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張紅易很想大聲回答說不是。

    這話要說出來，指不定是誰自欺欺人。網上言辭激烈，各種辱罵，就算他沒勇氣去看，以混跡多年經驗來猜測，也知道會有多難聽。

    張紅易知道這件事錯在哪裏，卻不想當著顧司的麵承認，那太沒麵子了。

    半大少年，死要麵子活受罪的道理暫且不能領悟。

    麵對顧司如此直白詢問，張紅易最終給出的答複是：“你以為自己成贏家了？”

    顧司笑了，真覺得張紅易死不悔改，還真是超乎想象的固執，可惜這份固執最終用錯地方。

    “我沒這麽覺得，你要覺得自己沒錯，理念觀點能堅持下去，完全沒必要配合節目組演戲，虛假又難看。”顧司說。

    張紅易提起唇角，看著也不像真心想笑，更像在撐場子：“你以為我想嗎？要不是導演組的意思，我會容忍跟你同個套房？顧司，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這個世界這麽多人，要每個都像你，那就完蛋了。”

    顧司覺得這孩子是來搞笑的，事情都到這地步，居然還能說出這番話。

    看來馬俊楠說得沒錯，他不該輕易幫忙，就該讓這種人自生自滅，幫什麽，圈子少個沒腦子的蠢貨，難道不香嗎？

    顧司站直身體，斂眸看氣勢半點不輸人的張紅易：“早點睡，也許往後都沒這麽好入睡時候了。”

    張紅易被氣得夠嗆，指著他的背影直哆嗦：“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麽叫沒這麽好入睡時候了？”

    顧司理都不理，進房間關門落鎖一氣嗬成，腳步一轉往浴室走去。

    等沖完澡出來躺在床上，顧司又搗騰起係統界麵起來。

    屏幕上比初次見多了點東西，拋開主線和支線任務外，多了娛樂項目、地圖、人際關係網、世界通，還有最關鍵的一個東西，進度條。

    進度條像由珠子串成的手鏈，灰色線條隻有一丟丟彩色，兩側是待點亮的圓形按鈕。

    顧司看得出來彩色部分代表是他走完的，在彩色與灰色相交地方跳動的白光是他，代表他正在任務中，圓形按鈕應該是他完成重要主線任務的象征。

    研究完這個，顧司點開娛樂項目，裏麵包羅萬象，從遊戲到網上沖浪，花樣百出。

    從後臺直播到晚上出來吃飯住酒店，大半天功夫過去，顧司還挺想知道現在網上什麽情況。

    點開微博，首先跳出來最新熱搜。

    張紅易歧視同性戀

    出道吧偶像霸淩

    顧司好a

    前十熱搜，半下午的事占據三個，熱度前所未有的高，不知道張導看見感觸如何，會不會氣得要把張紅易關起來。

    顧司點開第一個熱搜，裏麵充斥著濃烈激昂味道，滿都是呼喊著讓張紅易滾出圈的評論，說什麽得都有。

    當時張紅易說得話被營銷號剪輯在一起，別說，要顧司這位當事人看了都忍不住討厭張紅易，嘴太欠，素質太差。

    這似乎不能成為張紅易掛在熱搜榜首下不來的原因，顧司心懷疑惑的繼續往下滑，驀然看見當紅影帝被問及對同性戀看法的采訪視頻，與張紅易天壤之別，營銷號在這條熱搜下麵發這種視頻，不亞於在引戰，本安心看戲的影帝粉絲不得不下場劃線。

