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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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淩軒身上沒什麽力氣,脫衣服的工作便交給了溫祁。
溫祁把他的外套脫掉, 開始解襯衣扣子, 見胸膛越露越多, 第一次走心地打量了幾眼,覺得身材挺不錯, 等解皮帶扣的時候思緒便控製不住有點飄, 不過這隻是一瞬間的事,緊接著就回神了——畢竟麵前的是個病號。
然而病號卻很沒有自覺。
褲子一褪,隻見某個地方已經起了反應,輪廓十分明顯。
“……”溫祁抬眼看向某人。
夏淩軒頂著還沒回過血色的臉, 虛弱地和他對視, 無辜地解釋道:“你第一次給我脫衣服……我忍不住。”
溫祁收回目光裝看不見,等脫完褲子和鞋襪便去浴室弄了熱毛巾為他擦身。
夏淩軒簡直受寵若驚,有點想讓溫祁給他換條內褲, 這樣興許會碰他一下,可想了想覺得太流氓, 不適合病號的角色,尤其是在惹惱了溫祁之後。
他於是打消念頭,躺在床上裝乖寶寶,一下下地往他家寶貝兒身上瞥。
溫祁道:“怎麽?”
夏淩軒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有一點生氣?”
溫祁道:“算是。”
夏淩軒呼吸一緊,胸腔迅速被愉悅填滿。
他想這太不容易了, 溫祁平時雖然對誰都挺和氣, 但實則是個冷心冷情的主, 也就演戲時會露出點別的表情, 那些喜怒哀樂都不會往心裏過,永遠是浮於表麵的一層,戲演完也就完了。
如今能有一絲明顯的情緒,可謂相當罕見。
是覺得他瞞著重要的事沒說會影響布局,還是……終於對他上心了?
夏淩軒心裏的期待海藻似的蔓延開,察覺力氣在恢複,忍著沒有撲,直到他家寶貝兒洗完澡也上了床,才“費力”地湊過去,握住了對方的手。
溫祁沒有掙開,側身看著他。
夏淩軒又靠近了一點,雙眼微微發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溫祁覺得一般這種模樣,接下來便是“寶貝兒,想接吻”了,然而等了等,卓旺財卻沒有說,就隻這麽看著自己,實力表演了一番此時無聲勝有聲。
溫祁的目光在他唇上轉了一圈,問道:“不想睡?”
夏淩軒道:“睡不著。”
溫祁道:“那咱們談談。”
夏淩軒試探道:“……談什麽?”
溫祁道:“你的情況都有誰知道?”
夏淩軒道:“隻有幾個朋友。”
說完他意識到溫祁把昨天的事也算在了裏麵。
能挑他的死穴刺激,對方肯定是知情人,如今溫祁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會考慮他那幾個朋友的嫌疑,除去阿輝外就剩下傅逍和西恒傑了,但其實傅逍和西恒傑並不知道他的情況。
他措辭一番道:“你知道我殺過知國的總統吧?”
溫祁點頭,隻殺兩個人就登上了殺手榜單的榜首,估計也就能挑出這一個來,他道:“不能真是因為他喜歡喝甜湯吧?”
夏淩軒道:“不是,我曾經被知國的人綁過,被他們抓進實驗室了。”
溫祁刹那間想起夏淩軒曾經講過的故事,終於找到了這貨性格大變的原因。
他的呼吸極輕地一頓:“繼續。”
夏淩軒道:“所以身體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的內心掙紮一會兒,沒敢把能力的事往外說,畢竟他的身份才被識破,要是再讓他家寶貝兒知道以前扔硬幣的時候被他耍過,他裝的這點可憐大概就起不了什麽作用了。
“和我一起被抓的還有幾個朋友,”他靜了一下,輕聲道,“我們一共十個人,出事的時候失蹤了兩個,至今沒消息。剩下八個被知國的人抓進了實驗室,在實驗室裏死了一個,後來因為身體原因死了三個,目前隻剩下四個人,三男一女,我,你剛剛看到的阿輝,一個女孩,還有一個現在不知道跑去哪裏玩了。”
溫祁回憶起離家出走後和夏淩軒通話時坐在沙發上的長裙女孩,輕輕“嗯”了一聲。
夏淩軒道:“我們從實驗室逃走前把裏麵的人都殺了,資料也都刪掉了,但有一個漏網之魚拿著我們身上殘存的試劑樣本逃了出去,後來你說到三少的傷口能自動愈合,我才知道那個人應該是跑到了曼星典。”
溫祁心頭一跳:“你的傷口也能愈合?”
