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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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繚繞著二人的視線,空氣裏氤氳著情愫,室溫逐漸升高。
齊聿禮幽暗的眸愈發深濃,視線猶如一把無形的鉤子,纏住南煙的眼,過鼻至耳,一路蜿蜒往下,在她頸部繾綣。
“喜歡聽我叫你寶寶?”伴隨著溫熱的吻,間隙,齊聿禮問她,嗓音裏有著低低沉沉的笑。
他很少笑得這般愉悅,也很少會有這般明確的調情姿態。
南煙幾乎整個人都和他相貼,回答之前還是謹慎地向他確認:“你喝了那麽多酒,還沒醉嗎?”
“是有點兒醉,但不妨礙和老婆做親密之事。”他的話語腔調,是一貫的一本正經,隻是嗓音裏沉著的笑,令嚴肅的話,變得活色生香。
“你喝不醉的嗎?”
“怎麽可能會喝不醉?”灼熱中途截停,齊聿禮沒再接著往下的動作,而是和南煙一同躺在床上,細聲耳語,“凡事都會把握個度,知道自己什麽酒量,所以會控製自己不喝多。”
“你是不是什麽事都穩操勝券?”南煙問他。
“有一樣事,不是。”
“什麽?”
“對於那晚你會不會把喝醉的我拉入你的房間,其實我也沒什麽底。”
很多事,他們都未曾細聊過。
或許是酒精作祟,齊聿禮也忍不住剖開心肺,和南煙說內心的想法。
其實關於那晚的一切,甚至於細枝末節,南煙經曆過,卻從未回憶過。那間房宛若潘多拉魔盒,裏麵裝載著她的卑劣,她的自私,她那無底洞般的貪欲。
那時的南煙,說不清對齊聿禮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她明晰的是,利用他遠多過於喜歡他。
所以她將潘多拉的魔盒蓋的緊緊的,嚴絲合縫到連空氣都不讓進入。
不過此刻聽齊聿禮提起,還是以這樣的口吻,南煙反倒還笑了,“你真沒什麽底嗎?難道不是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你的想法,總是超出我的預料。”齊聿禮也笑,溫溫熱熱的氣息撲在她耳根。
南煙:“還好吧,我一直以來不都挺乖的?”
齊聿禮:“突然辭職回國,也在我的預料之外。”
南煙辭職的消息,齊聿禮和其餘所有人一樣,都是被告知的那一方。
即便這些年,南煙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齊聿禮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並且,她會在做所有重要決定時,提前詢問齊聿禮的意見。可是自從她大學之後,很多事,都不再詢問齊聿禮的意見,都是她自己決定的。
簽約victoriameng工作室,齊聿禮是被告知的。
離開victoriameng工作室,齊聿禮也是被告知的。
不知不覺間,她的先斬後奏運用的熟練。
南煙說:“你自己說的,我的工作我自己決定。”
當初齊聿禮就說過,她的人生,不需要什麽事都過問他的意見。要不然,南煙也不會選擇victoriameng工作室。
“齊聿禮,如果那晚我沒扶你進房間,”南煙腦補出另一種過程,“那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我不回答這種假想問題。”
“可我想知道。”
齊聿禮默了幾秒,妥協了:“我會在某個晚上,把你來到我的房間,中間應該會發生一些強製性行為,會讓你倍感不適。你會掙紮,會反抗。我會一邊心疼你,一邊安慰你,同時,也會繼續那樣的行為。”
是一場溫柔的暴行。
“然後,我們還是會像現在這樣。”南煙補充說明。
齊聿禮垂眸看她,問:“不一定,或許你會不滿我的行徑,時刻想著從我身邊逃離。”
南煙:“我倒也沒那麽沒心沒肺吧?你好歹養了我這麽多年,你給我的,遠超過其餘人給的總和。”
齊聿禮在她身上花的錢,南煙閑暇之餘算了算,大概夠大手大腳的齊月花十輩子了。
南煙想,即便發生齊聿禮設想的事,那她應該也不會逃離。金絲雀在外麵是無法生存的,習慣了嬌生慣養的生活,哪怕經受一點兒風吹雨淋都會大病一場。
“所以我說了,你的想法,總在我的預料之外。”齊聿禮說,“我會設想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你逃、或者不逃,概率均等。”
“如果我真的逃跑呢?”南煙今晚的想法頗多。
齊聿禮眼絲斜睨,輕飄飄的眼神裏,積壓著揮散不去的脅迫窒息:“你跑不了的,我有的是辦法把你留在我身邊。見光的,不可見光的手段,都會用上。”
南煙忍不住指責他:“變態吧你?”
