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打完第一千錘，頓覺渾身神清氣爽，好像完成某種成就，獲得極大的滿足
    與此同時，周身毛孔氣血雜質宛若噴薄而出，整個骨架與筋膜貼得更緊，致密如被鍛打過的大塊精
    “先天打鐵聖體，成了！”
    白啟凝神，目光一掠，看到墨籙映照全新技藝，屬於神種的那棵參天大樹，兀自多出一段粗壯枝
    打漁，掌廚，打
    “技多不壓身！以後混哪裏，都有我一口飯吃！”
    白啟放下小錘，吐出一口濁氣，火爐裏的焰光漸熄，那塊陽宵鋼已被錘成長條，初具聽風刀的粗胚形
    旁邊的輝叔喉嚨發澀，舔了舔幹裂的嘴皮子：
    “白小哥兒，你……以前真沒打過鐵麽？”
    白啟眉鋒一揚，很想回一句“從我第一次拿錘，就知道自己有神匠之姿
    但他生性低調，並非師傅寧海禪那種酷愛人前顯聖的張揚性子，淡淡道：
    “多虧這些天，輝叔你的親自演練，以及黎師傅的傾力指點，讓我若有所思，偶有所
    今天一碰錘子，那股勁兒就上來了，越打越舒服，一沒留神就鍛成百”
    打鐵還能靠悟的？
    難不成真是奇才！
    輝叔愣住，換成之前，他肯定不信，但那塊百煉層次的陽宵鋼擺在麵前，由不得半點懷
    “這天分，比阿鈞都強得多！他頭一回摸錘子，也就敲出七八下像樣的！”
    作為跟隨黎師傅最長久的鐵匠，他覺著白啟如此驚人的資質稟賦，應當能入大匠的法
    可抬頭望向木屋，身材雄偉的白發老者屹立不動，仿佛壓根沒看見鐵匠鋪這邊的動靜，處之泰然，神色淡
    輝叔低頭失笑：
    “黎師傅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天水府那樣的地方，上品武骨的天才也不少，豈會被輕易打動，倒是我眼皮子淺”
    陸十平大步走進鐵匠鋪子，盯著滿身大汗的白啟：
    “白兄弟，歇一歇，緩口氣，師傅吩咐我待會兒宰一頭靈羊，留你用飯呢！雖然咱學的是燒瓷拉坯的本領，可烤羊本事也不差！”
    肝掌廚技藝進度的機會來了！
    白啟眼睛一亮，趕忙道：
    “不瞞你說，陸窯頭兒，我一看到烤架就手癢，放著我
    吃不吃靈羊無所謂，主要想給諸位嚐嚐我的手”
    又手癢？
    輝叔嘴角瘋狂抽動，白小哥兒你怎麽看到啥都手癢？
    打鐵，下廚！
    你一個打漁人的愛好，竟能這般廣泛？
    陸十平撓撓頭：
    “這咋好意思，白兄弟伱是客人……”
    白啟深吸一口氣，捶打百煉的疲憊好像一掃而空，熱切道：
    “陸窯頭兒，請務必滿足我這個小小要求，我真是手癢難”
    陸十平大為震驚，他從白兄弟的眼神中，看到類似於自家師傅瞧見好料子的那種如饑似
    沒在說笑？
    真是手癢！
    “師傅對打鐵鍛兵上癮，還能解釋是大匠的至誠之心，可白兄弟當廚子烤東西，也這麽來勁，實在叫人意想不”
    抵不過白啟的再三請求，陸十平最終答應把烤靈羊的活計交出，他轉身一看，黎遠已經消失在木屋門口，估摸著騎馬溜達去
    “話說回來，瓦崗村才多大，左右幾十裏，師傅為啥要騎晁師弟的那匹良駒閑逛？”
    ……
    ……
    “好大的雪啊！”
    白明穿著厚厚地棉服，裹得嚴實，伸手去接鵝毛似的白絮，冰冷的觸感落在掌心，隨後融化成
    “刀伯，阿兄啥時候才能回來？”
    他並未跟著東市鋪子的梁三水，或者蝦頭一家生活，興許是不太適應熱鬧的環境，幹脆跑到通文館這
    老刀也沒不近人情到把白明趕走，反正廂房多的是，再添一副碗筷的事
    通文館的規矩是外人不久留，白明乃小七爺的親弟弟，倒也不算外人，一老一小就此同在一個屋簷下，過得頗為融
    “快眼瞅著過年”
    老刀依舊戴著那頂貂皮帽，腳下架著鐵皮爐子，燒著幾塊煤石，煙氣一縷縷往上冒，蒸騰成薄
    “你阿兄前陣子剛給通文館清了一筆債，可惜少爺沒在黑河縣，不然，必定要浮一大”
    得知有阿兄的消息，白明睜大眼睛，乖乖地搬著小馬紮坐到刀伯旁邊，目光中滿是好
    “瞅見那塊匾沒？四個字，四座行當的滅門血債，全壓在上麵，底下還有十三家敢怒不敢言的怨與”
    老刀靠在梁柱上，眼皮微微眯起，他十年前才跟著少爺，那時候的寧海禪還沒離開義海