夏淩軒心虛:“……嗯。”
溫祁瞬間心理平衡了,想到初遇時幾次三番地栽在他手裏,暗道原來不是自己實力不夠,而是敵人太過變態。
夏淩軒默默觀察他的反應,見看不出喜怒,不由得再次靠近,生怕被嫌棄似的,適當裝了一下可憐:“寶貝兒,想喝水。”
溫祁便起身給他弄水,扶著他喂下去,這才重新上床。
夏淩軒看出他的狀態還算可以,試探地伸手搭住他的後腰,往下道:“那個人不是實驗室的核心人員,不太可能知道我們的身份,但他具體知道多少我也不清楚。”
溫祁道:“意思是三少他們有可能隻是懷疑你是當初實驗室裏的人,所以才想借著霍皓強的事刺激你一下?”
“但也許已經確定了我的身份,這一點我還不清楚,”夏淩軒道,“而且試劑的副作用,我們是通過相似的情況推測出來的,曼星典這邊隻有三少一個人,他大概是出現了不能控製的情況,試著做了一番猜測才用一米六的事想試探一下。”
溫祁道:“所謂的副作用是指喜歡上一個人,占有欲會很強,然後情緒會容易失控?”
夏淩軒道:“差不多。”
他的眉宇間帶上幾分脆弱,“所以你不能離開我。”
溫祁無語,見他一點點地挪過來把自己抱進懷裏,突然問道:“那你殺了西崢國的上將是因為什麽?”
夏淩軒道:“幫別人的忙。”
溫祁估摸可能是軍部派的任務,沒有多問。
夏淩軒卻深怕坦白得不夠,惹得他家寶貝兒不痛快,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其實我後來還殺過幾個人,隻是不像最初生病的時候那麽惡劣搞得太高調,所以外界都不知道。”
哦,原來以前的性格比現在還差,真不知道是怎麽能繃住裝冰塊的。
溫祁在心裏腹誹一句,忽然回過味,察覺卓旺財說這麽多可能是想慢慢坦誠身份,想了想,意識到霍皓強的事讓卓旺財認為他起疑了。
他心想:這貨終於發現自己露餡了。
接下來賠個小心,八成就要蹬鼻子上臉。
他看看某人的可憐樣,頓時沒那麽順眼了。
夏淩軒卻不知道被嫌棄了,而是感覺自己特別配合,應該點個讚,於是又一次湊近,彼此的呼吸纏在一起,虛弱道:“寶貝兒我難受,想親幾下。”
溫祁道:“……一邊去。”
夏淩軒雖然不滿,但這種時候不敢放肆,抱著他在頸窩蹭兩下,老實了。
藥性漸漸散開,舒緩了神經,脫力之後的疲憊開始湧上來,他沒堅持多久,靠著身邊的人,很快睡了過去。
溫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為他蓋好被子,關上了燈。
恍然間他聽見了雨聲,“嘩啦啦”地像是要隔離一個世界。
他看見兒時的自己坐在台階上抱著一隻髒兮兮的小奶狗,小奶狗的脖子不知被什麽劃破了,似乎走了很長一段路,掙紮著到了他們這裏求助,嗚嗚咽咽、瑟瑟發抖地伏在他的腿上,殘喘地抖著身體,鮮血被雨水一打,蜿蜒地蕩開一條紅線。
那實在太可憐了,他試著摸了一把,察覺身後罩下來一團陰影,胳膊徒然一僵。
養父笑著問:“你撿的?”
他搖頭:“自己過來的,可能要死了。”
養父問道:“喜歡麽?”
