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獸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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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噔噔噔——天幹地燥,小心火燭!鎖好門窗,看好女人,注意防火防盜防色狼!”
    “噔噔噔——”
    燈火昏暗,伴隨著棒槌的揮動,陣陣敲擊聲中,穿著深色衣服、手提燈籠的打更人在街頭巷尾大聲吆喝著。
    三更半夜,他人已經沉入夢鄉,而打更人依舊盡職。這種天氣陰涼的季節讓人很容易犯困,就連習慣通宵的打更人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
    巷頭遠處,一個朦朧火紅的身影若隱若現,打更人頓時清醒,再次揉了一下雙眼,隻見前方空無一物。打更人搖頭不以為然,心裏也不在意繼續吆喝打更。
    ————————————
    虞美人在世間罕見,全株具有劇毒,其花蕾帶有迷幻作用,常有盜賊取之蕾部配與其它毒物製成迷藥,其中最為廣泛的便是入魂香。
    入魂香乃是取虞美人花蕾沉於鉤吻稀汁三天三夜,後研磨成粉加入各種有毒輔物,再經過三天兩夜製作而成。
    入魂香的毒性不強於其它,可是它的迷幻程度卻是其它毒物望塵莫及。入魂香無形臭味,可在入人鼻之後卻是變得奇香無比,則也是郉書墨之前在令狐欣然身上聞到濃香的緣故。
    而現在入魂香失去了作用,攝入鼻腔的便是淡抹的臭氣。
    郉書墨此刻感覺全身發虛,冷汗不停地往下冒,他想要拔腿推門逃跑,可雙腳卻是用不上一點力氣,也不知道是入魂香的副作用還是他心中怯弱的因素。入魂香的臭味有些刺激,讓郉書墨鼻子異常痛癢,再看著與自己僅有一步之遙的惡魔女子,郉書墨很想暈過去。
    起碼這樣感覺不到疼痛和危機感。
    郉書墨已經開始放棄了自我拯救,他文有餘武不就,自己的這點消瘦肌肉不可能打得過手有刀刃的女魔鬼。而他也清楚知道麵前這個惡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自己,因為自己一旦逃出,那麽他們這個吃人的客棧就將不再存在。
    可是他終究有些不甘。
    就宛如楚國著名畫家李禮在他生命最後一刻作下‘老樹秋芽’的作品一樣,郉書墨曾經欣賞過‘老樹秋芽’的贗品,他當時還不理解那張畫上的那幾棵孤零零枯爛老樹為什麽在秋天長出密密麻麻的嫩芽。難道嫩芽不是春天奔來的嗎?難道秋天不是樹葉凋零嗎?
    可現在他理解了,那位著名老畫家李禮‘老樹秋芽’畫境中的老樹便是他自己,而嫩芽則是他對於自己生命短暫而不滿的宣泄。
    老畫家活了百年尚且不甘心,何況剛剛年過十六的郉書墨。
    他滿懷誌氣,胸膛一腔熱火,興致勃勃地從一個小城市出來,背著行囊腰掛盤纏獨身上路,不就是為了闖蕩世界,給自己的人生畫上美妙的色彩嗎?可是一旦自己掛在這個客棧,那麽數年之後自己留在這個世上的不會是遠傳名聲,而是難寒屍骨。
    “為什麽你寧願癡為一個墮落者,為何遲遲不肯放下屠刀?佛說:一念愚則般若絕,一念智則般若生。你已經犯蠢了,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一錯再錯。”郉書墨勸說起來。雖然他知道可能性渺茫,可理想是要有的,萬一不小心實現了呢。
    “愚蠢?”令狐欣然冷笑一聲,“小子,愚蠢的是你才對吧。別忘了,我可是隨時都可以取你性命。”
    “你到底想要什麽,我可以幫你做到。從今天我接觸你到現在,我一直覺得你心中還有著許些善念,隻不過你是被一些汙垢抹上了內心而已,一念在惡,隻要你喚醒內心殘存善意,一定會有另外一種生活。人的一生往往短暫,為何要自己活在陰暗的角落裏?”郉書墨繼續勸說,就仿佛一個年長者跟自家的子孫苦口婆心一般。
    “是嘛?”令狐欣然不以為然,“如果我說現在就要了你的小命,你是不是就會乖乖地把脖子洗幹淨然後伸過來?”
    “如果我把我的小命給你了,你會以後不再殺人嗎?”
