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搖了搖頭，膨脹的心再次回歸原樣。
    他取下掛在架子上的純白棉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漬。
    女術士真的把什麽都準備好了，甚至連新衣服都疊好，鋪在了床上。
    “薇拉女士是把我當成親生子嗣了嗎？”
    艾林換上白色的真絲睡衣，躺在了床上。
    感受著這幾乎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真的有種多了一個媽的感覺。
    雖然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是個孤兒，沒感受過母愛。
    不過在他的想象中，母親似乎就是這樣的。
    她會將生活中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會擔憂他的未來，會欣喜他的成就……
    “誒~”
    艾林歎了口氣。
    這隻是他的奢望，又或者是兩世共同的遺憾？
    可是。
    女術士或許現在確實這麽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但未來呢？
    興致起來了就撫養，興致敗了就冷落。
    這種情況，他在前世的孤兒院中，看見過很多次了……
    被退回來的孤兒，往往就此一蹶不振。
    幸好，他在這個世界上已有立錐之地，也有供自己活下去的能力，並不完全依賴女術士的青睞。
    不過。
    “如此沉重的恩情，該怎麽償還？”艾林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
    第二天清晨。
    艾林準時醒來。
    一個月以來，甚至幾年以來養成的生物鍾，讓他到點就醒。
    勝過前世一切鬧鍾。
    “吱呀~”
    陽台上的門被打開。
    刺骨的寒風，帶著森林雪山特有清新，吹動睡袍，瞬間便充斥了昏暗的房間。
    一夜積累的汙濁空氣，瞬間清空。
    艾林緩緩上前兩步，輕扶灰白的大理石護欄，抬頭遠眺。
    天色蔚藍。
    絲緞般的雲朵，悠閑地漂浮著。
    她們漂浮在群山之間，漂浮在樹林間，漂浮在露台前。
    抬手可握。
    幾天的大雪，將山與林都渲染成白色，好似一片冰雪王國。
    “真美啊！”
    艾林忍不住讚歎。
    他閉上眼，深呼吸，任由山林的吐息帶走他的思緒。
    他忽然發現水元素親和的另外一個好處便是耐寒。
    五點親和，讓他即便穿著睡袍，也可以在這風裏待上至少兩個小時。
    “啪~啪~”
    木棍敲響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聲輕喝，打斷了艾林體悟自然。
    他睜開雙眼，低頭望去。
    學徒訓練的木樁上，一個穿著皮甲的身影，蒙著雙眼，正躲避著來回碰撞的木樁。
    是修斯。
    說實話，這種學徒的訓練，對他們這些經曆過青草試煉的獵魔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麽作用了。
    修斯也肯定知道這個道理。
    但他每一個閃避、揮劍的動作，都非常認真，非常專注。
    “誒~”
    艾林歎了口氣，沒有出聲，轉身回到了房間裏，洗漱整理。
    大概十多分鍾後，
    艾林換上女術士準備好的新衣服，和剛擦幹淨的皮甲，離開了房間。
    “啪~啪~”
    學徒訓練的木樁上，修斯蒙著眼睛還在訓練。
    不過看他遊刃有餘的動作，很明顯效果不大。
    這種訓練對修斯而言，隻能維持他的步伐水平不下降，僅此而已。
    對獵魔人而言，想提升實力，隻有兩種方式。
    一種隨著年歲的增長，獵魔人的變異器官會成長，自然地改造身體，提高屬性。
    亦或是在生死之間，不斷磨礪。既可以提高各項技能的水平，也能刺激變異器官，加快屬性提升的速度。
    這種方式除了容易早夭外，沒有什麽其他缺點。
    艾林在底下看著，沒有出聲。
    他知道修斯為什麽要做這種無用功。
    昨天在船上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修斯雖然一直和往常一樣，以艾林為核心，不停地提供驚歎、讚美、羨慕等情緒價值。
    但話語中，明顯帶有失落、無能為力、痛恨實力弱小等等負麵情緒。
    修斯與艾林一起長大，一起曆經生死。
    對修斯來說，艾林便是他的手足兄弟，是他在凱爾莫罕乃至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親人。
    因實力不足，拋下摯親，狼狽逃竄，對休斯而言，不是一件能夠坦然接受的事情。
    即便，這是艾林的命令。
    即便，沒有人會怪罪他。
    訓練結束，修斯摘下眼罩，一眼就看到了微笑著的艾林。
    “艾林？”
    “你怎麽來啦？”
    艾林向上指了指他房間的方向，道：
    “睡醒後，正好看見有人在訓練，就下來看看。”
    修斯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不是吵到你了？”
    艾林搖搖頭，看著修斯碧綠的貓眼，認真地問道：
    “修斯，你想提高自己的實力嗎？”
    修斯一愣，半響沒有說話。
    艾林也沒有催促，順手就對修斯來了一發鑒定。
    【姓名：修斯】
    【屬性：力量6.4，敏捷7.6，體質8.2，感知8.4，神秘4.3】
    太弱了！
    艾林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樣的實力，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獵魔人。
    至少4.3神秘釋放出的昆恩，連水鬼的普通一擊都承受不了。
    “我當然想，可你不也隻有一把銀劍嗎？”
    修斯的目光遊移在艾爾莎上，小臉上帶著期待。
    “咳咳~”
    艾林幹咳兩聲，右腳稍稍後撤，擋住修斯的渴望目光，連忙道：
    “不是武器。”
    修斯麵露失望，但隨即還是好奇地問：
    “那是什麽？”
    艾林神秘一笑，從放藥劑的腰包中，取出一個水晶瓶。
    瓶中液體呈淡紅色，稍顯粘稠，仿佛是某種油狀物。
    這是水鬼的心髒精粹液。
    修斯視他為摯愛親朋。
    艾林也很看重，這個自他一睜眼便看到的孩子。
    修斯，包括邦特和弗雷德，都是他在狼派的根基。
    故事裏的主角傑洛特麵對搞不定的魔物和困難時，尚且要呼朋喚友。
    艾林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在獵魔人的世界中。
    人，才是最大的力量。
    所以。
    他早就有提升身邊人實力的想法，第一個人選便是修斯。
    即便他的天賦是三人中最差的。
    一方麵是修斯對他最信賴，幾乎百依百順。
    另一方麵，或許也有前身的影響吧。
    艾林畢竟接受了前身的全部記憶。
    雖然前世的三十年回憶，完全可以覆蓋這區區幾年的記憶。
    但午夜夢回，夢中的視角很多都是前身的。
    訓練、喝藥、訓練、喝藥……
    漸漸的就好像他們本來就是一體。
    就好像他是前世，我是今生。
    所以，艾林自然對修斯也遺存了一份感情在其中。
    雖然很淡。
    “是和殺人鯨一樣的魔藥嗎？”
    修斯好奇地接過水鬼的心髒精粹液。
    在艾林的點頭示意下，休斯一點猶豫也沒有，一口便將精粹液喝下。
    艾林見狀，順手又是一發鑒定。
    【姓名：修斯】
    【屬性：力量6.5（+0.1），敏捷7.6，體質8.4（+0.2），感知8.4，神秘4.3】
    “艾林！這是瞬間回複體力的魔藥嗎？”
    修斯服用後，驚喜地大喊起來。
    艾林輕輕笑了笑，覷了眼休斯身旁的數據，意味深長地道：
    “休斯，它比你想象中的作用，還要好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