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清流內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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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周皇後!
    午後,除了因為涉嫌獻媚過多爾袞的清流文官們被朱由檢要求帶到政事堂外,所有在淮安的文武大臣都被朱由檢召集了起來。
    張慎言已經通過黃道周知道了上午在政事堂發生的事。
    說實話。
    張慎言對此也感到很震驚。
    他是真沒想到東宮講官譚吉瑄會是範永鬥的兒子,而素來尊敬士子的儒商譚吉祿居然還暗中走私鐵料、糧食與建奴。
    而他更沒想到的是,出賣朝廷的晉商會布局如此深遠,居然把注意打到了太子身上。
    不過。
    張慎言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認為是朝廷正派的清流文官中,會有那麽多人都通過譚吉瑄向多爾袞獻媚過。
    其中不乏張慎言認為是清流直臣的好官,如禮部右侍郎雒槐垌。
    張慎言很難想象這些正派君子會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而張慎言更加氣憤的是譚吉瑄的言論會被如此多的文官接受。
    王朝更迭不過是一家一姓之衰亡,士大夫自當順勢而為,擇良木而棲。
    張慎言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這樣的言論,但他總覺得這種言論不對,但他也確定的是聖人絕對不會讚成這種隻顧個人利益之行為。
    即便亡國,為君父殉節才是正道,怎麽能苟且偷生。
    所以,張慎言很氣憤,他恨不能生吞活剝了譚吉瑄這些人。
    而黃道周此時更多的則是羞憤。
    黃道周覺得自己清流文官們很丟臉,丟得非常大。
    甚至黃道周恨不能此刻就殉節而死,想挽回一下自己清流文官們的尊嚴。
    尤其是當他一抬頭看見皇帝陛下麵前的成堆的投敵文書後,黃道周的心情就更加痛苦,猶如萬箭攢心。
    士大夫們的節操讓他這個在原本曆史上為大明殉節的忠臣一再無地自容。
    朱由檢倒是沒有那麽沮喪和氣憤,而是頗為玩味地拿起這些文書挑挑揀揀地念了起來。
    朱由檢越念,底下的黃道周等真清流的心更加痛,都在心裏呐喊“我的皇帝陛下,求您別念了!給我們這些清流文官們保存些體麵吧!”
    “不乏文章聖手啊,這幾句寫的極好,真正是文采斐然,我要是多爾袞,都恨不能重用你!還有這幾句,太常寺少丞苟子卿,你怎麽想到的?噢,這幾句簡直是妙哉!不過,也夠無恥,他多爾袞能與周公比?你們文人最推崇的周公旦?!”
    朱由檢說了起來,且抬頭看著眾臣“誰是湖廣道禦史任敏耜,你的根據是什麽,多爾袞是周公旦,難道周公旦也和周朝太後有染嗎?”
    朱由檢這麽一問,有幾個武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黃道周痛苦地搖了搖頭,他都快要羞死了。
    張慎言則喟歎了一聲,心道“還好劉公去了倭國,不然知道這事如何受得了。”
    任敏耜本人則全身顫栗地跪爬到了朱由檢麵前“臣是。”
    “拖下去,砍了。”
    朱由檢丟下一句話來。
    沒人反駁。
    黃道周和張慎言這幾個平時最愛為別人說情的都沉默了下來。
    因為依照黃道周和張慎言二人現在的心情,兩人恨不能把這些人生吞活剝了。
    任敏耜聽到這消息後全身猛烈地顫抖了起來,然後就爬向了朱由檢“陛下!饒命啊!饒命啊!”
    “陛下!”
    這時候,黃道周大喊一聲,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朱由檢看向了他。
    其他文武大臣也都看向了他。
    連任敏耜也看向了他。
    任敏耜此時感動極了,他沒想到他今日丟臉到如此地步,黃道周居然還要為自己說情,真的是好黃公啊!
    朱由檢倒是想看看黃道周還能找出什麽為這些丟臉丟到九霄雲外的清流文臣們開脫的理由來。
    所以,朱由檢也就給了黃道周一個說話的機會“愛卿請講。”
    “按陛下您欽定的大明問刑條例,凡投敵者,以叛國罪論處,俱當淩遲之,任敏耜投敵叛國,當淩遲,而非立斬!陛下您雖是君父,亦不能亂自己所定之法令,否則君威何在?!陛下今晨擅殺雒槐垌已經亂法,無恥之臣自當剮之,以正臣德!”
    黃道周咬牙回了一句。
    朱由檢愣了一下。
    果然有的清官狠起來是比自己這個暴君都狠的。
    任敏耜當場震驚住了。
    搞半天。
    你黃道周是要讓陛下剮了我,我哪裏惹著你了?!
    在場的官員也都沒想到黃道周會如此說。
    有暗中也向建奴示好但是沒通過譚吉瑄而沒被查出來的文官見此不由得大怒。
    有的文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譬如,少詹事程芳朝就站了出來“陛下!黃道周言語偏執,竟要諫言您用酷法治國,可謂是居心不良,意在亡我社稷!”
    “皇憲不能不遵,國法不能不彰,姓程的,莫不是你也獻媚過建奴,才這般為漢奸敗類開脫?我士大夫之脊梁若要從此剛硬起來,就非得嚴懲了這些道貌岸然者才可!”
    黃道周說完就直接拜倒在地“請陛下采納臣之諫言,勿亂我大明法令!”
    “你!”
    程芳朝的臉氣成了豬肝色,他從來沒覺得黃道周會有一天如此不可理喻,竟然大義凜然地勸諫皇帝剮了同為文臣的任敏耜,好歹大家都是士大夫,就不能對彼此溫柔點?
    程芳朝開始用文人們愛戴帽子一套質問著黃道周“陛下,臣想問問黃廷尉(廷尉為大理寺正卿別稱),難道黃廷尉真欲做一酷吏而類張湯乎?”
    黃道周冷哼一聲,朝朱由檢豎起象笏“啟奏陛下!若能匡正王律,正我臣綱,臣甘願背此酷吏之名!”
    程芳朝徹底沒話說了。
    朱由檢淡淡一笑,他看得出來,隨著最深處的醜陋被揭穿開,清流文官們也出現了分流。
    黃道周這種真君子和某些偽君子也開始分道揚鑣,互相攻訐起來。
    朱由檢自然是樂見其成。
    所以,朱由檢也就順手推舟道“既如此,將任敏耜等獻媚過多爾袞的人皆交由刑部,由刑部審判定罪,再由大理寺複核後上報於朕。”
    “陛下聖明!”
    黃道周回了一句。
    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任敏耜等人必被淩遲無疑。
    因為如果按照朱由檢所說的這種正規審決之程序,黃道周的大理寺就是終審。
    許多清流文官對此結局是很不滿意,紛紛對黃道周等真正的清流側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