他再次搖頭:“沒感覺,就隨便看兩眼。”
養父道:“反正也活不成,殺了吧。”
他遲疑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扔進草叢裏,旁邊猛地伸來一個拐杖,直接插-進了小狗的脖子。他聽見“嗷嗚”一聲慘叫,急忙低頭,望著它掙紮數秒停止了呼吸,更多的血從傷口裏溢出來,流到了手上。
他心想,是熱的。
養父看他幾眼:“難受麽?”
他平靜道:“沒感覺。”
養父略微滿意:“記著,那些越美麗的和越無害弱小的東西,就越容易勾起人們的感情,等你牽腸掛肚地在意了,最後難受的隻能是你自己,以後收一收你那些沒用的感情,扔了去洗澡。”
他溫順道:“是,父親。”
雨越下越大,淹沒了一個世界。
畫麵不知何時轉到一間臥室,外麵仍下著雨,他看見姐姐躺在床上,眼角帶著被打出來的淤青,眉頭一皺:“我幫你打回來。”
姐姐笑道:“不用,等離婚了,我親自討這筆賬。”
他微微一怔:“父親不會同意的。”
姐姐道:“父親那邊我來說,你們不用管。”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
後來聽說父親果然沒有同意,姐姐隻能獨自忍受這段不幸的婚姻,和丈夫的關係也越來越僵,終於有一天他和大哥被叫到了天台上吃飯,姐姐狀態不錯,忽然道:“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喜歡的人。”
他們一愣,隻聽她繼續道:“因為父親的關係我沒敢告訴他,現在說也沒必要了。你們答應我,以後一定要找個喜歡的人結婚,不要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去騙對方的感情……我知道父親將來肯定要讓你們這麽做,但我求你們別這樣,我不想看見你們玩弄別人的感情,更不想看見你們和沒感覺的人在一起生活,那太難受。”
她很少求人,他和大哥都點了一下頭。
再後來,他們便看著她從高空跳了下去,臨死前笑著對他們說她自由了。
他聽見了陣陣雷聲。
天空暗沉,別墅裏亂七八糟,他在一片血泊裏撈起了和父親倒在一起的大哥,按住他的傷口,聽見他斷斷續續道:“小祁,我可以去找她了。”
他一瞬間頓悟。
他心想,原來他們兩個是相愛的麽?
“你把我們葬在一起罷,我知道她很想和我在一起,可我一直……一直都不敢,”大哥喘息道,“現在那個老變態終於死了,小祁你忘了他……以後隨心所欲地活著……”
什麽是隨心所欲?
他也不知道,大概活得自由痛快就算吧。
他看到畫麵再次模糊,安吉號上亂成一鍋粥,無數黑影拿著掃描儀在人群裏來回走,某個人護著他,臉色蒼白地倒了下去。
他想要接住對方,但中間的人太多,他無論怎麽走都無法靠近,心裏急得不行。
等他好不容易要抓到對方,手腕卻一把被握住了,麵前的黑影居高臨下看著他,帶著冰冷的水汽和蔓延開的血腥味,說道:“等你牽腸掛肚地在意了,最後難受的隻能是你自己……”
他隻覺一陣心悸,猛地睜開了眼。
雨水“嘩啦啦”地拍打著落地窗,夢裏無數次出現的聲音驟然增大——原來夜裏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現在還沒停。
夏淩軒早已醒了,雖然滿血複活,但他覺得還可以再虛弱一下下,於是膩在他家寶貝兒身邊沒有動。溫祁睜眼的時候他恰好看見,隻覺那眼底似乎滑過了一道濃重的陰影,但僅僅是一瞬間的事,緊跟著便失去了蹤跡。
他問道:“寶貝兒,你做噩夢了?”
溫祁側頭看他,定了定神,避而不答:“你感覺怎麽樣了?”
