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關內消息。”
    張之極現在真的成了朱威聯絡官了，暗衛的消息他來收，秦成的軍報他看。
    朱威已經已經有好多天沒有真正操心過那些雜事了。
    可是今日，鄭芝龍剛下去，張之極就來了，並且表情很急切。
    朱威有些詫異，現在還能有事情能夠讓張之極如此嗎？
    “什麽事？”
    張之極將暗衛的消息，遞給朱威“朝廷下旨了，對我們很不利。”
    朱威接過消息一看，眉頭也皺了起來“陳子義怎麽說？”
    “他說他會設法阻止聖旨傳遞的時間。”
    朱威眉頭鬆開一些“很好，陳子義做的好。”
    張之極卻是有些擔憂“先生，若是被抓住把柄，會對我們更加不利啊。”
    朱威輕笑“你覺得…兩方的關係，還有回轉的可能嗎？”
    張之極一愣，隨即苦笑“沒有。”
    “這就對了，你再想一想，他若是真的有絕對的實力對抗我的話，會挾正統之名，以天下大勢壓我嗎？不會的…他這般做，其實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知道，他壓不住我了，想著用這正統的名頭，再拚一把。”
    說到這裏，朱威嗤笑“咱們這個皇帝啊，還是看不清事實。他以為如今的大明，還在三五十年之前，他以為民心未變，他以為他能依仗的那些臣子與他一心，他以為他的一道命令，依舊能夠像原來那般，讓四方臣服。”
    “可笑啊…久居深宮之中，少了錦衣衛這張王牌，隻憑借東西兩廠的廢物，哪裏看得清形勢？東西兩廠的番子啊，連京城之外的消息都打聽不到，甚至他們得到的消息，都是我們的人故意放給他們的。”
    “這麽大的事情，他又不通內閣，一意決定，讓本能給他出謀劃策的內閣之人，變成局外人。當然了，他也不會相信那些人的，因為那些人，都是我舉薦的，他心中早都將內閣與我綁在一起了，而他之所以沒有動內閣的人，就是擔心朝堂不穩。”
    “我若是他，肯定先解決內閣的人，而後再選一批信得過的人補充進來，讓自己的想法能夠及時實行並且傳達天下。”
    “可是他沒有，文不信內閣，武不信勳貴，內不信朝臣，外不信外使，所有人在他心中，都是不值得被信任的，現在啊…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張之極聽到這些話之後，緊張感稍微平複一些，並且，他覺得朱威說的有道理。
    朱威沒有停止，繼續說道“他最大的依仗，其實就是正統，可是正不正統，需要天下承認的，而他又自斷根基，大基建讓百萬流民有吃的有活幹，他不關心，而是將錢都給了從上到下都在吃空餉，並且全然沒有戰鬥力的衛所，看似是保證了地方穩定，可是卻將最大的威脅置之不理，一味的讓利給既得利益者。他從根本上就錯了。”
    “君，官，民，三者之間，互相依仗又相互壓製，官怕君，君怕民，民怕官，君最大的依仗其實是民，因為沒有民，他算個屁的君，可是現在呢？他個那些蛀蟲走到了一起，將最吃他正統這套的百姓棄之不顧！嗬嗬…作死沒有這樣作的！”
    “那先生，我們要怎麽辦？陳子義能夠拖延聖旨到達各地的時間，但是不能夠直接劫了聖旨，那聖旨早晚會到達黔國公，備倭軍還有秦良玉手中，那時候重兵拱衛京師，我們就回不去了。”
    看著始終緊張的張之極，朱威笑著說道“你呀…就是太敏感了，放寬心吧，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傳令秦成，快些結束，而後兵發宣府。”
    “宣府？不回京城？”
    張之極有些懵逼，現在不是應該趁著京師防禦空虛，直接控製京城最好了嗎？為何要繞路去宣府？
    朱威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張之極“你是急糊塗了嗎？我們現在帶兵入京是什麽行為？你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若真的這般做了，那就做實了我們亂臣賊子的身份，那就更加讓朱由校的正統深入人心了，天下不知情況的百姓，和那些鄉紳貴族還有各地官員，都會反我們，你想與天下為敵？”
    “額…我…學生錯了。”
    朱威拍了拍張之極的肩膀“讓你做這些事情，就是在鍛煉你，你比其他人細心，也比其他人見識廣，可是你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不擅長從細節中判斷全局，這麽多消息，其中都有聯係，你要學會抽絲剝繭將聯係建立起來，這一點上，你可以像陳子義學學，可能陳子義是小地方出來的，他知道他的缺點在哪裏，所以會想的很多，而你是知道的太多，卻隻會盯著一點，這樣不好。”
    “先生教訓的是，學生知道了。”
    “去吧，問問秦成，還要多久。”
    “是！”
    張之極走後，朱威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他想培養出來幾個能夠獨當一麵的人，最看好的其實就是張之極。
    張之極出身好，性格好，什麽都好，但是…卻總給人一種落不了地的感覺。
    而另外一個他看好的人，就是朱缶，可是朱缶太過於浪蕩不羈，有明顯的性格缺陷，這對於一個統帥全局的人來說，是致命的缺點。
    反而他不太看好又全是從底層走上來的兩人，表現的都不錯，一個是秦成，既果斷又有毅力，另外一個就是對大局有自己見解的陳子義了。
    天下這麽多大事，朱威不可能全都幹了，這不現實，而培養自己的班底，就是最近這兩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
    第二日一大早，秦成就拎著李倧的頭顱前來複命。
    一起吃早飯的俞谘皋和鄭芝龍對視一眼，眼中的驚詫隱藏不住。
    朝鮮國王，朝廷親封的郡王，藩屬國主，就這樣…死了？
    朱威沒去看兩人的表情，反而皺著眉頭罵了一句“沒看到在吃飯嗎？拿這惡心人的東西滾遠點，送到京城去。”
    秦成撇了撇嘴“是！”
    “咱們大明將士的屍骨整理的如何了？”
    “現已經整理出來三千六百多具屍骨，有身份信息的，隻有二百多具。”
    朱威歎了一口氣“隻有二百多嗎？那其中有沒有山西陝西或者河北的人？”
    “有，河北有十三人，陝西四人，山西十人。”
    “夠用了！俞谘皋。”
    俞谘皋連忙起身“屬下在！”
    “在你回歸田園之前，再做一件事，鄭芝龍也一起配合著，將所有查明身份的將士遺骸，送回故鄉，旗號怎麽打，你應該知道，我會讓各地錦衣衛和暗衛配合你們，聲勢越大越好！”
    “送歸故鄉之後，要選址建陵園，家人的撫恤與補助，要到位，錢的事兒後續日本會來人，名叫錢謙益，他會和你對接，有沒有問題？”
    “末將領命！”
    朱威點頭“好，你們兩人這段時間先辛苦一些，整個朝鮮的軍備防務，都交給你們，錢謙益到了之後，你們再轉交給他。”
    “是！”
    兩人齊聲道。
    隨後朱威對著秦成又說道“將山西陝西河北的將士遺骸帶著，我們入宣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