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天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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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是裝了不裝了,與朱威這麽多次交手,哪怕已經定國號大清,卻也從來不自稱朕,也沒有其餘僭越之舉。
讓人覺得所謂的大清,不過是嘩眾取寵的玩意兒罷了。
這其實也是皇太極故意為之,鑾儀衛查的明白,大明內部正在改革,大亂初顯,在此時太過於高調,是找死的行為。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當權者都明白一點,想要壓製或者解決內部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矛盾至外部。
大清若是真的太過於高調,不論是朱威還是朱由校,為了讓內部安生點,自然會將矛頭對準大清。
所以皇太極甘願讓自己做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帝,可是現在不用了,因為明軍已經打過來了,滅國之戰就在眼前,自然要將以前沒搞過的東西都搞起來,要不然真的死了…可就沒地方後悔了。
比如類似於大漢將軍的皇帝親軍擺牙喇,比如象征著皇權的皇纛,又比如皇太極身後五爪金龍樣式的明黃龍旗。
阿亞罕的死,皇太極看的清楚,在朱威射出第一箭的時候,皇太極就已經發現朱威了。
三箭…射死一個武力不輸於自己的人,皇太極心中也是一顫。
現在的朱威比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要可怕的多。
低頭看著自己手掌上的傷疤,皇太極的眼睛頓時血紅一片“殺!全軍出擊,八旗做督戰隊,後退一人斬其一隊,殺敵一人升三級!擺牙喇!隨朕出擊!”
“吼!”
皇纛隨之而動。
未出場的十萬大軍,從西,南,西北,三麵而來,排列整齊,每一步大地都為之震顫。
女真一方氣勢瞬間高漲,哪怕是那些被當做炮灰的漢綠營與朝鮮營,也都被感染,嗷嗷叫的往前衝。
明軍陣型又有些許慌亂,不過被張之極帶著親兵穩住。
袁清的三千騎兵,現在隻剩下不到兩千騎,殺穿鄂倫春之後,直衝女真床弩營。
而他的前方,也是千人黑盾軍陣。
沒有震天雷,隻有鐵騎鑿陣。
全甲戰馬踏在黑盾之上,黑盾之下的人,哪怕是女真最強壯的一批人,也免不了成為肉泥的下場。
至於那黑盾之後的長矛,也是被一並踩斷,鑲入泥中。
而那更後的床弩,在鐵騎麵前,也再無任何作用了。
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個名詞,每時每刻每個呼吸,都有流血。
看似是熱兵器對冷兵器,可是當人數相差太多之時,主導戰場勝負的,依舊是更加殘忍的冷兵器。
血水雨水混做一團,人踩馬踏又將它混入泥土中,來年開春,這裏會長滿無數豔麗的花,正如此時這豔麗的血一般。
“嗖…”
朱威張弓搭箭,雨天的弓弦比平常更加濕滑,射出箭的力道會小去一分。
可是皇太極不敢大意,在朱威抬手之時,他就低頭藏於馬腹。
不過他想錯了,朱威這一箭,目標可不是他。
而是他身後的皇纛。
“砰…”
碗口粗細的樺木皇纛旗杆,從中被撕裂,如同一匹絲綢從中撕開一般…皇纛大旗被分成兩半,轟然倒塌。
纛上的羽毛飛的到處都是。
皇太極的皇纛,用的是旄牛尾和雉尾,光是收集材料就用了兩年之久。
第一次麵世,第一次使用,僅僅一個時辰,它就完成了自己的曆史使命!
皇纛前壓所帶來的軍勢,也隨著皇纛破碎而破碎。
“嗖…”
狼旗也如皇纛一般。
前線軍心徹底崩塌。
大雨之中,命令原本就傳達不易,哪怕是令旗在這瓢潑大雨之下,超過百米就無法看清。
女真一方兵馬,能夠洞悉主將意圖,全都憑借傳令兵與這皇纛和狼旗。
如今全都沒了。
尤其是漢綠營與朝鮮營的人馬,他們本就不如女真八旗或者明軍善戰。
原本就是在第一線送死,全憑著皇纛給的一口氣吊著,這才沒有潰散。
而如今,這口氣…沒了。
“皇太極已死!投降不殺!”