    “五髒六腑十一尊神，水火仙衣大圓滿，打死四練，我這種半吊子，更是擋不住三
    那些喪家之犬的孤魂野鬼，有多怕通文館，也就有多恨通文
    小七爺想趟過黑水河，不難，但怒雲江的風浪大，走得便沒那麽順暢”
    前麵半段，白明並不清楚前因後果，小臉懵懂有些稀裏糊塗，但最後一句話他聽懂
    阿兄踏進郡城，可能遭遇很大的危險！
    “刀伯，您覺得，我有練武的天分嗎？”
    白明皺著眉毛，眼中閃過擔憂與苦
    他想幫阿兄的
    “你身子骨弱，氣血不足，盡管吃過寶魚，彌補幾分，可先天上差小七爺許多，僅僅養練這兩步，所消耗的時日，便是常人的數”
    老刀實話實說，毫無委婉含蓄的意思：
    “幸好小七爺給你練的，乃是養生功，能夠一點點填上這份虧”
    白明耷拉著腦袋，似是悶悶不
    他自個兒也知道習武資質平平，否則也不會過這麽久，才勉強追趕上蝦
    “通文館的五部大擒拿，少爺教不了你，以你的根基，也很難學得羅漢手，龍行掌，無不是剛猛有勁的上乘武功，很看自身底”
    老刀眼角皺紋浮動，忽地笑道：
    “我此生武道修為，在於《浮屠無間十二關》，殺性太重，你不合除去這一門功夫，另有一份道喪之前的武經殘”
    白明心性聰慧，立刻琢磨出刀伯的言外之意，趕忙站起身，畢恭畢敬：
    “師傅在上……”
    老刀手臂一架，攔住欲要下拜的白明：
    “你們兄弟倆倒是如出一轍，認師傅毫不含我自己都沒啥明確師承，收徒弟作”
    他把白明按回小馬紮，介紹來曆：
    “道喪之前，有史可考的大一統王朝，名為‘炎
    大炎皇帝曾經收錄天下之書冊，編纂武經十二卷，道書十二冊，其中包羅萬象，無所不含，但卻並未流傳後世，全部失散於漫長的三千年道喪之
    我擁有的是生字殘卷，且為拓本，不算啥稀罕貨”
    白明雙手撐著下巴，抵在膝蓋上，認真傾聽，雖然“大炎”、“武經”這種關鍵詞，他聞所未聞，從未見私塾教習提及過隻言片語，但還是牢牢記在心
    “武經十二卷，分別天、地、生、滅……蘊藏十方玄奧，萬象真當然了，大炎朝距今太久，咱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吹得很厲
    我手中的生字卷，說是殘，都有些抬舉，充其量算一部大書裏的七八頁拓印紙
    道喪之前的武行門派，著重養命性陽火，好為後續修行打基如果說四大練，筋關是三分練，七分
    那麽，這份生字殘卷，便算隻養不練，但求把體內的一把陽火壯大，至於氣血、筋肉、皮膜，皆可放到一”
    老刀出身低微，卻好歹做過嘯聚伏龍山的赤眉大當家，尤其跟著寧海禪，武學方麵的見識不低，給出點評：
    “武藝也好，道藝也罷，沒有千秋不變之法，讓小七爺練，生字殘卷就是雞肋，隻養不練，把命性凝聚成一把陽火，淬煉不了勁力，提升不了氣血，平白浪費肉身體
    唯一好處便是，能夠為人為己，療傷拔毒，效果拔”
    白明眼睛一亮，按照刀伯的說法，通文館樹敵眾多，倘若阿兄以後前往郡城，少不了各路仇家上門挑
    如果自己練成生字殘卷，能夠療傷拔毒，阿兄的性命安危，也等於多出一份保
    “想清楚生字殘卷一旦習練，不可逆轉，往後你吞服大藥、進補寶魚，乃至體內所滋生的氣血、勁力，統統都會化為命性交融的陽”
    老刀神色鄭重，這等於是放棄四大練的武藝之
    “我不後悔！”
    白明用力點著
    “那也得等你阿兄回來，讓他曉得我私下傳你生字殘卷，斷了你武行的門路，肯定不高”
    老刀逗弄似的虛晃一槍，白明頓覺像是被釣魚了，癟著嘴道：
    “阿兄保準不同意！”
    老刀揉了揉眉清目秀的小娃兒腦袋：
    “這證明小七爺為你著想，乃是好事至於生字殘卷學或不學，你與小七爺分說清楚，他未必不
    四大練看似門檻不高，實則走到盡頭，成就完滿的武夫，少之又少，多半都是湊合突”
    白明似懂非懂，仰頭望著屋簷下一長溜兒的冰棱，越發想念阿兄
    踏，踏，踏！
    沉重有力的腳步響起，前院敞開的朱紅大門，兀自出現一條身材雄偉的白發身
    “刀兄，數年不見，你可還記得百勝號的黎遠？”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