    影帝粉絲群體龐大，這一下場就給熱搜平添熱度，導致張紅易被置頂，想下下不來，也是可憐。

    這就讓顧司懷疑起引戰營銷號的用心，收了誰的錢，敢這麽大張旗鼓的玩呢？

    他複製了營銷號的名字，打開界麵上的世界通，將名字粘貼進去，按下搜索鍵後，關於這個賬號背後所有資料一條條跳出來。

    顧司逐個排除，看見個眼熟字眼，他停下了。

    淳食品製造有限公司。

    顧司鬼使神差的搜索這家公司，上麵的股東代表令人驚喜，岑淳。

    操控營銷號的人所開賬戶收到巨款，是從岑淳名下公司出來的，這出戲還真是意料之中。

    顧司關掉世界通，又打開微博，看見上麵有新得熱搜擠進前五。

    第四條被取代，顧司張紅易

    顧司點開，裏麵是盛舒帶著他們四個出來吃飯進酒店的照片，各大營銷號跟約好似的，同時帶節奏，說兩人關係還成，下午後臺被迫直播那出戲是在排練個新節目，張紅易的言行舉止都是節目要求，本人對所有性取向一視同仁，顧司則是配合出演。

    要這麽說的話，顧司反倒是沾了張紅易的光，收獲一大批粉絲。

    要不是因此，他顧司想讓知道還得繼續在節目上摸爬滾打呢。

    節奏帶得很好，公關方麵也安排很到位，除盛舒外的幾位導師紛紛站出來為張紅易說話，節目官方也發表聲明，說這是排練。

    聲明一出，熱搜再跟著安排上，網友們看醉了。

    雖說大家都是吃瓜群衆，但也不是傻子，不問瓜甜不甜就吃。

    是真是假，群衆會自己辨別。

    有智商在線的大觸當衆打臉，抽絲剝繭得將這出熱搜分析出來，圖文並茂解說那番言論就是張紅易真實想法，不知那位大觸人脈多廣，總之拿到許多張紅易欺負顧司的證據，徹底揭露霸淩真相。

    更有種種證據證明後臺直播不是彩排，是節目組電腦出問題，誤打誤撞開了攝像頭。

    偶像官方前腳聲明出來，後腳大觸打臉，前後沒超過一個小時，熱搜再次炸翻了鍋。

    被戲耍的網友們憤怒要說法，各方粉絲們也在嗷嗷喊真相。

    不知是誰帶得頭，嚷著要張紅易和顧司開直播，把事情說清楚，不要發微博隻要直播。

    衆所周知節目一開始就搜走了參選者們的手機，要是發微博，誰知道發的人是不是正主？

    這一說法冒出來，得到廣大網友的贊同，風向又變了。

    要不是顧司查過大觸，都懷疑這人是自己買的，專門用來拆臺，那麽積極得打官方臉。

    顧司再看熱搜，沒忍住笑出了聲。

    <101nove.d臉

    張紅易 [嘔吐]

    論官方被光速打臉有多疼

    送顧司出道

    顧司好慘

    他覺得最後一條熱搜該換個主人公，盛舒比他更適合，為早點平複這場風波，配合演出戲，結果鬧成現在這樣。

    真是天要滅張紅易的退路，顧司有點沒想明白，張紅易把岑淳當好哥們，為什麽岑淳能狠下心無情利用。

    世界通裏麵沒給出明確答案，app附加說明隻能勘查出留在互聯網上的事，窺探不到人的內心。

    也就是說真想知道岑淳和張紅易的恩怨，就得問問當事人，扯呢不是。

    他點開世界通，把疑惑輸進去，得到的回答是他的到來改變劇情，很多隱藏任務及功能，將隨著任務進展而解鎖，世界通也是這樣。

    變相說明他越強，係統所擁有的功能也越強大，知道的也就越多。

    他和係統緊緊相連，相輔相成。

    關掉世界通的剎那，微博跳出來一個新提醒，鮮紅的加1讓人無法忍受。

    顧司為消滅這礙眼的消息通知點了進去，看見提醒內容，他不厚道的笑出聲。

    張紅易生怕他爸忙得過來，上趕著添麻煩呢不是？

    張紅易v：我的錯我認，不是我的鍋，死都不背。

    附圖是酒店外麵的夜景，美麗的嘉溪不夜城。

    顧司等了一會兒，重新刷新，張紅易這條微博已有一萬加的評論，他邊感嘆於網友們的速度邊點開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請問，是什麽鍋？寧可要點臉吧，話說到那份上，還要怎麽洗？]

