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
    博格丹剛被狼學派的獵魔人從水鬼手裏救出來。
    一抬頭就看見主看台上的狼學派大宗師，收劍歸鞘，右手輕輕一推。
    幾隻被削成“魔棍”的大型魔物就不由自主的摔下了看台。
    落在剛殺了一隻怪物的年輕獵魔人身前。
    “這是獵魔人的什麽儀式嗎？”
    博格丹偏頭，好奇地看向本地人拉德克。
    他來自諾維格瑞，十九歲，覺醒魔力後，被送來班·阿德才一年，對獵魔人沒有那麽深的厭惡。
    不妨說。
    經過這一次事件，被狼學派的獵魔人救了之後。
    他不禁對狼學派好感大增。
    同時也對獵魔人這個人類當中的強大異類，充滿了好奇。
    拉德克聞言，思考了幾秒鍾，搖了搖頭：
    “呃……書上好像沒有這種記載……導師也沒有說過有這種儀式……”
    “狼學派存在的儀式好像隻有意外率、高山試煉這兩種……”
    “哦~”
    “對了！”
    “還有一個獵殺一隻大型魔物，晉升獵魔人大師的儀式……”
    “不過這三種儀式，似乎除了意外率真的有些作用外，其他兩個都是一種……呃……一種禮儀罷了。”
    獵殺一隻大型魔物？
    博格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競技場中被艾林殺死的兩隻水鬼王。
    大型魔物和小型魔物的區分不單單是獵魔人的標準。
    作為一名男巫學徒的博格丹同樣知道這種區別。
    雖然除了水鬼，競技場中出現的其它魔物，他都不認識。
    但毫無疑問這些怪物都符合大型魔物的範疇。
    “獵魔人大師……很多嗎？”他問。
    “怎麽可能！”拉德克連連搖頭。
    “獵魔人大師是獵魔人當中，除了大宗師外最高的榮譽稱號了。”
    “曾經……每一個都是北方諸國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每一個獲得這個稱號的獵魔人，整個貴族圈都會傳頌他的名字，而且不單單是科德溫，整個北方諸國都是如此……”
    “前麵那位帶著黑色寬簷帽的，“拉德克的嘴巴向前擼了擼，”就是上一個獲得獵魔人大師稱號的維瑟米爾大師，也是百年來最年輕的獵魔人大師……”
    “他去我家做客的時候，我祖父不僅取出珍藏五十年的“東之東”盛情款待。”
    “還聘請了最好的宮廷畫師，將祖父、父親、維瑟米爾大師以及一隻大獅鷲的滴血頭顱畫在了一起。”
    “這幅畫現在還掛在我家城堡的宴客廳！”
    “而且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最強盛的獵魔人學派——狼學派，包含他們的首席，也不過才七個獵魔人大師而已。”
    “像貓學派這樣‘殺人’的獵魔人學派更是一個都沒有……”
    拉德克的話讓博格丹的眼睛越來越亮。
    沒等拉德克說完。
    博格丹指著競技場中的艾林，打斷道：
    “這麽說，那個藍眼睛的獵魔人已經是獵魔人大師了？”
    “他和維瑟米爾哪個獲得獵魔人大師的時間更早？”
    拉德克一時語滯。
    “應……應該可以算是獵魔人大師了吧？”
    “而且……”
    他低頭沉吟片刻，才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被魔物屍體簇擁著的稚嫩身影。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自獵魔人誕生以來，似乎還沒有過這麽年輕的獵魔人大師！”
    ……
    與此同時。
    競技場中的艾林沒有從首席那裏得到答案。
    索伊隻是向他點了點頭，將三隻魔物留給他後，就走到哈克索和傑恩斯留下的，那攤血肉模糊的屍體前。
    怔怔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裏並不是追問的地方。
    艾林凝望著背對他的首席幾秒後，也將視線重新放到了落下來的三隻怪物上。
    “啊~啊~”
    水鬼王和沼澤仙咿呀怒吼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張開的血盆大口中，血沫橫飛。
    仔細看過去，艾林才發現。
    這三隻怪物不僅失去了四肢和尾巴。
    就連原本長長的舌頭隻剩下了半截。
    “嘶~”
    艾林本能舔了舔上顎，倒吸了一口涼氣。
