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說的是什麽意思？小的愚笨！實在是聽不懂！”
    朱威冷哼一聲“聽不懂？那就不用聽懂了，我直接告訴你，平安道祥原、德川、價川、嘉山、郭山、順川六縣，鹹鏡道洪原、利原兩縣加上安邊、鏡城、慶源三個都護府，黃海道長連、鬆禾、康翎、恩栗、兔山、長淵六縣，加鳳山、安嶽、載寧三郡，京畿道楊根、安山、朔寧、安城四郡，加龍仁、振威、陽川、始興、衿川五縣，江原道淮陽、襄陽兩都護府，加平康、金化、狼川三縣，忠清道的忠州牧，和清風都護府，再加鴻山、堤川、平澤、稷山、懷仁、定山、青陽、延豊、陰城、淸安、恩津、懷德、鎮岑、連山、尼城、扶餘、石城、庇仁、藍浦、鎮川等二十二個縣，慶尚道盈德、慶山、固城等三縣，全羅道玉果、高山、泰仁、沃溝、南平等五縣。”
    “上麵說的這些牧，都護府，郡，還有各縣，境內我大明將士墳墓棺槨甚至屍骨，千百不存一！”
    朱威聲調陡然高亢。
    “我大明將士跋山涉水助你朝鮮得以保存宗廟，讓你朝鮮李家得以苟延殘喘，你朝鮮也是尊儒之地，可為何恩將仇報？不敬我大明天兵屍骨，即為不敬我大明天威，不敬天威者！盡滅之！”
    “這兩句話，你懂不懂？”
    樸恩彬哪裏還站得住，初見朱威的時候，他可沒跪啊，不過聽到朱威這般說了，腿瞬間就軟了“國公爺，朝鮮原本就國弱民貧，壬辰倭亂之後，軍民死傷百萬，給付大明天兵軍餉糧草之後，還要宗廟恢複，城池重建，軍民撫恤，又逢雪災嚴寒，實實在在是沒錢沒人啊，這一切都不是我王的意思，我王早都下令好生重新安葬天兵遺骸，可是民眾愚蠢，不理解其中意思，還請國公爺恕罪！小的回去之後，立馬著手操辦此事，一定好生按照國公爺的意思辦，一絲一毫一分一厘都不會有差錯！”
    朱威沒有回話，而是仰頭看天，今日陰沉沉的，烏雲越來越厚，距離地麵越來越近。
    風雨欲來啊。
    “嗬……百姓愚蠢！好一個百姓愚蠢！既然愚蠢，那就別留了吧，葉青聽令！”
    “標下在！”
    “領山海關左騎軍一萬騎，踏平我剛剛所說的那些城池！人畜不留！”
    葉青心中咯噔一下，按照朱威所說的那些城池，少說有百萬人，要知道壬辰倭寇的時候，朝鮮在冊人數為一千二百萬，壬辰倭亂結束之後，大概統計死亡百萬餘，在萬曆四十三年重新測定，人口為一千一百九十萬，現在朱威要直接屠其十分之一的人口，與滅國何異？
    葉青咽了咽口水，不敢領命，卻又不敢直接拒絕，他可沒忘早上張之極給他說的那些話。
    “怎麽？軍令已下，想要違令嗎？”
    朱威的聲音有些陰鷙，讓葉青毛骨悚然“不敢，隻是......隻是此事重大，百萬之眾不是小數目，朝鮮也是太祖皇帝欽定的不征之國，並且朝廷也沒有命令傳來，公爺雖說護國公，可是進軍一國，還需要陛下首肯，內閣聖旨和調兵兵符，現如今這些都沒有，標下實屬是…不能從命！”
    朱威嘴角輕填“是嗎？嗬嗬…葉青，據我所知，你父親就是於第一次壬辰倭亂，也就是萬曆二十年在朝鮮死的吧？”
    葉青一頓“是！”
    “咱們大明朝啊，以孝治國，講究的是什麽呢？就是要孝！父死屍骨流落他鄉，子不請回，為不孝，父屍骨被野狗啃食，子不找尋，為不孝，父墓碑被外人批砍作為柴火，子不複仇，為不孝！葉青…葉大總兵，你說你，是不是不孝？不孝者…不得為官！你清楚嗎？”
    葉青咬了咬牙，隨即苦笑“公爺說的是，可是自古忠孝不兩全，標下既被陛下信任，坐了這山海關總兵，那就不能憑心中私情，陷家國於不義！我大明泱泱之國，決不可做此等無名之事！”
    朱威深深看了葉青一眼，其實朱威心中並沒有想著拉攏或者收服葉青，畢竟他是京中那人的心腹，想要收服的話，可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一件事就可以的，朱威沒有那個時間。