    [手機不是被沒收了嗎？你這更新是怎麽來的，難道說節目組規則就是拍出來看著玩？]

    [你可真不要臉啊，好些年沒見過人臉皮厚成這樣了。]

    ……

    顧司覺得以張紅易的智商不會沖動至此，估計又受慫恿了。

    他關掉係統界麵，打開電視看綜藝，不到十分鐘，房門被敲響。

    這種時候這個時間點能敲門的，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顧司內心是不想開門的，但架不住敲門人的執著，門敲得有節奏還不煩人。

    顧司生怕張紅易抽風上來，能站在外麵敲一夜，哪怕不想，還是下床穿鞋過去開了門。

    如果知道開門迎接的就是個明顯正在營業中的直播攝像頭，顧司寧願裝聾作啞都不會開。

    “你們不是要看顧司嗎？看看，他來了。”張紅易冷著臉說，“還罵？我都讓他出現在鏡頭裏，彈幕還在無腦罵，老實說，我很懷疑你們是別家雇得水軍，專門過來搞事情。”

    顧司雙手抱臂靠在門框上，不聲不響看張紅易盯著手機說話。

    “說顧司好看的，我沒意見，就是能不能在說他好看的時候，勞煩別帶上我。特別煩。”

    “別問後臺直播的事，我暫時不想解釋，為什麽會跟顧司住同個套房？保密，特別申明一點，我跟他關係一般。”

    “我知道開直播你們會罵我，無所謂，罵就罵吧，答應你們看顧司，我也辦到了。”

    看張紅易麵無表情說話，顧司下顎微揚，表情有些不耐：“喂。”

    張紅易擡頭看過來：“你粉絲要看你。”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顧司沒什麽表情，語氣特別冷，“你想開直播是你的事，麻煩下次別拉上我，弄得跟關係很好似的，張紅易，有些事你忘了，我沒忘。”

    張紅易很冷靜：“我也沒忘，要不是你粉絲太……”

    “你怎麽知道那真是我粉絲，不是誰披著皮亂舞呢？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敢開直播，不知道該說你藝高人膽大，還是渾身是膽。”顧司嗤笑道。

    殊不知他這一笑，彈幕炸翻了天。

    張紅易看著滿屏的‘好帥，a爆了’，表情很麻木：“我想開直播還用得著經過你同意？”

    顧司從對方身上看出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大概率是真不想好了。

    跟這種心懷自毀心思的人繼續聊下去很危險，顧司及時抽。身：“那你繼續，時間不早了，我要睡覺，晚安。”

    不給張紅易反應機會，顧司速度關門，將所有聲音關在門外，不想知道張紅易會繼續瘋成什麽樣，裹緊被子睡覺。

    這一夜在旁人心裏與尋常沒區別，但在身陷後臺直播事件裏的人而言，漫長又難熬。

    顧司是個特例，不在意這些，一覺到天亮。

    換上衣服開門看見略疲憊的盛舒，顧司偏頭看眼客廳：“盛老師這麽早呢？”

    盛舒睨他一眼：“幾乎沒睡，你睡得挺好吧？敲你房門那麽久，連聲響都沒有，要不是知道你沒出去，我都懷疑你在不在房間。”

    “是挺好。”顧司說，昨夜突然遭張紅易直播偷襲，為防止對方煩人再敲門，他睡覺時候帶了耳塞，外麵發生任何事都與他無關。

    盛舒揉了下僵硬的眼皮子：“昨夜張紅易先發微博，後直播，鬧得全網沸沸揚揚，節目組跟公關部連夜討論解決辦法。”

    顧司眉梢輕動，一臉洗耳恭聽的表情。

    “他爸連夜過來把人帶走了，臨走前囑咐我要看好你。”盛舒說這話時候，視線沒離開過顧司，“你懂他什麽意思嗎？”

    禁止他亂說話唄，有個張紅易亂攪局，千萬不能再讓他添亂。

    顧司笑了笑：“我明白。盛老師，你困嗎？”

    盛舒強打起精神：“再困也要先把你們送回去，至於節目組怎麽安排，還得等等看。”

