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被尊稱為“千金參謀”的少女，絕對是少女。
    不是那種看到百褶裙和水手服就刻板印象認為是jk，而是看到黑白黃人種那樣，一眼就能分別，坐在他眼前是一名俏生生的金發少女，毋庸置疑，但——
    她的聲音卻異常成熟！
    “怎麽，要我叫人給你點份晚餐嗎？”千金不露喜怒地再次出聲，嗓音充滿成熟的韻味，還莫名帶著一股威嚴。
    再次確認了，絕對是從她嘴裏發出的，因為這裏除了她和保鏢，沒有第四個人的存在。
    那極其違和的聲音讓司賓不由地怔住。
    扞格卻說不上難聽，反而有一種嚴峻和高傲的感覺，若是和她的身份相比，就完全符合了。
    “你在看什麽？”千金頗有耐心，對於司賓的呆滯不回應也絲毫不惱。
    “在看您的貓。”司賓如實道。
    聞言，千金螓首微點，似乎是確認了司賓沒有撒謊，笑道：
    “嗯，我的貓似乎很喜歡你。”
    司賓的視線落下，他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千金和保鏢頭上都沒有彈幕……）
    “你這次不是在我的貓了吧？”
    與樣貌極其不符的聲音再次傳入耳膜，司賓回過神來。
    “嗯……”
    （被一眼望到底的感覺……吳竹這點沒有嚇唬我。）
    忽地又一驚，不知何時，那隻側邊帶著鈴鐺的灰貓已經鑽入他的懷中。
    他慌忙將其抱起，就要放到桌上，卻被千金製止：
    “別緊張，就抱著她。她很喜歡你。”
    隨後，千金再次微笑道：“如果覺得緊張，可以摸摸她。
    “因為接下來，我會問你很多問題。”
    粉眸不著痕跡地逼視而來，司賓心中不由地一緊。他咽下一口唾沫，輕輕頷首：
    “您要問什麽？”
    “最近過得怎麽樣？”
    “嗯？”司賓大腦宕機了一秒。
    （這是什麽審問技巧嗎？先和我套近乎再套出實話？）
    “還行。”
    “有幻想過像今天這樣，享受殺人的快感嗎？”
    “我沒有殺人。”
    “超凡者也算。”
    “從來沒有。”
    “那你是怎麽通過七號秘境的？”
    “我……”
    司賓剛想說什麽，當即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汗毛驟然豎起，額間覆上一層冷汗。
    他與千金隻隔著一張約莫兩米長的長桌，後者那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卻如同尖槍，抵在他的眉心。
    司賓吞咽一聲：
    （通關秘境這種事，我本來就是沒打算隱藏的。隻是怕芭芭蘿絲暴露了……）
    “可以了，我隻需要確認你是真的通過了七號秘境就行。你不用緊張。”千金淺笑一聲，“那個秘境本來是gm階超凡者晉升才能選擇去的。初次覺醒的超凡者，隻有sss級資質才有很低的概率進入。
    “就像吳竹報告中寫的那樣，你的資質真的是百年難遇。”
    千金將另一隻灰貓抱在懷裏，灰貓一臉慵懶，恣意享受著那團柔膩。
    “但那個秘境，進去便是必死。五百年來，從未有人生還。”
    “057號秘境不也一樣嗎？”
    “性質不同。前者是真實的曆史，後者是遊戲副本。
    “以羅馬數字標注的秘境，都是這樣。試煉者如果成功通過，會改變曆史，進而影響未來。”
    （果真如此！）
    “影響的是影界的曆史？”
    “這個就不是你要關心的了。
    “對於你來說，現在隻需要知道影界分為兩個部分：旅舍和旅籠。”
    “旅籠？”
    “旅籠就是我們這個世界在影界的投影。你現在使用【暗影降臨】後，到達的地方。”
    （原來是叫旅籠……）
    “旅籠是影界人的稱呼，我們還是習慣於統稱為影界。看你怎麽喜歡。”
    （是不是扯遠了，她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事？）
    “因為你是【罪人】。”
    司賓心中一驚：
    （她有讀心術？）
