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的艾林此時還不知曉。
    因為拉德克和博德丹這兩個男巫學徒，他和維瑟米爾再一次成為了班·阿德男巫的目標。
    為了避免卷入到國王之死的麻煩中。
    從百果園離開後，他們就策馬疾馳。
    一路上。
    除了繞開阿德·卡萊王城外，兩個獵魔人一改往日一邊旅行，一邊接受委托的習慣。
    不僅一個委托都沒有做，而且帶著兩個男巫學徒從不進入大的城鎮，隻在鄉間的小村莊短暫停留。
    過夜休息、再換些幹糧馬料後，就向科德溫的南部邊界日夜兼程。
    而旅途中遇見的集結巡邏的軍隊、村莊裏警惕的貴族和管理者、還有價格不斷上漲的幹糧……
    都在證明，維瑟米爾和艾林的擔憂並沒有錯。
    實際上。
    就在他們離開百果園的兩天後，班·阿德周邊的關卡和城市就戒嚴了，還有軍隊在城市周邊，那些不好封鎖的地方列陣巡邏。
    若是艾林和維瑟米爾再遲上個一兩天離開百果園，怕是就隻能被抓回班·阿德了。
    就這樣。
    原本至少要一個月的路程，維瑟米爾小隊隻花了不到十天，就到達了科德溫與上亞甸的邊界……
    北境最大的河流——龐塔爾河。
    ……
    天氣回暖，冰雪消融。
    起源於巍峨藍山的龐塔爾河正值春汛，湍急的水流砸在河道兩邊的石頭，碎成白色的花。
    遠看著。
    整條河就像是白色的綢緞一般。
    “終於離開科德溫了！”
    拉德克望著身後懸崖下奔流的河水，用空閑的右手將垂下並在一起，一縷一縷的發絲撩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是呀，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博格丹也回望了一眼，高聳的崖壁令人雙腿發軟。
    嚇得他連忙向內側靠了靠。
    “不要命了？”
    “我們是離開科德溫了，但大自然的力量可不比人類的軍隊遜色！”
    “不要鬆懈，看好路，這裏還是懸崖！”
    “稍有疏忽，沒人能幫你們收屍！”
    維瑟米爾牽著馬回頭怒罵。
    拉德克和博格丹被罵了也不生氣，撓撓頭“嘿嘿”一笑後，就閉嘴牽著馬跟在兩個獵魔人身後前行。
    艾林看見了兩個男巫學徒向維瑟米爾做的鬼臉，輕輕搖了搖頭。
    維瑟米爾話說得難聽，其實對兩個男巫學徒並沒有意見。
    拉德克和博格丹雖然出身貴族富商，嬌生慣養。
    久疏鍛煉的身體也明顯不適應這樣高強度的旅程。
    但知曉國王新死份量的他們，在旅途中不僅沒有拖後腿，甚至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說。
    反而。
    為了加快隊伍前進的速度，很懂事地幫了維瑟米爾和艾林不少忙。
    這讓四個人漸漸熟絡了起來。
    一些鬼臉和玩笑而已，無傷大雅。
    其實不單單是兩個男巫學徒。
    離開科德溫，艾林的心情也一下開闊了很多。
    “維瑟米爾大師，你是從哪裏知道的這條小路？”
    走了一會後，話癆的拉德克忍不住問道。
    從科德溫到上亞甸，眾所周知的路線，其實隻有一條。
    那就是通過科德溫的班·格林堡壘，度過龐塔爾河。
    但顯然。
    他們所走的並不是那一條。
    實際上。
    班·格林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相距甚遠，他們是從一個藏得很深的山洞裏走出來的。
    “管敲炊嘧鍪裁矗俊?