    第二則是葉青真的反叛朱由校，朱威反而會不會再相信他了，被委以重任還被視之為心腹，這樣都能反複，那麽此人必定不可能對一人忠心，朱威可不願意讓這麽一個定時炸彈成為自己人。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大人…大人！”
    “大人，你沒事吧，那皇太極有沒有傷到大人？”
    秦成一下馬就撲了過來，完全沒有一點已經是一軍主將的氣勢。
    朱威任由秦成上下左右查看，直到秦成的手要往下三路摸的時候，朱威這才一巴掌拍開那鹹豬手“滾蛋，往哪摸呢？”
    秦成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這不是擔心大人嗎？那皇太極厲害的很啊，手下二十萬大軍呢，這次有些不爽，沒有真正碰到女真主力，沒有好好殺一場！”
    “那你可沒有機會了。”
    朱威拍了拍秦成的肩膀，顯得很親近，王二死了，李牛重傷，朱威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見到秦成，是真的開心。
    又聊了兩句，朱威止住話頭之後，毛文龍連忙上前“卑職見過公爺。”
    很有意思，毛文龍自稱卑職，葉青自稱標下，這兩個稱呼之中的親近疏遠，顯而易見。
    標下…太過於官方了，這個稱呼一般用於上下級官員，而卑職與屬下這樣有明顯自嘲的稱呼，則是更為親近一些。
    “毛文龍，做的不錯！”
    “多謝大人誇獎！”
    一句誇獎，稱呼又從公爺變成大人，這是又近了一步。
    三人旁若無人聊了一會，朱威突然一拍腦袋“哎呀…正事忘了，秦成。”
    “在！”
    “新軍還有多少人？”
    “一萬九，剛剛在江界殺了朝鮮三千人，他娘的，好好的跑咱們的地盤上了，還非說是他們的，還沒殺過癮呢，大人可是要殺人。”
    朱威笑得很開心“對，一萬九夠用了，一會兒給你一個城池名單，一路屠過去，人畜不留！”
    “領命！”
    秦成對朱威是絕對的忠誠，葉青會考慮許多，而秦成不會，對於秦成而言，帶著他從寧夏小山村走出來的，是朱威，讓他不再忍饑挨餓的，是朱威，用心培養他讓他能夠獨當一麵成為人上人的，是朱威。
    那麽…哪怕朱威現在說要反了朝廷，他也會跟著。
    原因無他，因為他早就和朱威綁到了一起，鄉下人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是絕對不會有恩不報，更不會反叛無償。
    “公爺，此事不能如此輕率！”
    葉青又跳出來了，至於那樸恩彬，早都嚇得不成樣子了，哪裏還能說話？
    朱威掏了掏耳朵“我讓你去你又不去，那就別指手畫腳，好好歇歇吧。”
    “我要去彈劾你，擅自挑起戰端！！”
    朱威揮了揮手，像打蒼蠅一樣“去唄，我攔你了嗎？”
    葉青冷哼一聲，轉頭離去。
    朱威看著葉青的背影眼神冰冷，而後走到樸恩彬身邊一腳踢碎他的脖子。
    “秦成！立即出發！”
    “是！”
    “大人，屬下也去！”
    毛文龍也想跟著，可是朱威伸手攔住了，湊到毛文龍耳邊，朱威小聲道“你有更重要的事，那個葉青，留不得！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不管你怎麽辦，必須他到山海關之前，殺了他！”
    毛文龍眼神巨震，渾身一哆嗦。
    “怎麽，不願，還是不敢？”
    毛文龍知道，這是投名狀了，若是做成了這件事，他就真正的成為朱威的自己人，若是不做，那麽朱威必將與他漸行漸遠。
    對於沒有後台的毛文龍來說，這是機會，必須把握住了。
    “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