    然而，更讓他驚愕不已的是千金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你現在擁有【八獄】的某個途徑。”
    （被完全看穿了……）
    司賓白著臉半晌不語。途徑的事，他說不出。
    “我知道你說不出。”
    “您有讀心術？”
    千金戲謔似地翹起嘴角：“這是側寫。”
    “……”
    （她對我已經調查到這種地步了嗎……）
    “擁有八獄途徑的人最終都成了罪人；
    “你擁有八獄途徑；
    “所以你一定會成為罪人。”
    千金摸著貓後頸，不徐不疾道：
    “學過命題邏輯嗎？”
    “學過離散數學。”
    “那你怎麽看待我剛才說的話。”
    司賓眉頭微皺，他察覺到千金在引導他什麽。
    “所有人都會死，蘇格拉底是人，所以蘇格拉底會死？”
    “嗯哼。”
    “這是三段論，三段論必須保證大前提和小前提都是對的，結論才會對。”
    “在超凡者的曆史長河中，擁有八獄途徑的人最終確實都成了罪人。
    “無一例外。
    “而你現在也確實擁有八獄途徑。
    “！”司賓心中一驚。
    千金看出了他的心思，直言道：“對，如果想證明自己不會成為罪人，隻需要推翻其中之一。
    “要麽你讓八獄途徑轉變為其他途徑；
    “要麽你向其他超凡者證明，八獄途徑擁有者也能成為人類的守護者。
    “兩者至今都還沒人做到。
    “你若是能做到，便是【開辟新途徑】之人。”
    （途徑就是這樣來的？！）
    “在有些事沒被做到和證明之前，大家都會持懷疑態度。甚至在這個時代，誰的聲音大，誰就是正確。”
    “您這意思是……”
    “很明顯，我要你加入除禍司。”
    未曾設想的道路。在見識到除禍司內部的一些陰暗麵後，司賓就產生了動搖。
    加入除禍司與否，他同意的理由是能夠為城市的和平安穩出一份力；否定的理由自己被認定為罪人，進去便會被強製簽訂契約。
    從上次看到的057號資料上就能看出，他們這種人，就是小白鼠般的存在。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他本來的打算是成為一個野生的超凡者，找一個偏僻之地生活，不去想做什麽偉業，也不利用超凡力量做惡，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但是接連發生的事卻像商量好般，推著他前進，一步一步陷入名為超凡的泥沼。
    眼前看似平易近人的千金，他也始終看不透。司賓感覺她的城府很深，絕不是她看起來這個年紀的人能擁有的。
    她讓自己加入除禍司是否另有圖謀？
    無力感再次從心底傳來。
    他需要力量。
    （如果有足夠強的力量，就能不被其他人左右。）
    （要力量就需要不斷進秘境，秘境裏才有大量高品質卡牌；而進秘境需要費用，賺取費用需要依靠途徑，而想通過途徑賺取就要放棄一些底線，不然絞盡腦汁去想合理的方式，賺取費用的速度太慢，無法讓自己迅速強大起來。）
    （這是一個死循環。）
    “你可能是太累了，沒聽清我的話。”千金充滿威懾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是‘要’你加入，而不是‘希望’。你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除非你現在就想死。”
    司賓並沒有被她嚇到，心中反倒是升起一抹笑意：
    （看樣子這位千金參謀並沒有讀心的能力。）
    他從剛剛開始想的就是照千金說的做，先加入除禍司。在這種狀況下，他還沒有天真到以為除禍司會放任他這個潛在的危險分子離去。
    （不過既然她這麽問了，我就順著說下去。）
    “我為什麽要死？我明明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沒有證據，除禍司就要給我定莫須有的罪名嗎？”
    “在超凡世界尋求真實推理，你是否搞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