    維瑟米爾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幾秒鍾後，他還是自顧自地出聲解釋：
    “幾十年前，這裏曾經是一條幾乎公開的走私小道。”
    “矮人、精靈、人類通過這條小道走私違禁品……”
    “那後來呢？”拉德克顯然是一個很好的聽眾，“這條小道是怎麽被廢棄的。”
    維瑟米爾摸了摸胡須，思考了幾秒，等走到開闊一點的地方後，才道：
    “因為我們剛剛走過的山洞裏，來了一隻獨眼巨人。”
    說到這，維瑟米爾頓了頓，看了一眼艾林。
    正當艾林疑惑的時候，維瑟米爾收回目光，接著道：
    “那隻獨眼巨人的名字叫老矛頭。”
    “老矛頭？獨眼巨人還有名字嗎？”拉德克撓了撓頭。
    維瑟米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
    “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因為那隻獨眼巨人很快就被一群獵魔人處理了……”
    “處理？不是直接殺死了嗎？”博格丹抓住了重點，打斷了維瑟米爾。
    “不是，那群獵魔人把老矛頭帶回了凱爾莫罕……”
    維瑟米爾搖搖頭，神情複雜地看了眼一心一意專心牽馬的艾林：
    “當然，最後這隻獨眼巨人還是死了！”
    “是維瑟米爾大師把他殺了？”拉德克好奇地問。
    “額……不是我，”維瑟米爾搖頭，“不過那個人你們也認識……”
    我們也認識？
    拉德克和博格丹麵麵相覷。
    維瑟米爾沒有讓他們猜太長時間：
    “是艾林！”
    “是他在試煉中，殺死了老矛頭！”
    嗯？
    拉德克和博格丹再次麵麵相覷。
    幾十年前橫行這條走私小道的怪物，被明顯才十幾歲的獵魔人殺了？
    會不會是同名的獵魔人？
    這是兩人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
    但隨即他又想起維瑟米爾之前曾經說過，是他們認識的獵魔人。
    班·阿德知名學渣的大腦有些過載。
    “艾林，那叫什麽老矛頭的獨眼巨人，真的是你殺死的嗎？”
    博格丹有些難以置信地小聲問道。
    艾林微微頷首，點了點頭：
    “是我殺死的，不過取了些巧！”
    天哪！
    竟然真的是艾林殺的！
    雖然他們都見過艾林殺了兩隻大型魔物。
    不過陌生的怪物，和熟悉的魔物是不一樣的。
    競技場上的那幾隻怪物，看著很厲害，但被艾林耍著玩似的殺了後，隻會讓拉德克和博格丹，覺得那幾隻大型魔物沒那麽強大。
    可獨眼巨人是不一樣的。
    獨眼巨人這樣的魔物，他們可是從小聽到大的，是除了巨龍之外，騎士小說裏最常見的怪物。
    而且班·阿德學院也有怪物學相關的課程，具體講解這種怪物。
    現在。
    小時候書裏殺死獨眼巨人的“英雄”，突然出現在眼前，讓他們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而且……
    在試煉中殺死？
    艾林那時候甚至都不是正式的獵魔人！
    被拉德克和博格丹用炙熱地眼神盯著，艾林雖然心裏有些暗爽，但更多的是尷尬，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所以他轉移話題問道：
    “然後呢，維瑟米爾大師？”
    “既然老矛頭被學派獵魔人送到了凱爾莫罕，這裏為什麽還會被廢棄？”
    維瑟米爾牽著馬，笑眯眯地看著艾林窘迫的樣子。
    過了好幾秒後，才道：
    “因為哈克索上位了。”
    “他開始針對矮人、精靈，侏儒等等一切非人族裔。”
    “用什麽非人之人帶來血與火之類的預言，挑起科德溫平民對這些異類的仇恨……”
    “而當時，會走這條走私小徑最多的就是矮人，其次精靈，基本都是些科德溫仇恨的對象。”
    “當他們在科德溫被暴民襲擊了幾次後，走這條路的人自然就少了。”
    “然後科德溫和亞甸互通姻親，關係緩和，人類商人可以繳納很少的費用，正常通過班·格林前往科德溫……”
    “接著那些異族走私者之間似乎也發生了什麽內訌……”
    “久而久之，這裏就沒什麽人了。”
    維瑟米爾歎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麽過往，搖了搖頭。
    “人一少，各種怪物就會變多，道路又狹窄危險，自然就沒人會走這裏。”
    維瑟米爾話音落下。
    艾林和幾個男巫學徒不約而同地都沉默了。
    空氣中隻有噠噠的馬蹄聲，以及隱隱約約的帕塔爾河水咆哮的聲音。
    獵魔人世界沒有什麽人死為大的說法。
    雖然哈克索在維瑟米爾的話語中，像個反派。
    不過拉德克和博格丹都是人類，自然不會共情到被仇恨的非人族裔身上。
    隻是維瑟米爾的故事雖然說的平緩。