    還有什麽好等著看的，本來謊言被人戳穿，再想辦法彌補就好。

    誰知道張紅易冒出頭來，興風作浪，愣是把事情推到個不好下來的難度上。

    事到如今，隻有兩種結果，要麽張紅易退賽，要麽繼續留著人，冒著將節目拖黃的風險。

    就算張導想這麽做，各路投資大佬也不會同意，說到底，張導充其量就是個導演，真正有話語權的還是掏錢的投資人。

    “盛老師，謝謝你。”顧司說。

    盛舒並不知道自己哪裏能擔得起這聲謝謝，對此道：“你謝我什麽？”

    “謝你對我照顧良多。”顧司還記得昨夜那些所謂官方聲明，有誰趨炎附勢的轉發贊同，也記得從始至終隻有盛舒默默無聲。

    就算願意為解決事情做一時妥協，但內心還是對顛倒黑白的事看不過去。

    顧司還挺喜歡盛舒的原則。

    盛舒帶著他出門，聲音輕輕：“不用謝我，是你哥付出更多，要謝啊，你謝謝他就行。”

    親兄弟說謝不就見外了嗎？

    顧司沉吟道：“那下次見麵，我給我哥買份禮物，聊表謝意。”

    被他與先前截然不同做派的洗禮過，不管他現在說什麽做什麽，盛舒都不再驚訝。

    “那你哥會很高興。”

    顧司對此不置可否，心裏盤算起買點什麽給顧伐。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便在走廊上見到似等候很久的馬俊楠和岑淳。

    要說顧司和張紅易相處是水火不容，那馬俊楠和岑淳就是相親相愛，看見兩人時候，還低聲說著話。

    顧司跟岑淳視線對上那瞬，隱約從中看見轉瞬即逝的一抹記恨。

    是昨夜慫恿張紅易拖他下水沒能成功，心裏煩悶嗎？

    顧司對上岑淳這種人前裝小白兔的心機婊，半點不帶怕的，他是來到新地方不錯，但先前積累下來的經驗沒被回收啊。

    岑淳想坑害他，還真挺難，他玩味笑了下，現在岑淳手裏沒了張紅易這一枚車前卒，把腦筋動到馬俊楠身上了？

    馬俊楠和張紅易是全然相反的兩種人，岑淳要想不開利用馬俊楠，到最後不知誰才是被利用的那個。

    岑淳在人前僞裝得很好，沒讓盛舒看出他對顧司的敵意。

    盛舒走在三人中間：“先帶你們吃早飯，吃完飯就回去。”

    三人老實點頭，沒人在這時候不長眼的問張紅易去哪了。

    昨夜張導過來領兒子，鬧出得動靜不小，那麽對於張紅易去哪了，大家心照不宣。

    在酒店餐廳吃過早飯，盛舒讓助理安排好車帶人回宿舍。

    真是怕出事怕瘋球了，盛舒親自將三人送進宿舍才離去。

    顧司和馬俊楠一進宿舍，宣之海一下跳上來：“你兩終於回來了！”

    “不回來能去哪啊？”馬俊楠走到椅子邊坐下，指使宣之海，“給我倒杯水，渴死了。”

    宣之海沒動，轉頭給方禾故使眼色，方禾故拿起水杯去接水。

    宣之海轉過臉看兩位坐姿奔放的大佬，滿臉黑線：“注意形象。”

    “他需要注意點。”馬俊楠朝顧司努努嘴，“一夜爆紅。”

    宣之海看眼無所謂的顧司，探頭過去小聲說：“說個最新消息，剛出爐的。”

    顧司興趣缺缺，馬俊楠靜候下文。

    宣之海偏偏這時賣了個關子：“跟張紅易有關。”

    聽見這個名字，顧司掀起眼皮子，來了點興趣。

    宣之海對兩人招招手，三顆腦袋湊在一起唧唧呱呱。

    半晌，馬俊楠驚愕道：“瘋了吧？”

    顧司蹙眉：“不可能吧？”

    真那麽玩，這節目估計要以騷操作出名被diss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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