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香氣,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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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河縣,通文館,姓白……寧海禪他徒弟也來了!”
    魯仲平很是詫異,轉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何禮
    這老小子想幹嘛?
    義海郡十三行的大老爺碰頭,讓寧海禪的親傳弟子摻和進來?
    “這人就是白七郎?他好香啊!”
    站在魯仲平旁邊的年輕男子眼睛一亮,鼻子忽地抽動,好似嗅到什麽醇厚氣味,忍不住抬眼望向門
    隻見一個神采英拔的玄袍少年大步跨過前院,渾身透著一股子昂然勁
    “周二先生,此子是寧海禪的徒弟,萬萬不可……亂來!”
    好像想到什麽,魯仲平心頭冒起陣陣涼意,扯住年輕男子的衣袖,輕輕搖頭,生怕這位初來乍到的周二先生搞事
    “寧海禪……那個把你們義海郡十三行弄得雞飛狗跳的煞星?”
    周二先生手持玉竹折扇,啪的一下打開晃動,流露著倜儻不群的瀟灑意
    “隻瞧他徒弟,就知道師父本事不一尋常武夫練出來的氣血,又濁又重,粘稠若油,膩味的
    這位白七郎,呼吸吐納間的氣息輕盈活潑,隱隱散發清香,非是換血功夫做得圓滿,絕無此種表”
    魯仲平越聽越慌,趕忙壓低聲音:
    “周二先生,切莫……打他的主”
    對方大老遠從天水府過來,未必曉得寧海禪的厲
    倘若白七郎在義海郡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且十三行無法擺脫幹
    已經離開義海郡整整十年的那尊煞星盛怒之下,必然不會遵守當初立
    屆時,又是一場難以平息的血雨腥風!
    念及於此,魯仲平頭皮發麻,自家死鬼老爹就是被寧海禪親手打廢,此人有多麽凶殘,他再清楚不
    “魯老爺稍安勿躁,我有分”
    周二先生嘴角噙著笑意,似是揶揄魯仲平膽子
    “可惜了,難得碰到這麽‘香’的好人兒……”
    兩眼浮現一抹遺憾之色,正打算收回目光,眸子卻突然一凝,死死盯住白七郎身後那
    他心頭強烈的欲望,熾烈似騰騰烈焰,形成一個個鬥大的殷紅字跡接連跳出:
    “大藥!藥!藥!藥——”
    ……
    ……
    隨著桂管家引路,白啟暢通無阻踏進何
    他甫一出現,就像磁石牢牢吸引住許多意味不明的各異眼
    人的名,樹的
    寧海禪當年下手狠,做事絕,讓十三行至今都覺後
    那個煞星搬到城外,銷聲匿跡數年之久,而今忽然冒出一個親傳徒弟,誰能忍住不多看兩
    “百擂坊一眾武行練家子都逼不退我,這些人……最多算是清風拂”
    白啟步伐穩健,拾階而上,邁進布置成靈堂的寬敞正
    正欲走上前與何禮昌道一聲好,眉心卻突突直跳,滾燙似烙鐵印在上
    運轉開來的心意把,鋪捉到廳內陡然激蕩的念頭波動,化為黑漆漆的“饑餓”惡意,砸進浩瀚心海!
    若非《蛟伏黃泉經》更加精進,升起一座須彌靈山鎮壓十方,白啟險些就要維持不住平靜臉
    “跟異邪君類似的氣味兒,看來除了被滅的冒家,十三行也不太幹
    盯上我了?實乃取死有道了屬於是!真當師爺的黑虎掏心是吃素的?”
    白啟斬滅循著源頭揪出那人的念頭,從容麵對何禮昌:
    “我在黑河縣,乍然聽聞何少的兩位兄長遭遇不測,委實是天妒英才,還望世伯節哀,莫要傷了自己的身”
    見到白七郎如此客氣,何禮昌略感訝異,他本以為寧海禪的徒弟,應是顧盼自雄,眼空四海的驕橫性
    沒想到對方這麽懂得禮數,當即回道:
    “老太爺臨終之前曾留下規訓教誨,老來疾病都是壯時招得,衰時罪孽皆為盛時所作,讓子孫治家要嚴!
