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亨格迪米狄斯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為了一萬多奧倫而有損他的信譽。
    相反。
    在計算獵魔人清理的水鬼數量時，直接湊了個整，給了2000奧倫。
    不過大額的銀幣不好攜帶。
    所以在支付方式上，索伊隻收取了一小部分錢幣，大概五百奧倫。
    五個狼學派的獵魔人分一分，正好一人一百奧倫。
    方便幾個獵魔人日常攜帶，使用。
    另一部分換成了一些罕見的魔材或班阿德特有的二次煉金產物。
    這些東西無論在哪裏都是稀罕物，不愁賣家。
    況且。
    狼學派現在有自己的煉金師了。
    “砰~”
    接住首席輕輕扔過來的馬鞍袋，艾林愣了愣。
    “這是你的酬勞。”索伊道，“兩隻冰之王，兩隻蛇女，再加上一百多隻水鬼，一共價值一萬一千五百奧倫。”
    “全都給你換成昂貴稀有的材料了。”
    “嗯？”艾林雙手捧著馬鞍袋，呆呆地看著首席，“可是有一隻水……呃……冰之王，還有兩隻蛇女，都是首席您……”
    索伊擺擺手，打斷道：
    “那三隻怪物都是你殺的，拿著吧！”
    “而且這些東西也隻有你拿著，最實用。”
    艾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那三隻大型魔物扔到他麵前之前就隻剩一口氣了，他就隻補個刀。
    真正屬於他的賞金，隻有一隻水鬼王，還有將近兩百隻水鬼的那份。
    分三千奧倫頂天了。
    而且魔材這種東西肯定不是隻有他能用。
    雖然他確實會煉製一些魔藥，但肯定比不上薇拉女士。
    而論關係，首席和薇拉女士才是一家！
    現在。
    首席不僅不克扣、抽水下屬的賞金，竟然還把自己那一份全給了他。
    這是什麽絕世好領導？
    雖然東西貴重。
    不過領導給的東西，有什麽好推辭的，艾林為學派做了這多事情，就當他在發獎金了。
    見艾林收下馬鞍袋，索伊嘴角勾了勾，流露出一絲笑意。
    但很快這絲笑意就被他藏了起來。
    賞金一分完，維瑟米爾就找了個借口，將拿到一百奧倫歡天喜地的年輕獵魔人驅趕回旅店。
    當然。
    離開的年輕獵魔人中不包含艾林。
    他是獵魔人大師，本來就在狼學派的決策層中。
    見年輕獵魔人的背影消失在窗口。
    維瑟米爾連忙走到索伊身前，問道：
    “首席，對於國王的死，男巫那裏現在是什麽情況？”
    雖然以首席的模樣，結果應該不壞，但沒有得到確認，他的心裏總是忽上忽下的。
    “放心！”
    首席知道維瑟米爾在擔心什麽，眼角餘光看了眼艾林後，道：
    “亨格迪米狄斯沒有找出發生天球交匯的緣由。”
    “或許由於他們在這場學徒鬥技大賽上的立場，本來就不幹淨的緣故，刻意在我麵前避開了這個話題……”
    聽到這，艾林的腦海中頓時出現競技場中第一隻水鬼王。
    不會魔法、動作笨拙，和之後的那一隻差距明顯。
    如果不是水鬼王中有“啞炮”，那就肯定有某個巫師對它做了手腳。
    相比起前者，後者的可能性顯然更高。
    而且。
    競技場的觀眾席上喊著天球交匯，卻並沒有出現天球交匯應有的震動。
    那隻水鬼王也不是突然出現，而是砸開封閉著的鐵柵欄，帶著大量水鬼，衝出來的。
    雖然沒有實錘，不過簡單的推理就可以得出。
    第一隻水鬼王明顯是班阿德學院某個男巫的存貨。
    它被人刻意安排好，出現現在競技場，就是為了對付狼學派的獵魔人。
    “不過其中還有一個問題。”
    艾林皺眉。
    水鬼王連記錄都沒有，似乎從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過。
    是誰？通過什麽手段獲得了這隻怪物？
    聯想著聯想著。
    艾林的大腦中突然閃過莎迪亞送給他的那塊阿德蓋斯之門碎片。
    精靈……
    天球交匯……
    水鬼王……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班阿德學院是不是也有一塊類似阿德蓋斯之門碎片的東西？”
    “所以他們才會獲得這隻水鬼王，也因此和死去的哈克索一樣，揪著莎迪亞他們不放？”
    艾林在腦海中仔細牽扯的這些彼此分離的事件，想把他們歸攏成一條線。