    首席可真狠啊！
    為了防止它們念咒語，直接把怪物們的舌頭都給砍了下來。
    不過……
    在有魔法護盾的前提下，首席是怎麽做到的？
    艾林一邊靠近那三隻怪物，一邊在心裏琢磨著。
    可惜了！
    剛剛急著搶怪，沒看見這些怪物都是怎麽被解決的。
    哪成想首席會將怪物都留給我？
    歎了口氣後，他走到距離他最近的水鬼王的身前，一劍揮下，砍了它的腦袋。
    又一步步在滿溢恐懼的猩紅雙目中，將兩隻巨沼仙也都斬首了。
    原地等了半分鍾都沒有聽見熟悉的機械音，艾林愣了愣。
    “嗯？”
    “怎麽沒有結算？”
    這時。
    “上來吧！”
    頭頂突然傳來了渾厚的男聲。
    還未等艾林抬頭，他的眼前突然一黑，黑黃相間的綢布從主看台上落下。
    挺好，省得我使用閃爍了……艾林抓住綢布後，手上突來傳來一陣拉扯感，片刻就被拉上了主看台。
    “首席！”
    艾林低頭問好。
    “幹的不錯！”索伊欣慰地用左手拍了拍艾林的肩膀。
    然後回頭。
    右手猛地一甩。
    將艾林拉上看台的綢布，如同旗幟迎風一展，覆蓋住了兩具血肉模糊、分不清相貌的屍體。
    這時。
    維瑟米爾帶著幾個年輕獵魔人走了過來，問道：
    “首席，接下來我們直接離開嗎？”
    索伊沉默，眼睛掃了一下四周。
    從這場天球交匯幸存下來的男巫們，都在無聲地看著他們。
    競技場外隱隱約約的嘶吼慘叫聲，不絕於耳。
    “我們……”
    索伊剛開口，就被一聲異響打斷。
    “咣！”
    巨大的橙色方形傳送門突然出現在主看台的入口處。
    一個穿著紅袍，戴著紅色的帽子，外披棕色毛皮外套的中年男人，從傳送門中走了出來。
    三四個黑袍的男巫緊隨其後。
    那中年男人走出來後，掃了一片狼藉的班·阿德競技場一眼後，麵無表情地將視線凝聚在了索伊的身上。
    一個披著黑袍的男巫剛從傳送門中走出來。
    看見眼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大聲呼喊：
    “這……這……這……這裏發生了什麽？”
    其他的男巫，這時也張大了嘴巴。
    下一秒。
    “咣~”
    橙色方型的傳送門消失後，又是一個傳送門開在主看台的入口。
    “格迪米狄斯，你找到空間波動的地點了……”
    一個相貌端莊素雅的美麗女術士從傳送夢中走了出來。
    看見滿眼都是死屍的競技場，頓時呆住了。
    “嘔~”
    後麵跟著的幾個女術士，看見眼前這血腥的一幕，直接撫著胸口，幹嘔了起來。
    “是的，我找到了。”
    被稱為格迪米狄斯的中年人，溫和地微微頷首後，向剛從傳送門出來的女術士歉意地彎了彎腰：
    “抱歉，蒂莎婭。”
    “如此匆忙地從艾瑞圖薩離開。”
    “那是個很有活力的地方，我很喜歡。”
    “不過會上的內容，恐怕隻能等到下一次再解決了。”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此時。
    蒂莎婭也看到了被男巫們遮擋在身後的狼學派獵魔人。
    其他獵魔人還好。
    視線掃到首席臉上時，艾林發現女術士柳葉一般彎彎的眉毛明顯皺了皺。
    然後快速挪開。
    “需要幫忙嗎？”
    蒂莎婭看向亨·格迪米狄斯。
    亨·格迪米狄斯笑了一下，搖頭輕聲道：
    “這裏是班·阿德。”
    蒂莎婭聞言沉默了兩秒後，不再堅持。
    帶著幾個女術士走回傳送門。
    離開前。
    艾林注意到她眉頭微蹙，視線明顯在狼學派首席的臉上停留了一秒。
    “咣！”
    女術士們離開。
    傳送門闔上。
    頓時。
    男巫們的視線重新聚焦在了狼學派獵魔人的身上。
    “誰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
    亨·格迪米狄斯凝視著索伊。
    沒等狼學派的首席開口，一個靠近過來的男巫學徒連忙高聲道：
    “院長，競技場裏突然天球交匯了……副院長死了……大胃……國王也死了……”
    “什麽？國王死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跟著亨·格迪米狄斯回來的男巫怒斥道。
    那男巫學徒頓時縮了縮脖子，嘴巴哆哆嗦嗦地張了張，一句話沒敢再說出來。
    亨·格迪米狄斯擺擺手，讓那男巫退下。
