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他不做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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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煙微微仰頭,闔上雙眸,發絲被黑夜裝點的晚風吹動,輕輕淺淺地拂過麵頰,像情人的觸摸。
良久後,她緩緩睜開眸子,語氣淡淡地聽不出情緒:“…在裏麵他會不會睡不好?”
看守所的環境不比外麵,昨天剛跟沈老夫人保證,今晚家裏的嬌貴少爺就去睡看守所了……
祁煙直視窗外的清透眸光往下沉了些。
這些人,垂死掙紮前,早就算計在最後潑一桶最髒、最臭的水在沈饒身上。
牧源察覺到她氣勢的變化,咬著煙蒂斜睨她。
走廊隻在盡頭開了幾盞白幟燈,她的表情全隱在晦暗的光線裏,不明不白。
仿若淡戾橫生,攀咬每一處平和的空氣。
牧源哼笑一聲說:“你又不是沒蹲過,睡不睡的好不好你不知道?”
以前臥底收網後祁煙常從看守所裏被放出來,外麵那些地界,條件還沒帝都好呢。
“他跟我不一樣。”祁煙撚著指尖說。
她糙慣了,睡哪都無所謂。
祁煙覺得沈饒受委屈了,受大委屈了。
“有什麽不一樣?”牧源撇嘴,“我看那小子耐造的很,比你命還硬,把心擱肚裏吧你。”
“……”祁煙沒應聲,無波無瀾的目光停在他的臉上,“牧叔。”
“祁煙。”牧源咧嘴,“你自己可都沒行過方便。”
“牧叔。”她又叫。
“行了,”牧源撓撓額頭,順手掐滅煙,“他們暫時會把人扣局裏,這邊總比所裏強點。”
“謝牧叔。”祁煙眼睫微垂。
“別謝我,”他挑挑眉,“你要趕緊了,到日子還是會送去。”
“嗯。”祁煙再次掀起眼簾,裸露出瞳孔裏的浮光,“很快就能結束。”
牧源盯著她看,祁煙就站在那,由著他看,剛剛卷噬周遭的淡薄冷戾,隻剩不著邊際的淡淡然。
素來如此,瞧不出半點所思所想,卻好似一切都盡在掌握。
半晌後,他說:“你這丫頭,不知該說你變了,還是沒變……”
說她變了吧,她還守規矩,知分寸,說她沒變,她也會為其稍稍讓步。
“牧叔,人都會變的。”祁煙清可見底的眸光投來。
“嘖——”牧源透過她的瞳仁,確定了一件事,走過身邊拍拍她的肩膀,“祁煙,你不會變。”
“你也不能變。”
他擦身而過時留下這句話,祁煙望著他漸行漸遠地背影,指腹摩擦手腕沉默,直到牧源在樓梯拐角處停住,回頭衝她道。
“別愣著了,時間不早了,快回去睡覺,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好。”
祁煙答應的很好,但她本人並沒照辦。
市局停車場。
祁煙靠在駕駛座上聽深夜車載廣播,甜美的女播音腔仿佛能撫慰人心,她視線沒多少聚焦地落在前方。
好安靜。
好久沒這麽安靜了,這些跟沈饒在一起的日子裏,總是很吵,很熱鬧,沈饒總會找些亂七八糟的話題跟她聊天,似乎跟她說廢話也很快樂。
真是個聒噪又麻煩的人。
而她呢?
好像一句話也沒讓他掉在地上,祁煙的唇角似有若無地勾了下。
其實她也挺無聊的,是不是?
一個惜字如金的人,為愛變成絮絮叨叨的操心話癆。
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因愛,即使是廢話也會好好聽,好好回。
祁煙的人生裏,第一次有人這般明目張膽的說愛她。
誰有他大膽?誰有他聲音大,誰有他的愛密集?
沒有。
大家都在維持表麵的體麵,從不言愛,就連祁煙也是其中一員。
‘愛’在她的世界裏是幾乎一生都不會出現的字眼,可她遇上個不要臉的。
他沒臉沒皮,他不要體麵,他什麽都可以不要,他隻要祁煙。
所以他贏了,贏得不算漂亮,甚至慘烈,卻勝在心滿意足。
祁煙掃了眼空空如也的副駕駛,手肘抵在方向盤上,撐著下巴低聲呢喃。
“有點……想你了。”
這場無聲的博弈裏,沈饒是最後的贏家。
‘野獸’心甘情願把拴在身上的鏈子叼到他手裏說:‘收著吧。’
不過,沈饒大概會看看鏈子,給自己脖子上係個同款遞給‘野獸’說:‘你也收著。’
他們互相擁有,互相侵占。
沈饒不做贏家,他會主動站在領獎台下與她平視,說:‘嗨,好巧。’
女播音腔還在車載音響裏婉轉綿長,天際泛出魚肚白時,深夜廣播也到了結束的時間,隨著播音的道別聲中,副駕駛的車窗被敲響。
祁煙垂下的眼簾微微抬起,車門被打開,裹得嚴嚴實實地男人喘氣道:“哎呀,帝都就是冷。”
“去後麵坐。”輕輕淡淡的嗓音止住男人要挨到副駕駛的動作。
“……”左俞看一眼副駕駛,不知明白了什麽,“啊行行行。”
拉開後座車門坐進去,扯下擋住半邊臉的高領毛衣,把手裏抱著的一遝資料遞過去。
“有水沒有?渴死我了。”
“後備箱有,自己拿。”祁煙隨手翻看資料說。
左俞翻身去夠後備箱的礦泉水,邊喝邊說。
“大部分證據馬上就可以推翻,我估計陷害給沈少爺就是個現湊出來的後招,他們準備的不算齊全,處處是漏洞。”
“可能是想把那批貨的利用價值放到最大,我昨晚攔截了好幾家不知從哪蹲到消息的頭鐵媒體。”
一批貨就算換不了沈饒的命,把名聲搞臭,大量市值蒸發還是綽綽有餘。
現在最懵的應該是沈氏公關,剛接到大老板進局子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大展拳腳,消息就被死死壓下去,就連那些要價很凶的媒體,也全銷聲匿跡了。
而‘罪魁禍首’深藏功與名。
“一會兒天徹底亮了,去錄一錄鍾辰軍的口供,他應該最清楚這批貨的具體去向。”
這件事解決起來,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倒也不難。
就是麻煩了點。
“你去錄。”祁煙放下紙張說,“吃完早餐,我等會兒送你過去。”
“你不親自去?”左俞把礦泉水瓶蓋擰回去,“我去他可不一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