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笑歸調笑，可是這十多萬人行軍，哪裏能全然安然無恙？
    還沒到哈密衛呢，就出了許多亂子。
    當兵都好說，中下級軍官大都是朱威的老底子，彼此之間基本都是認識的，有個小磕碰小摩擦的，說兩句罵兩聲也就過去了。
    可是這次一起行軍的，可不是隻有兵丁，還有許多行伍之外的人。
    當然了，也不是民夫，這次出征民夫還在征調中，主要是為了後續的物資保障。
    真正鬧事兒的，是那些蒸汽機車的司機，是那些郎中護士。
    那些司機以前都是京城研究院的人，也算是官方身份的學徒，一般試驗等事情，都是他們接手的，這倒是給了他們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這些人在蒸汽機車市場化之後，就有無數人前來高薪聘請，以前的待遇已經很不多了，朱威不會讓真正幹活的人少賺錢的，剛開始一個小小的學徒一月有白銀八兩，後白銀不值錢了，一月俸祿漲到十二兩，一個月賺的夠一家老小一年吃喝了。
    這是無數人羨慕的工作，可是人啊，都會有私心的，也會有貪心，更想去追尋那更好的生活。
    這本無可厚非，在研究院內，除非是有巨大的技術突破，或者立有大功，才能夠晉升工匠，而後再是大匠，最後才是國匠，每一級晉升都是要看研究成果的，可不是混時間就能成的。
    這些學徒啊，自知是天賦有限，往上升是升不動的，在研究院一月賺十二兩，在外麵一月賺上百兩，怎麽選？應該不是什麽難題。
    這些工匠啊，本就沒什麽學問可言，大都是從底層過來的，守不住信念很正常。
    可是問題就出在這裏。
    普通人突然富貴之後，往往會覺得自己很牛逼，看不起其他人是最普遍的心理，在他人麵前耀武揚威也是常有的事兒。
    這群司機就是這種。
    尤其是陡然富貴之後，無數人對他點頭哈腰，無數女子也是投懷送抱，這幾年啊，真的過的都是神仙日子。
    大軍行進，路途遙遠，軍紀分明，讓他們鬆散慣了的人天天如此，自然會有人心中不爽。
    可是給他們兩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去找秦成，而正好，郎中護士都被安排在蒸汽機車上了。
    郎中還好，大都是男的，而護士卻全都是女的。
    調笑兩句是常有的事兒，郎中護士大都是窮苦人家出來的，醫學院不收學費，反而有補貼，吸引進醫學院的人，不是醉心醫學的，就是想要學一門手藝補貼家用的，後者居多。
    窮苦之人，對上這種事兒，一般都是忍，因為他們不敢反抗，也沒有反抗的資本，被調笑兩句也不會少一塊肉，權當聽狗叫了。
    可是偏偏…有個郎中與護士是青梅竹馬，並且已有婚約，又偏偏這個護士…還長得很水靈。
    那一身白色的護士服之下，勾勒出來的線條，勾人的很。
    兩人同屬一輛車，前麵被調笑的時候，兩人都是忍，可是今日那司機也不知道是不是憋久了，停車休整的時候，上來就拍了一下護士的屁股。
    雖說在朱威的治理之下，女性出來工作已經被人們接受了，但是男女大防，還是在的。
    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動腳，這已經超出人們的心理閾值了，所以那郎中一下子就怒了，上前與司機扭打在一起，旁邊人拉沒拉住，而離得近的司機自然是幫司機的，幾人攔住上前的郎中護士，幾人幫著打那郎中。
    大軍之中上百人聚集在一起，太正常不過了，這並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那個被占便宜的護士，見自己的未婚夫被打的起不來身，從藥箱中掏出一把手術刀，衝上去胡亂揮砍想要救人。
    可是偏偏又是這麽巧，一刀劃破了一司機的脖子大動脈…
    哪怕邊上都是郎中護士，那條命也是沒能救回來。
    死人了，這事兒，就瞞不住了。
    涉及非軍事人員，附近軍官不敢決斷，一路上報到了秦成這裏。
    秦成正與徐光臨商量日後組建機械部隊是否可行，突然而來的消息，讓他麵沉如水。
    飛馬到了事發地，事發地已經被官兵圍了起來，那些司機與醫護人員都被嚴令不準動。
    “大人。”
    現場最高官職的人是一衛指揮使，分屬騎兵，也是負責整個隊伍軍紀的，名叫袁宣，見到秦成過來，連忙上前牽馬。
    秦成下馬之後，沉聲問道：“誰的錯？”
    “司機先動手調戲護士，郎中後動手替護士出氣，其餘的司機都是過來幫忙的，死的也是幫忙的，殺人的是那個護士。”
    秦成眯起眼睛：“調戲護士？”
    “是！”
    “手砍了。”
    “是！”
    一聽秦成這麽決絕，那司機頓時哭天喊娘：“大人，我錯了…我願意賠償，不要砍我的手，我沒手了就廢了，一家老小靠我養活呢！”
    “聒噪！”袁宣可不管這些，他是兵，知道聽誰的，過去一腳將那司機踢倒在地，踩住他的手，一刀下去。
    一聲慘叫…
    “雙手！”
    “是！”
    “啊！”
    慘叫聲聽的人心中發麻。
    數年和平，數年安定，邊上的司機，都少見血，陡然這般，有人竟然直接被嚇尿了。
    郎中護士還好，他們有解剖課，看慣了這些血腥，此時隻覺得提氣。
    “還有誰動手了。”
    袁宣指了幾個人，那幾人立馬跪下叩頭。
    秦成一揮手：“斷手腳，送回寧夏。”
    “是！”
    頓時幾名兵丁上前，用火銃架住那幾人的手腳，用槍托猛砸。
    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最是懂那些關節什麽的了，砸斷的地方，憑借現在的醫療技術，就算長好了也是使不出多少力氣的。
    “誰殺的人？”
    那護士臉色煞白，顫顫巍巍的走出，秦成深吸一口氣：“你是願意跟著大軍繼續行軍，還是回去？”
    護士一愣：“大人不罰我？”
    秦成輕笑一聲：“遇到不法，理應抗爭，無錯，怎可亂罰。”
    “那…那求大人也饒我未婚夫一命。”
    護士跪地，雪白的護士服上，血跡與泥土混合，哪裏還有潔白的模樣。
    秦成瞥了一眼此時還站立不起來的郎中：“動手…是不對的，雖說是為了守護家人，但是軍紀在此，不能不罰，先養好傷，傷好了之後，領五軍棍。”
    說罷，秦成上馬調頭，這麽點事兒，若不是涉及的人多，根本就到不了他跟前，他對這種事，也是沒什麽興趣的。
    秦成走了，就剩下袁宣這個主事人了，隻見他也撇了撇嘴：“活著浪費糧食…”
    隨後給手下的人使了個眼色，至於這幾人能不能活，可就真的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