齊聿禮厚顏無恥地承認:“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是個變態。”
南煙無言。
那晚後來他倆還說了很多話,隔天南煙醒來時都記不得了,她隻記得最後齊聿禮滿是酒味的嘴一邊吻她一邊一遍又一遍地喊她寶寶,戲謔的語調揶揄她:“多大了還要被人叫寶寶?”,揶揄完後又自我否定:“我已經有了一個寶寶了,暫時還不想再有第二個。”
次日清晨,南煙醒來後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溫熱的懷裏。
她想到昨晚他叫她寶寶,而現在他又抱著她。
南煙沒繃住,偷偷地笑了出來。
一整天,南煙的心情都很好。
有人歡喜有人愁,齊月的心情非常糟糕,一大早就給南煙發消息:【幫我罰抄家規,你說的!做人要言而有信。】
得,把火氣撒在她身上來了。
洗漱完後,南煙提到這事兒:“我要幫齊月抄家規。”
齊聿禮皺眉:“她都多大了,你還幫她抄?更何況,這種事你倆私底下做沒什麽,這麽光明正大地和我說,是想要幹什麽?”
“想求情。”南煙耍賴似的窩在他懷裏,“你想想,你讓她抄家規,她肯定得拉我一塊兒,我又不會拒絕她,到頭來,受苦受罪的還是你的老婆我,你舍得嗎?”
“嗯,舍得。”齊聿禮很絕情。
南煙麵無表情:“昨晚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齊聿禮雲淡風輕:“昨晚喝多了,耍酒瘋,說什麽都不記得了。”
南煙火速從他懷裏逃離,剛挪開,胳膊一重,又被他拉拽回來:“你現在不僅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嫂子,是齊家主母。我知道你和齊月關係好,但你不能總是寵溺她,她就是被你們寵的,所以現在做事毛毛躁躁的,不計後果。”
“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做事縝密周全,你有你的責任,齊月沒有,我們所有人對她的期待就是希望她快樂地活著。”南煙正色道。
話音落下後,二人同時沉默。
而這份沉默不僅是對於齊月一事的沉默,更是有種,二人對於彼此不同的教育觀的沉思。
驀地,南煙笑了下,“以後我們要是有了孩子,你是不是也非常嚴格啊?不許他吃垃圾食品,不許他碰電子產品,要多多看書,不能看亂七八糟的課外書,不能亂交狐朋狗友,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和人說話的時候要直視對方的眼睛以示尊重,不可以說髒話,得有涵養懂禮貌,做錯事要自覺受罰……”
齊聿禮挑眉:“這不是嚴格,這是他應該遵守的規則。”
“可是家裏有你一塊冰山就夠了,我不想再要一塊和你一模一樣的小冰山。”南煙說,“我希望我的孩子每天開開心心的,每天和朋友們出去玩兒,回來的時候身上有著臭烘烘的汗味。如果是男孩子,我希望他的童年不是隻有上課,還可以去溪裏抓魚,去樹上掏鳥蛋,去山裏看流星;如果是女孩子,我希望她什麽都會和我說,受委屈了和我哭訴,想要什麽東西和我撒嬌讓我給她買,她想穿裙子我就給她打扮的像個公主,不想穿裙子我就讓她成為最酷的女孩子。”
其實這個圈子裏,不管男的還是女的,都像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產物。
彼此的家庭教師如出一轍,上的課也如出一轍。禮儀老師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個,教導男生要溫潤要大方,教導女生說話要輕聲細氣,要含蓄矜持。
就連女孩子的頭發長短也有規定。
齊聿禮給南煙請的家庭教師是英國女子學院畢業的,相對而言較開明,不會苛責南煙一定要留長發,一定要穿著淑女。
南煙深以為然。
齊聿禮從她的話裏讀出了一股對自己的不滿:“生出來的孩子像我,不好嗎?”