夏淩軒道:“還行。”
溫祁想拍拍他的胳膊,卻想起了夢裏幾道帶血的身影,頓了兩秒才放下去,說道:“起吧,去吃飯。”
“還早呢。”夏淩軒抱著他又膩了一會兒,這才起床穿衣,跟著他進了餐廳。
金大少已經在這裏了,見到他們便招招手,聊起了昨晚的事,覺得如果那真是溫祁,最近蹦躂的人估計會消停一點,但也不排除是另一夥人故意設計的。
溫祁把注意力往這上麵放了放,沒等理清頭緒便聽說船長遊戲提前到了今晚,不禁一怔。
金大少也是一怔,笑了一聲:“看來周大少出手了。”
溫祁看向他。
金大少道:“先是用人釣魚,看看是誰搗亂,然後不給他們第二次布局的時間,直接把人們拖進遊戲裏,要是識時務地收斂,估計會相安無事地過完這幾天,但要是還敢搞小動作,後麵恐怕要按照他的劇本來了。”
他看向薑決:“你玩麽?”
溫祁笑道:“玩吧,聽著挺有意思的。”
金大少看他一眼:“那我也去玩玩。”
眾人都在議論八卦,和前幾天一樣,白天過得很是平靜。
溫祁從卓旺財那裏得知拿著掃描儀的人基本沒了,估計很可能是因為昨晚查過了一遍,今天便停止了。他耐心等到晚上,找到周大少說想要參加,便跟著他一起去了遊戲場。
船長遊戲在最頂層,獨占了一半的空間。
想玩遊戲的會員都到了,等著發放統一的服裝和麵具。溫祁環視一周,見狄家兩個兄弟都在,回頭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便後退幾步進了走廊的洗手間,拿著老板娘的通訊器編輯了一條狀態:我終於出來了,神奇地被傳送到了曼星典,青萬市九蓮,好地方。
他點擊發送,然後打開自己的通訊器聯係同僚,給了兩個字:冒頭。
溫祁麵帶微笑地聽著主持人講話,餘光掃視著剩餘幾位有嫌疑的少爺,幾分鍾後見狄家的大少爺狄沉看了一眼通訊器,緊接著皺眉離開了人群,心裏想:哦,狄家。
他並不意外,當時聽見霍皓強說是被狄家少爺邀請上船的,他就有點懷疑了,畢竟對方想把他挖出來,稍微透露一點線索等著他找上門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等了等,見狄沉折回來和弟弟狄焰說了幾句話,然後便告辭了,十分幹淨利落,全然不在乎周圍的猜測。
溫祁於是看向狄焰,猜測這也是一位知情者,見服務生拿著服裝和麵具過來,便慢悠悠地跟著周大少去換衣間,這時餘光一掃,發現人群後方有個戴著鴨舌帽和墨鏡的人,不由得看了看。
對方恰好也發現他,連忙壓低帽簷,別過頭不瞅他。
溫祁:“……”
旺財,你以為打扮成這樣我就認不出了?
他正有點無語,突然隻見一個一米六的小矮子從身邊走過,再次沉默,幾秒後挑了一間換衣間進去,感覺通訊器一振,霍皓強發來一條消息:你也玩遊戲?
溫祁無奈:我不是告訴你別玩遊戲麽?
霍皓強問道:你說的不是會員高級活動麽?
溫祁道:這就是所謂的高級活動,你難道不會打聽一下麽?
霍皓強那邊靜了一會兒,回複道:我問了船長遊戲是什麽,感覺不像高級的,然後我聽見狄少爺喊我去玩,看見西恒傑也來了,就跟著過來了,現在怎麽辦?
溫祁道:涼拌。
霍皓強那邊沉默了,等溫祁換完衣服,瞥見他也恰好換完出來,便估計這小子是想硬著頭皮玩了。他收回視線,跟隨眾人去抽號,第一輪第一對就見霍皓強中獎了,被抽到的船員恰好是周大少。
船長遊戲理論上是不知道誰是誰,可周大少那頭長發太有標誌性,誰敢真去折騰人家呢?眾人心思各異,全都看向小矮子。
周大少也看著他,笑道:“你現在是我的船長,時間兩分鍾,想讓我幹點什麽?”
霍皓強頂著眾人的目光站了幾秒鍾,見溫祁也在瞅他,突然靈機一動,冷酷道:“喊聲老公。”
眾人:“……”
周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