    當艾林思考的時候，首席將班阿德的“請求”說了出來。
    “……將這些賞金給我之後，亨格迪米狄斯希望我們‘如實’回答問題……”
    “如果有人來問的話……”
    聽到男巫們，尤其是“魔源”亨格迪米狄斯沒找出天球交匯的起因時，維瑟米爾鬆了口氣。
    情緒放鬆之下，嘲諷了一句：
    “所以這一萬兩千奧倫就是封口費了，是吧？”
    索伊微微頷首。
    “那他們就打算認下這個責任了嗎？”維瑟米爾好奇地追問道。
    “如實”回答，可不代表要為他們說話。
    哈克索死在了班阿德，以男巫們的性子，怎麽可能不拉個替罪羊。
    索伊搖搖頭，歎了口氣，道：
    “是貓學派……”
    “邪惡瘋狂的貓學派獵魔人不忿於被明智的男巫驅逐出班阿德。”
    “所以為了報複，他們召喚出了可怖的邪神，謀殺了國王！”
    維瑟米爾聽得一愣一愣的。
    明明貓學派的獵魔人是為了哈克索和男巫做事情，這一招背刺的……
    “哦……他們可真無恥！”
    但仔細想一想，這個借口似乎確實可行。
    除了王族，科德溫的大多數貴族都和男巫學院有一腿。
    隻要有個借口，利益交換交換，再加上一個明麵上過得去的敵人，很好打發。
    至於王族……
    估計也隻有即將繼位的王子是個大麻煩了。
    不過國王新死，還是暴斃。
    想要坐穩王位，他也需要男巫學院這一方大勢力的支持，至少也不能為敵。
    “還真有可能被男巫們糊弄過去！”維瑟米爾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
    索伊突然看向艾林，問道：
    “艾林！”
    艾林疑惑地循聲看去：“怎麽了，首席？”
    索伊真摯地看向艾林湛藍的貓瞳：
    “你曾夢到過古海要塞毀於烈焰和暴動！”
    “現在國王已死，班阿德就算能糊弄過去，這樣的借口也必然會和新王之間產生隔閡，互相提防！”
    “你覺得預言中的畫麵還會發生嗎？”
    “凱爾莫罕……還有可能毀於人禍天災嗎？”
    艾林聞言怔了怔，在周圍三雙渴求的目光下，有些頭皮發麻。
    他可不是真正的預言家。
    在未來已經發生改變……
    不對！
    他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原本故事中未來的情況下，怎麽可能能預言到古海要塞，會不會再發生凱爾莫罕防禦戰一樣的災禍呢？
    艾林冥思苦想。
    按道理來說，最直接的敵人國王死了，疑似幫凶的男巫們又與貴族們產生了隔閡。
    狼學派應該是安全了。
    可原著曆史中，類似於凱爾莫罕防禦戰這樣覆滅學派的事件，幾乎在每一個獵魔人學派中都發生過。
    所以少了這兩個敵人，還真不一定就安全了。
    畢竟。
    從根本利益上出發，中立的獵魔人學派強大了，必然會威脅到當地貴族的統治。
    遏製不受控製的武裝力量發展，幾乎是當權者的本能。
    何況。
    在魔物不斷變少的現狀下，與獵魔人存在競爭關係的巫師們，對獵魔人的態度也在不斷惡化。
    所以凱爾莫罕還真不可能就這樣安全了。
    但要說短時間肯定又會有覆滅之危？
    獵魔人和巫師、貴族間的根本矛盾是魔物越來越來少了。
    不過狩魔手記存在的前提下，又出現了異界融合。
    隻要艾林還活著，這個世界的魔物應該會越來越多。
    獵魔人或許又會重新得到世人的重視……
    其實。
    艾林還想到了一種應對方法。
    那就是不管不顧，繼續渲染危機。
    可長時間緊繃著的弓必然會失去彈性。
    危機下。
    狼學派的獵魔人在凱爾莫罕外，為人處世的態度肯定會發生變化。
    尤其知曉危機大致來源於人類和巫師後，很容易就會得罪了原本不會得罪的勢力，反而導致虛假的預言成真。
    虛構的危險一直沒有發生，也會極大損害艾林在學派中的威信。
    “真是難猜啊！”
    艾林歎了口氣。
    變量太多了，根本推測不出來。
    “若是我真的會預言就好了！”他心想。
    “預言哪裏是這麽容易就能夢到的！”清冷女聲的狠狠訓斥聲，打斷了艾林的思考。
    艾林抬頭。
    看見女術士身體一側，擋在了他身前，俏眉冷對施加壓力的索伊和維瑟米爾。
    尤其是索伊。
    女術士瞪了維瑟米爾一眼後，目光一直鎖定在首席的臉上。
