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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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葉茂的樹林,被一層薄霧輕籠,細碎的陽光透過葉間的縫隙灑落下來,將薄霧渲染成華美的金色。
自從出了段家,柳天黎就開始尋找,幾乎尋遍了鎮天縣的每一個偏僻角落,最後終於在一條狹窄的巷子裏,感應到了度以柔的妖氣,然後一路追蹤,又來到了當初那片詭異的樹林中。
不過細算起來,柳天黎並不怎麽擔心跋魅玉石,根據張守一的說法,度以柔是絕不可能使用跋魅玉石,放出阮鴛鴦的。他所擔心的,到底還是兄長贈給自己的那枚玉墜。
四周的妖氣零零散散,但又無孔不入,空氣裏的每一處都密布著細若遊絲般的妖氣,極其微弱但是卻真實存在。柳天黎試著去感應度以柔那獨特的氣息,半妖半鬼,甚至連他都說不上度以柔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靈體分離之後,本體依然存在生機!
這簡直是有悖於他的認知。
柳天黎心中慢慢升起一些不好的感覺,自始至終,度以柔給他的感覺都過於神秘,他不清楚會不會出現一些在他預料之外的事情。比如說……
就在這時,柳天黎猛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氣息,從樹林東麵傳來。
“好強的怨念……”柳天黎小聲呢喃,眉頭微皺,然後迅速向東方奔去。
不一會兒,柳天黎便來到了目的地,哪怕一向鎮定如他,依舊被眼前一幕給深深震撼到。化作人形的度以柔虛弱地癱坐在地上,手中握著一塊精致的玉石,不是跋魅玉石又是何物?
一團團濃烈的黑氣正不斷地從跋魅玉石中冒出來,然後不斷地翻滾,聚集,融合,漲大……僅僅隻是一瞬間,黑氣便從跋魅玉石中完全溢出,在度以柔麵前不停地翻湧化形。
無數團黑氣在一瞬間聚集成一團更大的黑氣,猶如一名巨人擋在他們麵前,投下來一道長得離譜的身影。
巨大的黑氣當中,無數團細小的黑氣突然化出一張張扭曲的人臉,散發著濃厚的怨氣。一團團怨念在黑氣當中不停地擾動,那些人臉中,有楊玉兒的,有張其二的,也有段三元的,還有無數張被跋魅玉石曾經吸靈的人臉,正在發出一聲聲痛苦地哀嚎……
癱坐在地的度以柔已經嚇得呆滯,完全忘了有所動作。眼看著楊玉兒衝著她吐出一團黑氣,她也毫無反應,隻是傻傻地怔在原地,喃喃低語,“鴛鴦……”
柳天黎一把拉過度以柔,有些憤恨地說道,“她早就不是阮鴛鴦了!”
不僅僅是楊玉兒,就連無辜的段三元,以及張其二都已經不再是自身了,此時的他們已經完全淪為怨念,毫無靈識!
被柳天黎拉起躲過黑氣的度以柔,這才反應過來,神色複雜地看了柳天黎一眼,然後猛地掙脫開,搖身一變,化作狐狸跳向了一邊。
數不盡的黑氣正不斷地被噴湧出來,柳天黎一邊小心躲閃,一邊祭出了鬼瓏玉玲,抵擋著四處濺射的黑氣。
“度以柔,這是怎麽回事?”柳天黎看著眼前不斷膨脹又不斷收縮的黑氣,警惕無比。
“我……我……”度以柔顯然是有些被嚇到了,有些言不成句,“我本來是想救鴛鴦的,可……可沒想到……他們全部出來了……”
“你怎麽會使用跋魅玉石?”柳天黎一邊注意著黑氣,發現那些怨念所化的人臉極盡扭曲,正在拚命地想要掙脫出來,一邊質問度以柔。
“我,我看到他使用過啊!”度以柔抬起前爪,指了指黑氣中的張其二。
……難道說,度以柔隻是看過一遍,就會使用跋魅玉石了?柳天黎猛地想起之前在羅府的時候,度以柔曾經去羅府裝神弄鬼,所展現出來的能力與阮鴛鴦如出一轍。
可怕,她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柳天黎來不及細想,猛地察覺到身前一團黑氣射過來,趕緊側身閃過,黑氣砸到樹幹上,立馬將其腐蝕了一大片。
“快點,用跋魅玉石收了這黑氣。”柳天黎急急喝道,發現從巨大黑氣當中噴射出更多的黑氣。
“我……我不會啊!”
“你——”柳天黎簡直是欲哭無淚,這些怨念都是困在跋魅玉石中,不知有多少年歲了,怨氣隻會愈積愈深,若是不能盡快解決,一旦讓怨念成熟,後果將是他不敢想象的。
“跋魅玉石。”柳天黎忽然說道。
“啊?”
“將跋魅玉石給我,你去段家找段九清,快去。”柳天黎躲過激射而來的一道黑氣,衝著度以柔狠狠說道。
“哦哦,好。”度以柔立馬轉身,速度奇快,剛跑了幾步卻突然轉身,一臉好奇地看著柳天黎,“你就不怕我逃走麽?還有,為什麽每次見到我,你都沒有收了我的意思?”