    但他的話語中無論是“對非人族裔的仇恨”，還是“走私者之間的內訌”都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讓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就這樣，又走了大概三四個小時，走到春日西沉。
    維瑟米爾小隊穿過一道狹窄的山間狹縫後，牽著馬，走到一個三岔路口。
    “快到了！”
    維瑟米爾擦擦臉上的汗水，取下黑色寬簷帽給自己扇了扇風，向三岔路中最寬的那條道路指去。
    “沿著這條路走，天黑之前就能走上主路，然後騎馬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到弗堅了。”
    維瑟米爾重新戴上帽子。
    回頭看了一眼頭發緊貼頭皮，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汗珠的拉德克和博格丹，問道：
    “你們是打算歇一會兒，還是繼續走？”
    他也不是什麽惡魔。
    之前一直趕路隻是為了盡快離開科德溫，而且之前那段山路太狹窄危險，也不適合休息。
    現在已經安全了。
    他並不介意在關照一下小委托人的身體，在這裏停一停。
    維瑟米爾也沒有去問艾林的意見。
    雖然他的狀態看著比自己差一點，但停下來這幾句話的功夫，肯定基本恢複過來了。
    拉德克和博格丹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狼狽的模樣後，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
    拉德克看向維瑟米爾：
    “繼續走吧，我要等到了弗堅之後，躺在柔軟的床上休息！”
    博格丹也讚同地點點頭。
    “那行，”維瑟米爾頷首，“不過弗堅隻有矮人開的旅店，那裏的床可不軟。”
    弗堅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古城，最早作為瑪哈坎建立的采礦殖民地之一。
    因此。
    這裏的主要居民就是矮人，當然也有其他非人種族和人類居住，隻是很少罷了。
    而矮人們酷愛礦石，都喜歡睡硬硬的床。
    說是能感覺到大地母親的呼吸，而且非常固執。
    所以矮人的旅店對其他種族，尤其是人類而言，確實沒有那麽宜居。
    “無所謂了，能趕緊找個地方休息就行！”
    難得鼓動起身體裏最後殘留的體力，拉德克急不可耐地牽著馬走到了獵魔人的前麵。
    維瑟米爾愣了愣後，笑著搖搖頭，跟了上去。
    不過沒走多久……
    “嗡~”
    “嗡~”
    艾林和維瑟米爾身前的徽章，忽然嗡鳴了起來。
    “鏘~”
    銀劍出鞘。
    “小心！”
    維瑟米爾大喊，鬆開韁繩，提劍三兩步跑到了拉德克的前麵。
    艾林眼神一肅，也鬆開韁繩，擋在博格丹的麵前。
    兩個獵人幾乎同時伸出右手。
    拇指、食指微曲，在身前虛畫三角。
    兩個金色的防護罩出現，分別籠罩住獵魔人和男巫學徒。
    拉德克和博格丹毫不猶豫地配合獵魔人向後縮。
    一路上獵魔人雖然沒有接委托。
    但碰見怪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兩個男巫學徒都知道該如何配合獵魔人。
    “隆隆~”
    徽章的嗡鳴中，地麵開始震動。
    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由遠及近，衝了過來。
    但艾林和維瑟米爾瞪大了眼睛，凝神看向四周，卻什麽怪物都沒有出現。
    馬聲嘶鳴，四匹母馬被忽如其來的震動驚到，慌亂地向外奔逃。
    不過獵魔人和巫師學徒們，此時也餘不下精力再去拉回它們。
    “是隱身嗎？”
    疑惑間，艾林意念一動。
    蜃珠適合破除幻象類的隱身，不過自從吸收了那個死去的蜃珠後，艾林的蜃珠一直都沒有恢複過來。
    還不能使用。
    不過，
    艾林又不是隻有蜃珠一個手段。
    意念溝通狼徽後，看到了什麽的艾林，視線迅速下移。
    四團昏黃的光暈豁然出現在了土壤下，不過等他發現時，光團已經快要竄到幾人了的腳下了。
    “小心！怪物在地下！四隻！”
    艾林隻來得及大聲提醒一句，緊接著收回護盾，迅速撲向博格丹。
    “轟！”
    一聲炸響。
    四個一人多高的怪物突然鑽出了地麵。
    像是引爆了一枚炸彈一般，沙石泥土四散拋飛，煙塵彌漫。
    “唧——”
    奇怪的尖銳嘶吼中。
    黑背白鞘，狀似蜈蚣的多足魔物像一把利劍直直插在地麵上。
    一對像螳螂的前足，閃著淩冽的寒光，如同利刃一般胡亂劈砍。
    “有點眼熟！”
    艾林意念一動，直接來了一個鑒定。
    【名稱：白寡婦】
    【等級：47】
    【屬性：力量51，敏捷24，體質96，感知41，神秘32】
    白寡婦？
    艾林震驚。
    這不是遊戲中陶森特的九之穀，那個獲得獵魔人二次突變的秘密實驗室裏的怪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