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後，馬文晟並沒有走，朱威見了也當是沒看見，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進入書房。
    兩刻鍾之後，朱威又走出書房，叫過來幾個暗衛，將手中的四封信交給他們，讓他們務必送到。
    送走暗衛之後，馬文晟又追了上來，攔在朱威前麵：“你到底怎麽想的？這兵你發還是不發，陝西你是救還是不救？”
    朱威輕哼一聲：“怎麽？我若是不發兵，也不救人，馬大人準備如何啊？”
    馬文晟一滯，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早一日能救萬人，晚一日就要死萬人。”
    “與我何幹？”
    朱威聲音很大，將馬文晟鎮住：“他們死了活了與我何幹？幾十萬流民是我造成的？他們缺衣少食是我搶了他們？他們活不下去是我逼的？”
    馬文晟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朱威冷哼一聲：“冤有頭債有主，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為什麽我要去上杆子替他們擦屁股？馬大人…你曾經是朝廷命官，官至一部尚書，在朝堂之上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天下流民二百多萬，不是個小數啊，你是不知道嗎？天下百姓貧困潦倒也並非一日，你是不知道嗎？權貴豪強巧取豪奪，你是不知道嗎？”
    “嗬嗬…你都知道，可是你做了什麽？你什麽都沒做，整天掛著臉讓世人認為你這老東西悲天憫人，可是其實呢？一到做正經事的時候，是權貴也不敢惹，是皇帝也不敢說，是豪強也不敢管，那你做這個官幹什麽？現在倒好了…官丟了，你又覺得自己能行了，在這對著我吆五喝六，一口一個百姓，一口一個天下，在朝堂之上的你，怎麽不敢說啊？怎麽現在到了我這，就敢對著我說呢？說白了…馬大人，你也就是一個欺軟怕硬之人，你明白君子欺之以方的道理！我說的可對？”
    馬文晟捂著胸口胡子抖動，一口氣差一點上不來了：“你…你…”
    “別你呀我的，從現在開始，我要做什麽，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這寧夏你願意待著就待著，不願意待隨時可以走，有你這樣的老師，想必你那些學生好友之類的，也都是不怎麽樣的人，你現在還有機會叫他們回去，話已至此，馬大人…好走不送。”
    說罷之後，朱威轉身進屋，將馬文晟視為無物。
    其實馬文晟教會朱威很多東西，朱威心中是覺得馬文晟對他有恩情的。
    這就是朱威與其他人的區別了。
    朱威這種新時代成長起來的人，總會將人往好處想，別人不經意的話語或者根本就是利用自己之時的示好，都會被當做是真實的對自己好。
    別人將你當傻子，你卻還心念別人的好。
    朱威本就不是一個善於心計的人，到了大明這十五年，被耍了太多次了。
    可是結果呢？
    父母沒了，弟弟成了殘廢，妹妹成了別人手中的籌碼，心中認定的兄弟成了階下囚，跟著自己的人，王二丟了命，李牛重傷，英國公也是因他而死。
    原本屬於自己的利益分出去不少，幫朝廷誅孔家打韃靼滅女真，新軍建成到現在沒有花過朝廷一分錢，反而自己還給朝廷貼補了不少。
    以前覺得都是應該的。
    而現在一朝得以清醒，那還用給他們留麵子嗎？
    再留麵子，可就真成了傻子了。
    到了深夜，朱威在沙盤邊思索從哪裏破局最好，正如馬文晟所說的那樣，那白杆軍狼軍之類的，都是能征善戰的精銳，如何應對他們？
    除了正麵對抗之外，戰場之外的東西，反而更加重要。
    比如新軍中占比最高的就是雲貴川的士兵，他們能否影響秦良玉的白杆兵和黔國公的雲南兵？
    俞谘皋是俞大酋的兒子，福建廣西等地是俞大酋最主要的募兵地，俞大酋在這兩地的聲望很高很高，能否借用俞大酋的聲望影響廣西狼軍？
    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
    至於剛設定不久的東出計劃，朱威並不想放棄，因為此時正是時候，若是錯過這幾年，讓西洋人在各個大陸都站穩腳跟，後續再想和他們爭，損傷自然會很大了，不論是短期利益還是長期利益，都不容許朱威在此時放棄。
    還有西進計劃，西進其實比較於東出並不是那麽的重要，可是奧斯曼和北方的莫斯科公國，都是現代重要的石油產區，如今石油已經可以獲得基礎運用，不論是橡膠還是動力來源，都是格外重要的東西。
    現在的技術手段，要想做到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因為都是工匠活計，不用寫隻用看隻用上手做很快就能學會一二，人性是最難把握的，朱威可不想讓他們費勁心思研究出來技術被他人學去。
    想要杜絕這種事情，要從兩個方麵入手，第一自然就是石油了，若是他國沒有石油，學會了技術又能如何？第二那就是讓那所謂的他國變成自己的國土。
    現在朱鎮要在奧斯曼搞事情，加上奧斯曼帝國的實力不弱，以現在的兵力來看，直接打奧斯曼帝國，在實力與時機上都並不適當，那麽現在西進計劃最主要的目標，就要定為莫斯科公國了。
    並且陝西，是要拿的，馬文晟有句話說的很對，朱威現在缺的，是地，是人。
    陝西有關中平原，雖說不大，但是聊勝於無，紅薯在山旮旯都能長，所以多山的陝西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陝西的地理條件了，簡直太好了。
    其境東隔黃河與山西相望，黃河就是天然的防禦天塹，北方就是大漠了，西邊是寧夏，這兩個方向不用防禦，南以米倉山、大巴山主脊與四川交界，東南與湖北省、河南省接壤，中間有秦嶺相隔。
    總結出來就是四個字，易守難攻！
    拿下陝西，陝西，寧夏，蒙明，草原四部連成一片，與遼東可以相互遙望，東可進河南，南可守四川，居高而下之勢，之後朱威打外麵的份，絕對沒有外麵打朱威的份。
    “報，大人，孛兒斤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