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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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遠沒有搭乘庾家的轎子,而是步行至庾家,遠遠便看見庾劍康端坐在庾家門前。
    兩人對視刹那,陸遠突然感覺後頸一涼,仿佛有一條毒蛇盤繞在他身上,正在他脖子後不斷吐著紅信子。
    陸遠猛地停下腳步,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很確定,庾劍康一丁點武功都不會。
    但直覺告訴他,此人絕對是他出北涼以來遇到的最危險的人!
    再看那一排燈籠,竟像是一排發黃的牙齒,那洞開的庾家大門,就像是一張張開到極限的嘴巴。
    而蓋著紅色狐裘的庾劍康,便是那舔舐著唇邊的紅舌,貪婪地想要卷起陸遠送入口中。
    陸遠見狀微微運轉北冥神功,瞬間恢複了清明,再看周圍景物竟毫無變化,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有點意思。”陸遠輕聲自語。
    能在離陽屹立不倒的人物,果然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庾劍康長出了口氣,臉色又蒼老了幾分。
    他年輕時從一古籍中學得惑心秘術,幾十年來從未失手過。
    他能夠成為離陽官場的常青樹,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一大半的功勞都要落在這秘術上。
    可今日他竟然失手了!
    如此堅定的心智,他隻在當朝幾位重臣身上見過。
    能被人貓和元本溪同時盯上的人,果然不簡單!
    雖然輕鬆化解了庾劍康的試探,但陸遠也收起輕視之心,腳步沉穩地走到庾劍康身前,沉聲道:“你找我?”
    許鑫和袁盛同時麵色一變,剛想開口,卻被庾劍康抬手攔下。
    “久仰陸公子大名,請恕老朽身體不便,不能起身迎接貴客。”
    庾劍康神色如常,像是根本沒聽出到陸遠語氣中的無禮。
    “不必了?你大費周章,找我何事。”陸遠說話很不客氣,但眼神卻異常警惕。
    庾劍康如此能沉住氣,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今日來此,本是為了立威擺脫麻煩。
    但庾劍康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態,反倒讓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他有預感,現在出手絕對會事與願違!
    “老夫體弱,受不住風寒,還請陸公子進府一敘。”
    庾劍康隻是輕輕招手,身後眾人便無聲地讓分立兩側,讓出條一人寬的通路。
    “不必了,我還有事,有話直說。”陸遠無視了眾人投來的冰冷目光,淡淡道:“上柱國付出這麽大代價,不會就是來找我說閑話的吧?”
    “罷了,今日老夫主隨客便。”庾劍康笑道:“今日老夫請你來,就是想請陸公子與我江南四家結個善緣。”
    聽到這毫不掩飾的邀請,陸遠有些詫異,“你我之間,不應該不死不休麽?
    還是說,死的那個不是你庾家子弟?”
    陸遠早就從徐鳳年那得知他殺的是誰,所以更奇怪庾劍康為何要對自己釋放善意。
    站在陸遠身後的許慧撲已經嚇呆了,她都不用抬頭,便能想象到庾劍康的臉色現在有多恐怖。
    許鑫和袁盛也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看向陸遠的眼神,驚怒中竟摻了幾分敬佩。
    這陸遠,當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麽?
    令眾人沒想到的是,庾劍康隻是麵皮微微抽動,接著便輕聲平靜道:“我還未謝過陸公子,替我們庾家除了害群之馬。
    今日請陸公子來,其實也有答謝之意。”
    陸遠麵無表情,身上突然爆發出洶湧的真氣。
    燈籠搖晃不定,地上青石碎裂,陸遠身周再無一人能夠站立,隻剩勉強靠在椅子上的庾劍康。
    “笑裏藏刀的話還是少說吧。”陸遠沉聲道:“你很想殺我,不是麽?”
    陸遠心裏很清楚,比計謀,哪怕他兩世為人,也比不過這幫一輩子都浸泡在陰謀詭計裏的老狐狸。
    所以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揚長避短。
    與其用言語相互試探,不如開門見山!
    堂堂正正,一路橫推過去。
    弱者才需陰謀以弱勝強,強者隻用陽謀。
    任它萬般詭計,也要在陽光下煙消雲散!
    “現在是你滿身殺意。”庾劍康平靜道。
    “我若想殺你,你已經死了。”
    “那你為何不動手?”庾劍康雙目如幽潭,看不見一絲波動,“你在怕什麽?”
    聽到這話,陸遠額角不自覺地流下了一滴汗珠。
    麵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竟帶給他比曹長卿更大的壓迫感!
    “泱州四家留在江南的人都在這裏,下至繈褓幼兒,上至耄耋老人。”庾劍康指著自己笑了笑,聲音很平和,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殺個痛快
    老夫願先行一步,還請陸公子賜我一死。
    請吧。”
    話音剛落,陸遠周身氣勢一收,但威壓愈重,如暴風雨前的海麵,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可庾劍康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畏懼,陸遠甚至能從他眼中看到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以為我不敢麽?”陸遠輕聲道。
    “老夫一生看人從未看錯過。”庾劍康大笑道:“陸遠,你若真如你說的那般滅情絕性,早在言兒挑釁你的時候,你早就出手滅我庾家滿門了!怎麽會等到這個時候?
    今日我以四族子弟性命做賠禮,請陸公子與我化幹戈為玉帛,不知陸公子接不接受?!”