“……”
“你似乎對我有很多的不滿。”
“……也,也沒有吧?”
“你有。”
“……”
南煙緩了口氣,小聲無力地說:“我們的教育觀不一樣,現階段還無法達成一致,暫時不要孩子是明確的結論。”
“煙兒,”齊聿禮語重心長的口吻,說,“我齊聿禮的孩子,要擔的責任很多,承受的壓力也很大,所以你的教育觀,恐怕不適用於它。”
南煙當然知道,好心情蕩然無存,她表情頹靡,雙肩耷拉。
看她這副模樣,齊聿禮伸手捏捏她的耳垂,淡聲道:“不要想那麽多,我對待自己的孩子,總不會像對待旁人的孩子一樣嚴厲。”
“你會更嚴厲。”南煙一眼識破,“我學生時期的家庭教師是齊月的兩倍。”
齊聿禮啞然,儼然無法辯解,他尷尬地咳了咳嗓,又借題發揮:“所以你看,現在的你壓根不需要我操心,齊月卻總是惹的齊家上下的人頭疼。”
這回,啞然無言的成了南煙。
一通爭辯下來,南煙好像有理,又好像沒理。好像贏了,又好像輸了。但她覺得自己輸了。
她把這一切歸咎於齊月。
齊月,一個完美的反麵教材。
偏偏齊月沒有半分自己做錯事兒的認知,一見到南煙,興衝衝地和她打招呼:“煙姐,快來一起抄家規啊。”
那語氣,仿佛拉著南煙一同逛街一般興致盎然。
哪有做錯事認罪的姿態。
南煙突然又覺得齊聿禮的觀點是對的了,萬一他倆以後的小孩兒,跟齊月似的,屢教不改,罰她的時候還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那她可能會氣炸。
兩種可能——
一種,孩子在南煙的設想下開心快樂的長大,最後長成齊月這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到處惹是生非,每晚成群結伴的喝酒。
南煙可能每天都在頭疼生氣中度過。
另一種。孩子長成另一個齊聿禮,不需要南煙操心,它凡事都能做到最好,隻是犧牲了童年快樂的時光,但是南煙得到了它沒有的快樂和輕鬆。
就。
怎麽說呢。
還是挺快樂的。
思及此,南煙在心裏默默為自己還沒有一點兒跡象的孩子默哀三分鍾:孩子,委屈你了,媽媽隻想要快樂,未來的路,你替媽媽負重前行吧。
-
有齊月在,哪怕是抄家規這種無聊繁瑣的事情,也會變得分外有趣。
齊月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她有數不清的話題,南煙和她待在一塊兒,其實比和齊聿禮待在一塊兒有趣。
試問,誰會喜歡和冰山待在一塊兒呢?
白天,南煙陪齊月抄家規。她抄的少,不過是拿來消磨時間的事情罷了。
晚上,南煙吃過晚飯便回房休息了。
天越來越冷,她隻想在屋裏頭待著。齊聿禮沒有工作,成天見地待在房間裏,倒是手機響個不停,他洗澡的工夫,南煙聽到床頭他的手機叮咚叮咚的一直在響。
南煙對他的消息不太感興趣,可是那消息響個不停,把南煙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
南煙還挺有禮貌的,等到齊聿禮洗完澡出來,才說:“你手機剛一直在響。”
齊聿禮剛洗完澡,身上還淌著熱氣,五官輪廓被濕熱沾染的多了幾分柔和,褪去幾分淩厲感。
“他們仨發的消息吧。”
他們仨。
南煙明白了,是容屹他們。
她問:“聊什麽聊得這麽起勁?”
齊聿禮也明白了,在這裏等著她,他剛撈起手機,就把手機扔至南煙懷裏:“想看自己看,我沒什麽可對你隱瞞的。”
“那我也得先問問你的意見。”南煙神情認真,“不能隨便看人隱私。”
“我是你的丈夫。”齊聿禮聲音是一貫的低沉泛冷。
“夫妻之間也應當留有個人空間。”
“嗯,我不會翻看你的手機的,放心。”齊聿禮冷哼一聲。
“……”
被看穿自己的想法,南煙反倒不太好意思了,她清了清嗓子,自證清白:“我手機裏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所以不太方便給你看。”
“什麽亂七八糟的?”齊聿禮掀開被子,靠著床頭坐躺。
南煙眼睫輕顫,沒底氣地說:“和齊月的聊天記錄。”
齊聿禮:“這有什麽不方便的?”