    瞪得這個或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獵魔人，在也擺不出一副麵無表情的冷酷模樣。
    訕訕一笑後，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太急迫，他看向艾林，柔聲道：
    “抱歉艾林，是我逼得太急了。”
    被直係領導道歉的艾林，隻得連連擺手推辭。
    但同時。
    他也真的因為女術士的解圍鬆了口氣。
    是呀！
    剛剛鑽進死胡同了！
    我為什麽非要現在決定呢？
    艾林心想。
    “抱歉，首席！”
    “我最近沒有夢到什麽未來，等預知夢出現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瑪麗告訴你的！”
    ……
    班阿德男巫學院。
    擺滿羊皮書的辦公室。
    “院長！”
    “我們就這樣放過那些怪胎了嗎？”
    坐在扶手倚上的中年男巫，情緒激憤，猛地拍了一下橡木質的扶手。
    狼學派最強大的那個怪胎。
    不久前剛從班阿德敲詐走了一萬多奧倫。
    一聽到這個消息，相貌老成的男巫立刻就跑了過來，向亨格迪米狄斯抗議。
    當然。
    他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了這一筆費用，並不是敲詐。
    而是亨格迪米狄斯的許下的賞金。
    或者換一個說法“封口費”。
    亨格迪米狄斯坐在黑色漆麵的橡木桌後，眼睛都沒有抬。
    “托馬斯莫呂教授，我不要求你忘記自己的仇恨。”
    “但至少克製它，對阿爾祖和科西莫馬拉斯皮納的偉大造物抱有尊重。”
    “若不是他們創造出了獵魔人，化解了人類麵臨的危機……”
    “人類的疆土肯定無法擴大至藍山，我們腳下站著的這片土地上！”
    托馬斯莫呂教授對亨格迪米狄斯的話並不感冒。
    他嗤笑一聲，道：
    “所以那些怪胎就不是我們的敵人了？”
    “當然不是！”亨格迪米狄斯抬頭，“他們隻是前進道路上，曾經的豐碑，現在的絆腳石，僅此而已。”
    “不過，他們是巫師界最值得驕傲地傑作之一。”
    “尊重他們，即是尊重自己！”
    “我親愛的托馬斯莫呂教授。”
    托馬斯莫呂一臉的不耐煩，顯然並不同意亨格迪米狄斯的話。
    隻是出於對“魔源”的強大和尊重，才沒有直接打斷他。
    等亨格迪米狄斯說完，托馬斯莫呂焦急地追問：
    “難道就這樣放過那些卑鄙虛偽的餓狼了？”
    “計劃呢？”
    “今年年末摧毀凱爾莫罕的計劃呢？”
    “卡萊馬和我說，因為國王死了，計劃直接被取消了？”
    “若不是等著你那該死的計劃，我早就獨自狩獵那些獵魔人了，為我的孩子複仇了！”
    “現在你的計劃呢？”
    “亨格迪米狄斯，你背叛了我們！”
    ……
    連珠彈一樣的憤恨和不滿，從托馬斯莫呂的口中噴湧而出。
    亨格迪米狄斯沒有因為老成男巫堪稱癲狂一般的話語，展現出不滿或是憤怒。
    他隻是麵色柔和地看著托馬斯莫呂。
    等他將心中的怒火都吐露幹淨，才語氣柔和但堅定的出聲：
    “托馬斯教授，你知道的，我從來就沒有背叛過你們！”
    “現在班阿德的情況你也知道，國王在這裏過世，接下來我們要一起麵對的很多事情。”
    “至於計劃……”
    亨格迪米狄斯頓了頓，沉吟了片刻後，接著道：
    “計劃隻是稍稍延遲了一段時間……”
    “延遲多久！”托馬斯莫呂教授壓抑著怒火，打斷道。
    “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兩年……”亨格迪米狄斯微笑，安撫道，“若是狀況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嚴重，或許一年，甚至有可能不用延長。”
    托馬斯莫呂聞言，才勉強壓抑住了怒火。
    “抱歉，剛才是我情緒太激動。”
    “仇恨引燃的火焰日漸高漲，令我難以入眠。”
    “我已是人間的亡靈，隻待那些怪胎死去，便會追隨莉迪亞而去。”
    亨格迪米狄斯點點頭：
    “沒事，我理解的。”
    “放心，計劃隻會推遲片刻……”
    “其餘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