    然後彎下腰，溫和的問道：
    “慢慢說，這裏都發生了什麽？”
    當男巫們向學徒詢問時，所有人似乎都下意識地將狼學派的幾個獵魔人都忽略了。
    不過。
    自從亨·格迪米狄斯出現後，隱約的壓迫感忽然出現，而且一直在隱隱變強。
    那是一種近似魔力眷顧的氣場，卻又似是而非。
    刺激地獵魔人的敏銳感官，不停發出警告。
    強烈的危機感就像突然出現了千百根銳利的鋼針緊緊貼著頭皮。
    顯而易見。
    亨·格迪米狄斯的本性絕非麵上看著的那麽和善。
    至少對幾個獵魔人來說是這樣的。
    “這就是魔源，現今最古老人類巫師的實力？”
    艾林強忍著拔劍的衝動，盡可能地將大腦放空，不讓那些男巫讀到他內心當中一絲一毫的想法。
    這一刻。
    輕鬆殺死幾個大型魔物的滿足感瞬間消失。
    “我還是太弱了！”
    艾林心想。
    索伊似乎感覺到了他的不適，側向走了一步，擋在艾林的身前。
    維瑟米爾也警惕地看著幾個男巫。
    將修斯、邦特和弗雷德護在身後。
    班·阿德男巫並沒有在意狼學派兩個獵魔人大師的小動作。
    他們都看著那個敢於出頭的男巫學徒。
    聽他講述這一切的經過。
    從狼學派與貓學派的學徒鬥技大賽開始，艾林一人結果三個貓學派獵魔人。
    到突然天球交匯，冒出來大量的水鬼和一隻說不出名字的大型魔物。
    “不可能！”亨·格迪米狄斯身後的男巫當即打斷：
    “天球交匯怎麽會毫無空間的波動，競技場的建築內都封有魔紋，連空間傳送都需要在競技場外……”
    “嗯哼~”另一個男巫輕咳一聲，瞄了狼學派的獵魔人一眼後，又將那男巫打斷，“聽他說完，普西斯！”
    那叫普西斯的男巫愣了一下。
    若有所思。
    “繼續說。”亨·格迪米狄斯溫和地鼓勵道。
    於是。
    男巫學徒像中了某種心智魔法，瞬間從害怕變得積極起來，繼續講述。
    幾個男巫的表情隨著故事，由不屑一顧變得難以置信。
    兩次疑似天球交匯，一次甚至出現了日蝕。
    但關鍵，他們在艾瑞圖薩開會的時候，天空中的太陽卻一如往常春日一樣的燦爛。
    他們是因為院長發現了強烈的空間波動，才跟在後麵回來的。
    屬實沒想到波動的地點竟然正是自己的家。
    況且竟然還出現了“黑日詛咒”，屬實有些匪夷所思。
    而與這些震撼人心的消息比起來。
    一個剛通過試煉的獵魔人獨自殺死兩隻大型魔物。
    這種以往同樣震撼人心的事情，在此刻反而變得不值一提。
    隻有亨·格迪米狄斯若有所思地看了艾林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麽。
    那銳利深邃的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嚇了艾林一跳。
    還以為被他發現了天球交匯的真相。
    等中年男巫又仿若無事的收回視線後，艾林才鬆了口氣。
    許久。
    那個男巫學徒將事件前前後後說完，不時還有其他的男巫學徒補充。
    最後。
    講到他們出現前狼學派的獵魔人獵殺魔物，拯救學徒的生命時。
    現場幾乎所有的男巫學徒都向幾個獵魔人投來感激的目光。
    剛來的男巫們也麵麵相覷。
    威壓在狼學派獵魔人身上的古怪氣場，瞬間消散。
    亨·格迪米狄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才突然變了個臉色，溫和地向索伊歉意地笑了笑：
    “大宗師，我代表班·阿德學院感謝貴學派的幫助。”
    索伊微微頷首致意，等待男巫的下文。
    眾所周知，獵魔人殺死魔物是要收取報酬的。
    “作為感謝，”亨·格迪米狄斯頓了頓，“一萬奧倫……如何？”
    “嘶~”
    周圍的男巫學徒幾乎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報酬顯然有些高了，不過索伊知道後麵肯定還有要求，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隨後。
    眾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匯集在了，之前被所有人刻意忽略掉的部分。
    那個被黑色獨角獸旗幟覆蓋隆起的人。
    那個科德溫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