    令狐欣然嘴角勾著一抹陰冷,手臂一揮,墨綠色的細劍便架在了郉書墨的脖子上,劍鋒淩厲,在郉書墨白皙的脖子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入魂香失去了作用,令狐欣然也失去了將這個男孩當成禁臠玩弄的興趣。至於入魂香的毒性怎麽沒了作用她不想了解,也用不著了解,反正這個男孩在她手裏是活不成的。
    “不會。”令狐欣然譏諷地看著郉書墨。直到現在她還覺得這個小家夥很有趣,隻是可惜了,他遇到了自己。
    疼痛的麻痹傳遍整個身體,郉書墨咬著牙,可是他卻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嘶聲,也不知道是為了不肯在這個女人麵前示弱還是自身僅存的自尊心的作祟。他頭一次被人拿著利器割向自己的肌膚,可是他此刻卻沒有一點兒慌張。
    也許是他知道,今天不管怎樣也保不了命了,所以他不想自己生命最後一刻是在懦弱中度過的。
    “如果有可能讓你選擇,你願意再一次踏上這條不歸路嗎?”郉書墨咬牙說道。他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能看到她黑暗內心的一抹曙光,然後用盡一切方法喚醒。
    臨死之人都有著堅定的決心,隻為了活下去為什麽方式都願意去嚐試。就像是壁虎為了逃命斷尾,孤島上互吃同類血肉的求生者。有的時候方法可能極為偏激,可是在死亡那一瞬間,已經沒有了人性可言。
    可郉書墨再次絕望了,因為他感覺得到自己脖子上流下來的鮮血比剛剛多了不少,疼痛感也增強許多。
    “你是唯一一個敢對我說三道四的人。”令狐欣然玩味的眼神眯了一下,細手捏著郉書墨的下巴,說道,“當然,我會盡量讓你成為最後一個。這是對你這條不同與他人的小命的一種尊敬。不用感謝,我隻希望下輩子你別再遇到我了。”
    “再見吧,有趣的家夥。放心,我會讓你不會太痛苦的。”
    令狐欣然將墨綠色細劍從郉書墨的脖子上拿了下來,手臂一揮,蓄力朝著郉書墨的心髒處刺了過去,便要一劍取命。令狐欣然很仗義,也很誠信,所以她不讓郉書墨承受太多的痛苦。
    吽!
    一聲撕破耳膜的吼聲在空靜黑夜中極為刺耳,客房的窗戶化為木屑四處分散,一道巨大的火紅身影從窗外撞了進來,兩人還沒反應過來,赤身裸體的令狐欣然便被那個巨大的火紅身影咬斷了頭顱。
    郉書墨透著燈光望去,隻見麵前一隻巨大的怪物搖著令狐欣然的屍體擺來擺去,幾口便是將令狐欣然的整個屍體都吞了下去,連渣都不剩。
    這隻怪物身有兩人多高,晃蕩在這間小小的客房裏麵顯得十分擁擠,怪物全身火紅,頭頂兩個赤紅彎長犄角有著拳頭般大小,麵部仿佛一隻狂化的雄虎,四肢碩重得在木板上壓出幾個深深的腳印,尾巴猶如鞭子搖晃似乎在得意,而隨著火紅怪物的走動,整個客棧都在顫動。
    在郉書墨打量著這個救命恩“獸”的時候,那隻火紅怪物也注意到了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人類。
    火紅怪物吼叫著晃了晃腦袋朝郉書墨走了過來,猩紅的雙眼在燈火下極為明亮,就像是打著兩個燈籠一般。
    見到火紅怪物的靠近,郉書墨竟然感覺不到一丁點的恐懼和驚慌失措,可能是因為他剛剛從惡魔的手中掙脫,而麵前這個大個子正好是救了自己小命的家夥的緣故吧。雖然看起來這隻火紅怪物沒有飽到打嗝,還想繼續吃掉自己作為餐後甜點。
    不過讓郉書墨腦中幻想的殘忍一刻沒有到來。隻見火紅怪物在他的身上嗅了一嗅,好像是在嫌棄郉書墨的肉質不好一般,直接扭過頭去。
    當然,郉書墨巴不得麵前這隻有著巨大危險潛質的大個子永遠都別回頭。
    火紅怪物在客房的桌子周圍繞了幾圈,巨大的鼻子不停地吐納吸氣,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的郉書墨這才察覺到這個火紅怪物在聞著香爐中的檀香香氣。
    “原來這個大個子也是一個愛美愛藝術愛陶冶情操的文藝‘獸’。”郉書墨心中想道。
    吽吽!
    火紅怪物吼叫幾聲,然後將腦袋湊到了桌子上,不過當它的腦袋靠在上麵的時候,這張鐵樺木製成的桌子“哢嚓”一聲碎成了幾塊,而香爐也是滾落在地上,好巧不巧地滾到了郉書墨的麵前。
    火紅怪物猙獰著雙眼,看著滾動著終於停下來的香爐,好像十分不滿意。
    看著火紅怪物望過來的眼神,郉書墨心中咯噔一聲,滿臉駭然,急忙解釋道:“這位大哥,大哥哥,你別盯著我看啊,我心髒不好,容易嚇出毛病來的。”
    好像聽懂了郉書墨的話,火紅怪物沒有再雙眼盯著郉書墨,而是——直接撲了過來。
    郉書墨白眼一翻,雙眼漆黑,差點昏暈了過去,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卻掉進了布滿刀子的黑洞中。他覺得這個大個子怪物是偏愛‘陰謀論’的家夥,不然你怎麽那麽喜歡折磨人呢,既然你早晚要吃,好好的剛才不吃,等我好不容易平伏心情了才來咬我。
    這他媽也太欺負人了吧。
    “咦!一點兒也不痛呀!”郉書墨睜開眼睛,發現他已經趴在了火紅怪物的背上,摸了摸身上除了脖子處傳來隱隱作痛之外沒有發現另外的傷口,這才鬆了一口氣。撫摸著身下軟綿綿的絨毛,郉書墨感覺舒服到不行,真的好想在上麵趴著睡一覺。
    不過下一刻,當郉書墨看見火紅怪物從客棧客房由上往下跳出去的時候,驚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啊!慢點慢點,大哥你慢點,我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