    “我要是不接受呢?”話剛出口,陸遠就已經猜到了答案。
    “那就死到陸公子答應為止!”
    話音剛落,庭院子弟中,突然有十數人從腰間摸出匕首,架在了前人的脖頸上。
    就連許鑫和袁盛身邊,也冒出了兩名高大魁梧的武夫,灰色的眼珠緊盯著兩人脖頸,就等庾劍康一聲令下。
    庭院中的旁係子弟,終於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一時間哭嚎聲震天,但雪亮的鋼刀就在身側,沒有人敢逃跑。
    這就是庾劍康瘋狂的計謀。
    既然都不能得罪,那就用四家中的旁係子弟,去博一把家族前程。
    陸遠答應了,今日這些旁係子弟也要死,既能將陸遠死死綁在江南四家的馬車上,也能給韓生宣一個交代。之後就可用元本溪的承諾壯大泱州四族。
    陸遠不答應,他便帶著這些子弟死在這裏,也能給元本溪一個交代,不至於日後給盧白頡下絆子。
    至於事後報複...庾劍康一生在宦海浮沉,最明白一件事。
    殺人,不如誅心!
    今日他們前腳喪命,後腳便會有他事先安排的士子將此事撰文,送遍離陽天下!
    無論陸遠動不動手,已經不重要了。
    隻要他拒絕,庾劍康就會用自己一生積攢下的名望和性命,讓陸遠成為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
    武夫縱然天下無敵又如何?
    你能殺得了天下人麽!
    陸遠低頭聽著刺耳的哭嚎聲,淡淡道:“這樣值得麽?”
    “怎麽不值得!”庾劍康雙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身體前傾眼睛微凸,沙啞道:“為了家族存續,沒有什麽人是不能犧牲的。
    包括我!”
    “我其實一直不理解你們這些世家大族。”陸遠右手緩緩扶上腰間繡冬,淡淡道:“現在來看,不理解是對的。
    不然我真怕和你們變的一樣爛。
    滿嘴大義,牙縫裏卻全是血肉。
    你們讓我惡心!”
    庾劍康一愣,不敢置信道:“你...你要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陸遠平靜道:“當然是劈了這幻境。”
    “動手!”庾劍康突然厲喝出聲,霎時間無數聲鋒刃劃過的“噗嗤”聲響起,一時間血流成河,濃重的血腥氣快速彌散開來。
    陸遠摸了摸飛濺到臉上還溫熱的鮮血,笑道:“還挺真。”
    庾劍康突然恢複平靜,周圍一切瞬間定在空中,疑惑道:“武夫最擅長打熬肉身,而不會像三教子弟一樣先煉心再修行。
    你既然既然是個純粹武夫,應該看不破這虛妄才對。”
    “隻要我因為此事心神出現裂痕,你就能趁虛而入對麽?”陸遠淡淡道。
    庾劍康點點頭。
    “聽說過佛門獅子吼麽?”
    庾劍康皺眉想了想,搖搖頭道:“未曾聽說。”
    “獅子吼,取說法如獅吼之意,可震懾人心,清心驅邪。”陸遠淡淡道:“你還是太小看我了。”
    庾劍康立馬反應過來,笑道:“果然不該試探你那一下。”
    “還有什麽要說的麽?”陸遠沉聲道:“沒有就可以上路了。”
    “你覺得你在這能殺了我?”庾劍康笑道:“你看破又如何,隻要你當著眾人麵殺了我,你依舊逃不過身敗名裂的下場。
    你殺我之時,就是所有旁係子弟陪葬之時。
    不管你願不願意,這筆賬終究會記在你身上。
    認命吧陸遠,你沒得選。”
    陸遠默然不語,緩緩鬆開了繡冬。
    “陸遠,有我們泱州四大家族,你......”
    “我怎麽選,關你屁事?!”
    庾劍康一愣,突然看見陸遠胸膛高高鼓起,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一個音浪凝成的巨大獅頭已朝他撲來,瞬間便將他淹沒。
    陸遠輕吸一口氣,隻感覺眼前一花,他又重新站在了庾劍康麵前。
    此時,許鑫和袁盛心中滿是疑惑。
    陸遠來之後,剛和老祖宗說了沒兩句,突然兩人就都不說話了。
    這都快一盞茶的時間了,這兩人究竟要做什麽?
    突然,他發現陸遠動了。
    隻見陸遠仰頭看著庾家匾額,冷笑一聲,扶上了腰間繡冬。
    一道白光閃過,庾家中門連帶牌匾都被一分為二,緩緩倒塌在地,揚起漫天煙塵。
    眾人驚訝地僵在原地,不等他們回過神,陸遠便抬手揮散了漫天煙塵。
    看著目瞪口呆的泱州四族子弟,陸遠淡淡道。
    “四方鏢局陸遠,今日還禮。
    告辭!”
    直到陸遠走後許久,袁盛和許鑫才敢走到庾劍康身前。
    “老祖宗,老祖宗?老祖...老祖宗!
    來人啊!快去請郎中!快來人啊!”
    眾人亂作一團,四散奔走。
    院中等待庾劍康命令的死士,看到這一幕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隨著眾人假裝慌亂起來。
    紛亂穿梭的人流中,庾劍康雙目微睜,麵色平靜,早已沒了呼吸。
    原本蓋在身上的狐裘,也不知被誰帶了一下,悄然滑落在地,被無數雙腳踏成了一塊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