“皇太極已死!投降不殺!”
張之極見狀連忙帶著親兵大喊,而後就是所有明軍齊聲大喊。
聲音衝破雨幕,直達蒼穹。
“轟轟轟…”
虎蹲炮在此時再度發威,隻要炮響,前方女真人馬那是如割麥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地。
“啪啪啪啪…”
火銃也是不甘落後,如今哪裏還有什麽排隊射擊或者交叉火力,全都火力全開。
巨大的槍炮聲將這雨幕都給震停了一瞬。
明軍陣地之前三百米內,再也無活著的女真人馬了。
“皇太極已死!投降不殺!”
“皇太極已死!投降不殺!”
“皇太極已死!投降不殺!”
呼喊聲越來越大,伴隨著身邊無數人的死亡,終於有人放下了武器,跪伏在地。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直到連作為督戰隊的女真八旗也殺不過來的時候,結局已定!
女真八旗前方是數不盡跪地之人,他們是衝也衝不動,殺也殺不完。
而此時射完五支箭的朱威,放下了鐵胎弓,弓箭對人的負荷太大,以前的朱威連射六支之後就會脫力,現在也是一樣,並未跟著年齡力氣增長有什麽變化。
朱威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皇太極,他要留著餘力對付這個大敵!
皇太極此時心急的不得了,潛意識中覺得此時應該收攏部隊,保存實力,而後再戰。
這是最好也是最穩妥的辦法。
可是他的眼前是朱威啊,是他的心魔,是他二十歲到如今三十五歲整整十五年日思夜想,想要將他碎屍萬段的人。
尤其是朱威隻帶了二十六騎,這等機會,怎能放過?
七百七十擺牙喇,對戰二十六騎明軍。
人數相差懸殊,就如同那二十萬大軍對兩萬明軍一樣。
可是現在這等形式,人多…有用嗎?
雙方都未減速,也都不用火器,明軍是因為沒有彈藥了,女真是因為大雨天,那種鳥銃三眼銃的火繩,點不著。
衝陣…
衝陣!
暴雨如注,朱威指節泛白地攥緊韁繩,虎口處尚未愈合的刀傷被雨水浸得發脹。當那道綴著金狼圖騰的明黃身影撞破雨幕時,他喉間陡然湧起鐵鏽味——是了,正是這張臉,獰笑的臉。
\"嗆啷——\"
斬馬刀出鞘的龍吟聲撕裂雨幕,朱威雙腿猛然發力,镔鐵馬鐙在靴底迸出火星。胯下烏騅通靈般長嘶人立,他順勢騰身踏上馬鞍,玄色披風在身後獵獵翻卷如垂天之雲。十步開外,皇太極鑲金嵌玉的護心鏡映出他淩空劈斬的身影,恰似泰山崩雪,又似驚雷裂空。
\"鐺!\"
兩柄寶刃相擊的刹那,金紅火星在雨中炸開。皇太極掌中那柄傳自西域的鎏金彎刀應聲斷作兩截,刀身鑲嵌的七顆貓眼石迸射如星。斬馬刀裹挾著千鈞之勢劈入鎏金肩吞,龍紋鎖子甲霎時如碎玉亂濺,刀刃切入骨肉的悶響混著血腥味在雨簾中彌散。
皇太極仰麵墜下汗血寶馬的瞬間,朱威分明看見他瞳孔中倒映著自己染血的戰袍——那抹猩紅是沈陽城頭被屠戮的婦孺,是錦州城外堆積如山的骸骨。當脊背重重砸在泥濘中的刹那,這位草原雄主喉間發出困獸般的低吼,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冰涼的刀鋒抵住喉結。
\"天在上!\"朱威反手抹去糊住視線的血雨,刀尖挑起對方下頜,指間傳來骨骼震顫的觸感,\"你說!天助你,還是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