    何某人操持典當行生意,自忖從未做過坑蒙之事,隻想為家族積餘蔭,攢福氣,萬萬沒料到,竟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
    諸位在義海郡,都是有頭有臉的遮奢人物,今日能來送一送我兒,何某人感激不盡,再次謝過”
    正廳之內那十四把交椅,除去古董行的魯仲平,像瓷器行祝家的大老爺祝謹仁、兵匠行鄭家大老爺鄭玄鋒,米行陶家大老爺陶良都到了……攏共已有五六位入
    何禮昌這番話一出,他們紛紛先後起身,亦是躬身抱拳,有些關係親近的,比如米行陶家大老爺陶良,開口寬慰:
    “天公未必開眼,見得了人間的善惡,分得清世道的黑白,否則,每天升起的日頭底下,也就不會有諸般惡事孽行
    禮昌兄保重身子,我聽說止心觀的璿璣子道長大發雷霆,動了真火,放言定要捉拿元凶,繩之以法,那幫白陽教餘孽猖狂不了多久!
    用他們的腦袋,祭奠兩位侄兒,他們在天有靈,亦能安息”
    何禮昌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坐鎮義海郡城的兩位道官老爺,這幾日布置大醮科儀,陣勢弄得挺大,就是不知道,能否奏
    “豐兒,你在這裏陪著各位叔伯長”
    他對著一眾行當高門的大老爺拱拱手:
    “禮昌少陪了,離著我兒出殯的時辰還有一些,煩請魯兄、祝兄、鄭兄,還有陶兄用些茶
    白小郎君,這把交椅,乃是你”
    何禮昌將白啟引到左邊上手的座椅,這一幕看得各個行當高門的大老爺,不約而同皺緊眉
    讓一個晚輩,還是與十三行結過大仇的通文館傳人,寧海禪的徒弟!
    跟自個兒平起平坐?
    簡直是太沒規矩!
    祝謹仁眯起眼睛,笑嗬嗬瞥了一眼白啟,未曾做
    陶良端起手邊的茶盞,好似慢悠悠品
    唯有鄭玄鋒極為明顯地表現出不滿,沉聲道:
    “何兄,這不合適吧,義海郡向來隻有你我十三行,十三把交
    外人……還是坐到外邊,免得亂了主”
    這位兵匠行的鄭家大老爺,生得不像個錦衣玉食的富家翁,膚色古銅,豹頭環眼,宛若拳腳功夫出眾的武館教
    他瞪著從昨天入城就風頭正勁的白啟,毫不掩飾那股要將其拒之門外的惡劣態
    “鄭兄年長,一直都是咱們的老大哥依我看,禮昌兄經曆喪子之痛,悲傷過度,有些昏頭,才做這樣的安
    義海郡十三行,我是沒聽說過哪家姓如果有個四練宗師的好師父做靠山,就可以抵得過咱們祖輩辛苦打拚的幾代家
    那麽……”
    魯仲平語氣不陰不陽,話中卻夾槍帶棒:
    “禮昌兄,幹脆你認白小郎君做個義子,直接將長房族產,全部交到他手
    如此一來,誰也挑不出錯處,這第十四把交椅,白小郎君他做的也名正言”
    何禮昌牙關咬得更緊,臉皮微微發顫,魯仲平這話分明是暗諷他沒了兩個成器的兒子,病急亂投醫,故意巴結寧海禪的徒
    “魯老爺,你這話傷和氣白七郎他昨夜進城,掃了百擂坊多少家?都說四方街的武行最出好苗子,五龍門的閻青名聲不低吧?鐵佛門的杜平宗更不必說,同輩裏頭幾無敵
    外麵尊稱咱們一聲‘十三行’,不正是因為能耐二字麽?有能耐,才能坐得穩行當的頭把交椅!”
    見著兵匠行鄭家、古董行魯家率先鼓噪,何敬豐深吸一口氣,正聲說道:
    “今日,不止是我兩位兄長出殯下棺的日子,也是想請十三行的大老爺們做個見證,白七郎他乃通文館的傳人,十年前他師父寧海禪一人壓過武行,十年後,他自個兒當著百餘家武館練家子,在他們眼皮底下跨過一條
    這般能耐,難道做不得第十四把交椅?”
    魯仲平眼皮抬都不抬,並未接話,渾然不把何敬豐這個小輩放在眼
    他是一座行當高門的大老爺,何禮昌的兒子,哪裏配跟自己鬥
    “老何,那幫小輩都笑我兒子,去了一趟黑河縣,從此嘴上不離白七
    伱家小七,也不差多少,直誇得天上有、地下”
    正廳外邊,又有一人到場,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乃是個矮壯漢子,眼角掛著三條疤,好似哪個綠林道的山大
    牙行馮家的大老爺,馮子通!