度以柔眨巴著可愛的小眼睛,期待著柳天黎的回答。然而柳天黎正在奮力躲閃,全然沒有閑工夫來管她,頭也不回地吐出兩個冰冷的字,“快去。”
“哼!”度以柔有些不悅,瞪大眼睛瞟了兩眼柳天黎,轉身飛快離去。
這一邊,柳天黎操縱著鬼瓏玉玲,一邊攻擊著黑氣,一邊躲閃著黑氣。然而那些黑氣每一次被鬼瓏玉玲擊中,竟然分化成更多更小的黑氣,繼續肆虐著四周的生靈。頃刻間,方圓一丈的樹木便都沾染上黑氣,不消片刻便被腐蝕得不成樣子。
不行,柳天黎心中暗道,這些怨念竟然既無實體,又非靈質,鬼瓏玉玲分毫傷其不得。這些黑氣儼然是一團團無主的氣息,隻知道肆亂奔湧,擁有毀滅一切的力量和欲望。而他,一時間卻毫無辦法。
柳天黎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琢磨著該怎樣拖住這團黑氣。他注意著手中的跋魅玉石,將其揣入懷中,然後猛地向一個方向奔去。
身後,那團巨大的黑氣仿佛睜開一雙巨大的眼睛,狠狠地盯著疾行中的柳天黎的背影,竟然開始移動起來。
柳天黎不敢回頭,因為身後的氣息絲毫沒有因為距離而減弱,反而是越來越強烈。這表明,這團黑氣的速度竟然還要快上他幾分。
柳天黎心無旁騖的奔跑著,麵臨著時刻都會被黑氣追上吞噬的危險,他終於看到了眼前的曙光。
當初發現山洞的峭壁就在眼前,柳天黎想也沒想,朝著懸崖直直衝了去,然後身子急速下墜,不快不慢正好躲過身後黑氣張開的一張巨口。
鬼瓏玉玲在下方托住了柳天黎,快速將他托入山洞。這時,柳天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上方的懸臂上,黑氣突然變得奇形怪狀,緊緊貼著崖壁向著山洞這邊移了過來。
柳天黎不再細看,轉身便跑,同時將鬼瓏玉玲砸向兩邊的洞壁,一時間,整個山洞都跟著轟動了一聲,然後就是巨大的石塊滾落,頃刻間堵住了柳天黎的後路。
柳天黎知道這樣依舊攔不住黑氣,但他原本也隻是想拖延時間。鬼瓏玉玲不斷地擊打著身後的石壁,成塊的巨石滾落下來,一層一層擋在柳天黎身後,黑氣卻依舊勢不可擋,輕易地就從石塊間的縫隙中穿了過來,繼續緊逼著柳天黎。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不斷的“庫庫”聲,柳天黎麵色一緊,腳步微微慢了幾拍,背上頓時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掌。他身上的衣物立馬被腐蝕去一大塊,袒露出他白淨卻帶著絲絲血痕的後背。
柳天黎隻感覺體內一陣氣血翻騰,忍不住就一口鮮血噴湧出來,他卻不敢再做停留,腳步不禁又加快了幾分。
前方的“庫庫”聲越來越近,柳天黎也越來越緊張,他的本意是想讓那些怪蟲和黑氣去糾纏,但是這過道狹窄,他卻沒有什麽辦法能安然無恙地躲過去。更何況,他也不確定他自己和這團黑氣相比,究竟哪個更能吸引那些蟲子一些。
柳天黎一邊快速奔跑著,一邊輕闔上雙眼,然後猛地睜開,一紅一藍兩道幽幽光亮在黑暗當中開始閃爍起來。就在這時,柳天黎察覺到前方的怪蟲近了,數量也是多得離譜。
他動用了控製靈體的能力,選擇了飛在蟲群前方的數十隻蟲子,猛然加快速度,衝進了身後的黑氣當中。柳天黎來不及回頭,卻清楚地感覺到身後的怨氣為之一滯,也不知道是何緣故。
不過,就此來看,這些蟲子也算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
黑氣的速度陡然慢了半拍,柳天黎再次控製一批怪蟲,再次向著黑氣衝去,果然,黑氣的速度再次一滯。
柳天黎一見有望,也顧不上其他什麽,加大力量操縱了更多的怪蟲,向身後的黑氣砸去。
就在此時,卻是異變陡生,黑氣的速度的確是更慢了,甚至是不再移動了,但是氣息卻是更加強烈。柳天黎忍不住回過頭,黯淡的異瞳還是讓他清晰的看見,黑氣像是一下子散開一般,化作了無邊的黑霧,迅速蔓延開來。
黑霧所過之處,那些怪蟲皆是悄無聲息地摔落在地,不複生機。眼看著黑霧即將蔓延過來,柳天黎足下輕點,騰空躍起,然後緊緊攀附著洞頂,又招來鬼瓏玉玲支撐在身下,開始向洞內深處爬去。
好在黑霧隻是彌漫在底層,柳天黎得以逃過一劫,但是他卻不敢掉以輕心,下方的黑霧蔓延至前方幾丈遠,他必須加快速度,否則在蟲群之後,下一個葬身者便將是他。
很快,攝人心魄的“庫庫”聲便不複存在,黑霧開始向後聚攏,恰好柳天黎此時也已經爬過一段距離,正好離了黑氣有一定距離,他隨即跳下來然後朝著前方快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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