可是現在有大明的人叫他大清國主，這感覺截然不同。
    “吳掌櫃的，不用害怕，來人賜座…坐下好好說。”
    吳國平半個屁股挨住椅子，整個人拘束的不成樣子了。
    皇太極輕聲道“你從江蘇過來，可有什麽見聞？”
    吳國平心中一動，他也是聰明人，瞬間抓住了皇太極話中的意思“回稟國主，沒什麽太大的事情，就是朝廷收攏天下田畝，卻隻收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大門大戶的一概不收，讓許多人心有不滿，另外就是衛所改製的事情了，江蘇還好，可是浙江沿海地區因為這事鬧出了很多亂子，就是這兩件事，可死了不少人呢。”
    說起這些，皇太極有了興趣“哦？能否詳細說說都出了什麽亂子呢？”
    吳國平低眉順眼，此時他已經將姿態擺正了，在如今大明的政策之下，高門大戶的哪怕將所有的田地都交了出來，也不會傷筋動骨，可是他們不一樣，他們這種小家族，每年利潤百分之八十左右都來自這些田地，沒了這些田地，他們也就破產了，這是斷他們生路的事情，他能能夠願意才見了鬼了。
    如今有另外一根大腿擺在他麵前，若是抱住了，說不定會有另外一份機緣，現如今他不會考慮其他情況，因為不管什麽情況，家族最差的境遇也就是坐吃山空而後宗祠敗落罷了。
    “是，江蘇土地大都是上好的水田，無數人靠著田地過日子呢，如今朝廷一紙命令，就讓我們將命根子交出去，自然是有很多人不滿的，可是朝廷竟然用武力鎮壓，那些錦衣衛都是活閻王一般的人物，隻要被他們知道有人不按規矩交田地的，那一家上下老小，可就活不過幾天了，那些大門大戶的人物耍心眼，明麵交上去了，暗地裏再將田地契書拿回去，現在有不少人已經上書要廢除這條新政了。”
    “至於衛所改製，在江蘇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因為江蘇富庶，那些兵丁其實都不想當兵的，可是浙江不一樣啊…浙江沿海，許多衛所把控著出海港口，來回孝敬都能賺的盆滿缽滿，現在更是沒有倭寇侵擾了，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聚寶盆，那些衛所的人自然不想丟了。”
    “所以…哪怕是兵部的命令到了，他們也不聽不管，最後南京守備出動三千餘人，加上魏國公手下精銳兩千人，實實在在滅了一個千戶所，這才讓命令執行下去，可是心有不滿的人，比之前更多了…並且小人有小道消息，許多這次沒有被波及的衛所，也有一些心思了。”
    皇太極眯起眼睛“已經亂成這樣了嗎？嗬嗬…大事可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