    “馮兄也來了,聽說你去懷象郡進貨,沒想到這麽快便回了……”
    陶良看到氣氛僵硬,放下茶盞,想要做個和事佬,卻被鄭玄鋒打斷:
    “子通兄,你素來重規矩,不妨說說你的意擺一把交椅,很容易,但讓外人橫插一腳,莫名其妙跟咱們坐到一張桌,我很難點”
    馮子通瞅了眼英氣勃發的白啟,哈哈笑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正如敬豐侄兒說的,白小郎君確是有能鐵佛門小鵬王杜平宗的名頭,我都聽說過,義海郡周遭的綠林道,也很買他的
    這樣一等一的人物,也被拿下,足見白小郎君的本事夠
    但老鄭所言也不無道理,規矩立起來不容易……”
    鄭玄鋒眉頭一沉,馮子通這老家夥還真是一貫精
    擺明兩邊都不想得罪,擱這說了滿篇廢
    前前後後,正廳攏共已經入座八人,俱是放在各行當一言九鼎的魁
    他們各執一詞,漸漸吵嚷,動靜傳到外麵,引得眾人伸長脖子,好奇到底發生何事,竟能讓這麽多位大老爺爭得相持不
    “義海郡要再添一把交椅?”
    “何家跟寧海禪徒弟搞到一起了!”
    “啥時候打起來,兵匠行的鄭大老爺,年輕時候也是高手哩!
    “拳怕少壯,估計不是白七郎對……”
    因著扯不出個結果,漸漸鬧哄哄,亂紛紛的靈堂,忽地如同冰天雪地,一股股寒意凝結氣流,讓眾多行當的大老爺脖頸微微泛
    “此子當真想要動武不成?”
    “老鄭,老馮,你倆好歹是三練大成,應當擋得住小輩吧?”
    “這是道術,神魂鎮壓……”
    隨著靈堂靜下,眾人齊齊望向那個始終未曾出聲的玄袍少
    後者身姿挺拔立在中央,環顧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忽地笑道:
    “你們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白啟毫不掩蓋他的輕蔑,眼神睥睨,眉心聚攏成團的晶亮念頭映照本心,散發極為劇烈的有形波動,使得靈堂如同冰
    緊跟著又道:
    “何世伯想要抬舉我,讓我踏進義海郡十三行的圈子,敬豐兄覺得我有能耐,坐得住武行的頭把交椅,七郎很感激,在此謝”
    他雙手抱拳,對著何禮昌、何敬豐分別行了一禮,旋即目光冷冽掠過其餘
    “聽說十年前,義海郡統共有十七行來著,敢問各位,其他四家怎麽沒了?”
    此話一出,一眾大老爺頓時臉色鐵青,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
    但白啟這一聲問,無疑是讓入座各家挨了一記響亮耳
    “十三行?照我看,還是多”
    白啟淡淡
    “豎子!放肆!”
    “年輕氣盛,當真猖狂!”
    “寧海禪這種人,未必能有後來者!”
    “少年人目無餘子,誌驕意滿是常事,但妄自尊大,可走不遠……”
    那些執掌長房,平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高門大老爺,皆是打量著鋒芒畢露的白七
    他們雖懼寧海禪三分,但終究有個此生不入義海郡的立誓作為保證,不至於怕到被一個小輩鄙薄都要忍氣吞聲的誇張程
    “這第十四把交椅,我今日不坐上他朝再來義海郡,希望十三行還能湊夠”
    白啟拉著阿弟白明,自顧自上了一炷香,算是全了吊唁禮
    他而今的根基都在黑河縣,沒必要急著在義海郡落
    況且,僅僅一座武行生意也不夠跟這幫大老爺搶飯
    “原陽觀……”
    正當白啟準備告辭,放幾句狠話不痛不癢,沒必要再費口
    兵匠行鄭家、古董行魯家、瓷器行祝家……要麽是以前結過梁子,存著舊恨;要麽是彼此不對付,結下新
    “原陽觀……到!”
    白啟剛跨過門檻,府門口又傳來一聲長
    昨日見過的小道童左顧右盼,好像在四處尋
    他抬頭一瞅,見到白啟站在台階上,趕忙上前拉住他:
    “白七郎,可算找到你了!我家觀主專程等著你上門哩!問了別院的下人,才知道你在這裏……”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