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哪怕,施舍我一點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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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終還是沒能,成功將祁煙拉去檢查室。
隻好拽著左俞,進病房清點裏麵的損失,列了個清單。
打算讓沈饒穩定後賠。
祁煙站在手術室外,掂量著鑲嵌著子彈的手機,拉起皮衣,內口袋處有個不易察覺的彈孔。
當時這枚子彈,擦著腰邊打過來,正中手機屏幕中心。
她看著那處彈孔,眸光沉了沉。
臨都市,也沒有看著那麽太平。
……
入夜,手術室紅燈滅掉後。
中心醫院頂層,又恢複之前的清冷寂寥。
病房內,暖黃的燈光下。
五官俊美的男人雙眸緊閉,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
他眉鋒蹙起,頭微微搖晃著,幹涸的薄唇,無意識的嘟噥著什麽。
下一秒。
他猛地睜開眼,半坐起身,迷茫驚悸的望著四周,雙手死死攥住純白的床單。
青色的經脈凸起,心慌亂的跳動著。
直到,看見站在窗邊往外看的人
那一瞬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靜止了。
頃刻,躁動的心緒被撫平,緊握的手也鬆開。
祁煙似有所覺的回眸。
猝不及防,撞入那雙深沉不見底的黑眸,像是饑渴許久的受難者,突然見到水源,渴望而沉重的盯著她。
生怕一眨眼,她就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樓,消失不見。
祁煙盡量無視,那熾熱發燙的目光,幫他扶著枕頭。
“先別起來,躺下。”
沈饒緊抿著唇,乖乖照做。
隻是黑眸仍舊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祁煙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輕聲詢問。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你又去哪了?”
沈饒沒有回答她的詢問,側著頭,眸底有些空。
空的人心慌。
“我以為你又丟下我走了……”
“我一醒來,看不見你,我好害怕,我怕之前都是一場夢。”
“夢醒了,你又把我丟在沒有你的現實。”
“我醒那會兒……在想,難道就算我為你死了,你也不會看我一眼嗎?”
“……”
他沉默會兒,繼續緩緩道。
“祁煙,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我死了,你沒有來給我掃過墓……一次都沒有……”
“我當時坐在墓碑上想,沒有來也好,我不想看見你跟別人結婚,然後來我墓前說,這是我那個早死的前男友……”
沈饒盯著天花板,嗓音沙啞的喃喃,說到最後,他笑了。
隻是那笑,怎麽看都滿是苦澀。
“……”
祁煙心有點悶,幾息後才開口。
“抱歉,讓你不安了。”
她話落,撫在病床邊緣的手,被冰涼的大手握住。
他攥的很緊,像是才觸碰到真實,不願意鬆手,身子輕顫著,估計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
卻又不會讓祁煙感到不適。
他極力壓抑著身體的震顫,將她的手拉到唇邊,黑眸望著她。
一字一句道。
“祁煙,我很自私,我救你有我的私心,我想你一輩子都忘不掉我,我想用這點恩情綁住你,讓你再不能看別人一眼……”
他最大的私心沒有說出口。
那就是,如果躺在病床,在手術室裏的是祁煙,他會痛的沒法活。
“但我醒來後,發現你又不在了,你說你怎麽能這麽無情那……”
“我也是人啊,我心會冷的,會難受,我隻要你一點點的好,一點點的喜歡,一點點的關心都不可以嗎?”
沈饒聲音漸漸哽咽,滾燙的淚劃過祁煙的手背。
冰涼的手握著她,他渾身上下,仿佛隻有那從眼眶奪出的淚,是熱的。
祁煙像是被燙傷一般,被淚浸過的皮膚生疼。
她隻能一遍遍說著抱歉。
食指關節拭著,他如斷線珠子,往下滾的淚。
“對不起,我不該走的,對不起,別哭了。”
她到底是敗了。
敗在沈饒的眼淚下。
用溫言細語哄著他。
可沈饒的淚,怎麽都止不住,像是受了委屈,終於有人安慰的孩子。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扯得傷口隱隱作痛也不顧。
眼圈和鼻頭紅的不像樣。
“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了,你真的好壞,我差點死了,你都不在我身邊,怎麽有你這種人,我死了也不來看我……”
他胡亂的控訴著,被水霧暈開的黑眸裏滿是委屈。
祁煙抿著嘴角,小心繞過他手背上的輸液管,輕輕抱著他的半邊身子,拍哄著。
“是我的錯,別哭了好不好。”
“憑什麽不讓我哭!我就哭!”
沈饒頭抵著她的肩膀,正在委屈氣頭上。
她這麽一說,淚更是止不住的掉。
祁煙也隻好順著他,不敢多說話。
她不說話,沈饒更加不滿意,手伏在她肩頭,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我哭很煩,又不要我了是嗎?”
“……”
祁煙覺得自己好難,隻好拍著他的脊背順毛。
“沒有,你不煩,想哭就哭。”
“什麽叫想哭就哭?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
祁煙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她直起身子,想看看他的表情,卻被他死死箍住上半身。
沈饒臉埋在她的頸窩,貪婪的呼吸著熟悉的冷調鬆香,悶悶道。
“你想去哪?”
“你先鬆開,我那也不去。”
祁煙好好商量道。
他卻完全不買賬,又往她脖頸處鑽了鑽,唇動一動便能吻住她的裸露在外的皮膚。
“我不信你了,祁煙,你已經丟下我三次了。”
三年前一次,上次自殺一次,今天一次。
“事不過三,你不能再丟下我了。”
祁煙覺得有些癢,本能吞咽,脖前的肌肉動了動。
有些好奇道。
“如果超過三次那?”
“……超過三次,我就,就……”
沈饒‘就’了半天。
忽然頹然的意識到,他什麽都做不了。
舍不得放棄,舍不得動粗,舍不得脅迫她。
甚至最大的野心,也不過是祁煙能因為這件事,不要忘記他,喜歡他一點點。
他太卑微了。
在這份愛裏,總是仰望。
總是渴求,她的施舍。
沈饒越想越覺得無力,又覺得委屈。
炙熱的淚,又一股腦溢出來,浸濕了祁煙的襯衣和脖頸。
祁煙感受著他的情緒變化。
這次沈饒的哭,沒有控訴,沒有求愛,隻有無聲的嗚咽。
像是隻能在暗處默默舔舐傷口的小獸,可憐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