問完,旋即又意會,“男模之類的話題?”
“……”
“建議少聊此類大尺度話題,你要注意自己已婚的身份。”
“……也沒有很大尺度吧?”南煙想了想,“總不會比我和你的尺度大。”
話音落下,南煙就看到齊聿禮嘴角翹起,話裏帶著一絲笑:“夫妻之間,尺度大一點很正常,隻是我始終認為,我們的尺度可以更大一點,你覺得呢?”
“已經很大了,不需要再大了。”南煙義正言辭地拒絕。
齊聿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他要真想再大一點兒的尺度,她也沒法子拒絕。
拒絕完齊聿禮後,南煙一門心思放在齊聿禮的手機上。
齊聿禮的微信好友眾多,但都是免打擾,以前他們四人群也是免打擾,今兒個倒是開了消息提醒了,她好奇:“你怎麽開消息提醒了?”
“沒回消息,被他們仨強製開提醒了。”
南煙銳評:“強製愛。”
齊聿禮淡聲道:“我現在也可以對你強製愛一下。”
南煙默默往床的另一側挪了挪,婉拒:“謝謝,但還是算了吧。”
未讀消息五十六條,南煙點開聊天記錄,往上翻了幾頁,找出關鍵信息:“他們問你,明晚要不要一塊兒放煙花,南笙想看煙花,霍大哥買了很多煙花。”
她忽略掉其中的關鍵詞——價值五百萬的煙花,外地購置,運送過來。
霍以南為討南笙歡心,向來出手闊綽。
“你想看嗎?”齊聿禮問她。
南煙:“想,可是外麵好冷。”
齊聿禮:“在玻璃房裏看,不需要你出去。”
南煙:“那去吧?”
齊聿禮:“嗯,你回他們。”
於是南煙代替齊聿禮回了條:【去。】
言簡意賅,很有齊聿禮的風範。
所以其餘三人看到消息後,沒看出任何異樣,接著聊些有的沒的的話題。南煙捧著手機看了會兒,發現男人們聊的話題比女人之間聊的,索然無味多了。
車子,房子,票子,還有女人。
前三樣南煙不感興趣,最後一樣,南煙驚訝:“二哥有女朋友了?”
齊聿禮思忖幾秒:“好像是,但沒帶到我們麵前,一切做不得數。”
“二哥從沒談過女朋友,這還是初戀吧?”
“嗯,過完這個年就三十歲了,三十歲初戀,挺值得驕傲的。”
南煙失笑:“你以為誰都像你,年紀輕輕就找到我了?”
齊聿禮糾正:“不是年輕輕輕就找到你,我當時也才十二歲,你一個要抱抱,我深知男女有別,還是把你抱在懷裏,那一刻起,我就確定,我不能抱別的女人了。”
“我那個時候才七歲,什麽男女有別啊?”南煙開心的同時,又有股難言的複雜情緒。
“人到了識字的年齡就應該懂男女有別,你七歲的時候,總不會去男洗手間上廁所。”
“……”
倒也,是這麽個理。
“不過我得澄清一點,我當時抱你的時候,沒有任何非分之想,隻是覺得,我不能隨便抱一個異性,她既然要我抱她,那我覺得她得對我負責。”
“……?”這是什麽強盜行徑。
齊聿禮瞥她一眼:“真信了?”
南煙:“什麽?”
齊聿禮淡聲:“逗你的,那時候年紀太小,哪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不過你倒是挺期待我打小就對你有想法的?”
南煙哽了一下,實話實說:“我那時候隻想著找個人給我撐腰。”
其實他們兩個的開始,就是一個想找個替她撐腰的人,和一個看她可憐忍不住為她撐腰的人的碰麵。
那是齊聿禮為數不多的同情心,都用在了南煙身上。
聊著聊著,南煙忽然想到了什麽,問他:“我聽說你們男生青春期的時候,都會做夢,那你有沒有夢到過我?”
青春期做夢?
還能是做什麽夢。
聞言,齊聿禮抬眼輕掃過她臉,察覺到她臉上有一絲隱忍的期待,然而他的答複令她期待落空:“我青春期的時候你還未成年,我沒有變態到幻想一個未成年的程度。”
“……”
哦,是她思想變態了。
“不過你成年之後,我確實有夢到過你。”齊聿禮很少有過讓她期望落空的時刻,如他所說,夫妻之間,沒有一絲隱瞞,他舊事重提,竟也有幾分回味姿態:“夢裏的你,比現實更主動。”
聽到這話,南煙臉上染上一層緋紅,“好了,不要說了,我不想知道細節。”
齊聿禮輕哂。
-
齊聿禮青春期的夜晚,和所有男生的青春期一樣。
會看電影,會幻想,會有渴望,也會有悸動。夢境是活色生香的,是白日壓抑的欲望在此刻噴薄而出,是男人的齷齪袒露聊表。
次日醒來,夢境已然模糊,隻是掀開被子,入目是清晰的夢境反應。
夢境裏,賜給他歡愉亦或者令他飽受折磨的人到底是誰,齊聿禮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對此念念不忘。
他覺得這是一種癮。
沉迷的結果,是令他精神昏迷。
所以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齊聿禮沒再看電影,沒再接觸與異性有關的任何東西。
每每清晨醒來時,他無法避免自己的身體變化,卻是司空見慣地忽視。不發泄,不理睬,任它自己逐漸消沉。
他還是會做夢,醒來後的現實是他不受控的身體。
夢裏的一切仍是模糊的,看不真切。
直到後來。
那年他本碩畢業。
南煙高中畢業。
齊聿禮接到了南煙來自南城的電話。
他這邊是清晨。
她那便是午夜。
南煙應該是喝了許多酒,說著許多胡話,聲調軟綿綿的,像是羽毛,在他耳邊撓癢。她話不成句,齊聿禮費力地將她的片段組裝成一句邏輯貫通的話,“你說好要回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的,你連小八的畢業典禮都參加了,為什麽沒參加我的畢業典禮?三哥,你騙我,你是個騙子。”
彼時的齊聿禮正忙於霍氏海外部的業務,他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隻是事不如人願,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她畢業典禮前回國。
“抱歉,南煙。”齊聿禮和她道歉。
“我不要你道歉,我不要……”喝了酒的南煙,胡攪蠻纏,話語前後沒有任何邏輯,“好多人和我表白,我想談戀愛了。”
連齊聿禮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聽到這話時,眉頭緊蹙,握著手機的手用力的泛白。
“你有喜歡的嗎?”他用絕對的清醒克製著自己。
“不喜歡,我喜歡年紀大的。”南煙的聲音聽上去尤為冷靜。
齊聿禮嘴角扯起毫無溫度的笑,“就因為這個拒絕了他們?”
南煙的聲調毫無起伏:“我有說過我拒絕了他們嗎?我隻是說我喜歡年紀大的,但是年紀比我大並不是無法改變的前提條件。”
電話的最後,二人鬧得很僵。
南煙是氣的,氣他言而無信,所以肆無忌憚地隔著手機挑釁他。
當麵挑釁,她到底還是不敢的。
齊聿禮也是氣的,至於為什麽生氣……他也說不清楚。
後來那晚,齊聿禮做了個夢。
持續許多年的夢,夢裏的一切,死死地困住他,唇齒包裹住他,前所未有的,齊聿禮呼吸艱難。他的喉嚨仿佛被她控製住,他額上滴落的汗水,被她占據,他的身體,全被她的氣息吞沒。她比他看到的所有電影,帶給他的都要熱烈,震撼,而他的回應,是他自己都無法設想的猛烈。
夢醒了。
齊聿禮麵對濕漉漉的一切,沒有往日的後悔,也沒有往日的鄙夷自己那卑弱的自控力。
因為這一次,他看清了夢境裏,女主角的臉。
是南煙。
齊聿禮靠在床頭,手不停歇,眼裏的晦暗越發深濃,黑的像是吞噬一切的無底洞。
過了許久,他一聲悶哼,拿紙擦拭時,嘴角浮上一抹後知後覺的笑。
他終於明白,他為什麽生氣。
——她是他的。
隻有他才能肖想她,占有她。
如果她身旁出現其他人,那他會狠狠地撕碎她。
她不屬於他,也不能屬於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