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膘馬雖然算不得頂級寶馬，但也是難得一見的良駒，黃忠趁著張飛躲閃留下的空檔，拍馬舞刀如同一陣風似得直奔劉明殺來。

    他不但長得威武，想得還很美，想著擒賊先擒王，拿住昏庸無道的狗皇帝，必然可以拯救天下蒼生，而自己也可以名滿天下，甚至名垂青史。

    對於黃忠突然舍了張飛，直奔自己而來，劉明感到一絲意外，但卻沒有任何驚慌，隻是微微向身邊的呂布使了一個眼色。

    眨眼之間，黃忠就衝到了近前，舉起金背血月刀，對著一臉淡然的劉明當頭就砍了下來，他深信，皇帝那麵無表情的神色，一定是被自己的突襲嚇呆了，於是更加堅定了他猛劈下來的這一刀。

    金背血月刀猶如一道閃電，在夕陽霞光的照耀下，更加顯得妖異。

    當！

    突然一聲巨響，震得周邊軍卒們的耳膜嗡嗡作響，黃忠驚訝地發現，自己拚盡全力的一刀，正砍在了從旁邊遞過來的一杆方天畫戟之上。

    畫戟雖然隻是防守接招，但是上麵卻傳來一股連綿不斷的力量，仿佛是長江大河之水，綿延不絕，將黃忠的刀高高彈起。

    黃忠心中駭然，雖然他已經與張飛大戰七八十個回合，體力也消耗大半，但是仍有餘力，全力以赴之下，普通的將領根本無法接下他這一招。

    但是狗皇帝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卻輕而易舉地接住了。

    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方天畫戟仿佛一條怪蟒翻身，直奔黃忠的咽喉而去。

    黃忠不敢怠慢，舉刀向外封磕，刀戟相交之下，他感到自己的氣力有點不濟了，此次突襲狗皇帝已經無法完功。

    正在這時，身後響起悶雷般的一聲吼，“好匹夫，竟敢偷襲，恬不知恥！”

    黃忠知道是張飛趕到了，不敢戀戰撥馬就走。

    但是仍不甘心，便將大刀掛好，摘下弓箭，這才是他的真正絕技，百步穿楊，百發百中。

    箭搭弦上，弓拉滿月，猛然回頭，一箭直奔皇帝的咽喉射去，仿佛流星趕月一般，眨眼間便到了。

    這一箭確實把劉明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黃忠是神射手，眼看著已經避無可避，突然眼前寒光一閃，史阿一劍將冷箭砍落在地。

    劉明長出一口氣，看來以後不能輕易跑到兩軍陣前了，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好在自己身邊的良將不少，及時化解。

    黃忠則心中暗歎，自己使用絕技偷襲也未能成功，他輕易不願放冷箭，覺得有失自己的武藝水準，隻有在落入下風之時才采取此無奈之法。

    沒想到狗皇帝身邊有如此多的能人，竟然讓他冷箭絕學也未能傷人，而反觀己方今天來的隻有自己與韓當，根本沒法比。

    “撤！”黃忠知道事不可為，向韓當大聲喊道。

    韓當左支右絀應付高順，正在危急之時，聽得黃忠的這聲喊，急忙虛晃一招，撥馬跳出圈外，然後打馬往本陣跑去。

    荊州兵一看兩位主將都敗下陣來，而且黃忠大聲喊撤，頓時亂紛紛一齊後撤。

    他們從軍時間短，訓練不足，今天是他們初上戰場，進退根本沒有章法，一聽到撤的命令，一窩蜂向後逃去。

    劉明看中時機，拔出天子劍，向前一指，大聲喝道：“追！”

    於是鼓聲震天響起，黑馬義從在前，新練的騎兵在後，仿佛狂風卷地一般就殺了過去，呂布、張飛、高順更是奮勇向前。

    荊州軍一看朝廷兵馬追來了，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撒丫子狂奔，韓當與黃忠大聲呼喝，也無法阻止潰散之勢。

    由黑山賊挑選訓練的騎兵，雖然打硬仗還有欠缺，但是打順風仗他們還是極為願意的，甚至已經駕輕就熟，一個個踴躍向前，打馬急追。

    韓當、黃忠一看這個架勢，知道事不可為，隻得撇下軍卒自己向著離堯山最近的雉縣方向狂奔而去。

    步卒哪有騎兵速度快？黑馬義從與新練騎兵很快追上這些潰逃的步卒，於是一麵倒的屠殺開始了，山嶺和平原之間，到處都是屍體，血泊左一片右一塊，看著令人心中發寒。

    騎兵們殺到興奮處嗷嗷直叫，他們現在都配備了雙邊馬蹬，戰馬奔馳起來穩穩當當，他們無形中覺得自己的戰力得到大幅提升，於是越殺越興奮。

    就在這種實戰中，這些騎兵得到進一步的鍛煉提升。

    夕陽西下，天地之間一片血紅，劉明收兵回營，眾將士意氣風發，士氣高漲。

    “陛下用兵如神，叛軍不堪一擊。”黃琬適時送上一個馬屁讚。

    荀爽、荀彧、戲誌才三人看劉明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眼中的那種疑慮和審視的神色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讚歎和忠誠。

    “能夠看得出來，叛軍也是新募士卒，訓練不足，戰力不強。”高順則在這場戰役中一下子就看出了敵人的不足之處。

    “哈哈，有了雙邊馬鐙，這感覺就是不一樣。”呂布大笑道。

    “陛下讓他們多活幾天，沒想到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送上門來找死。”張飛也是笑得合不攏嘴，道，“明日俺老張，親到宛城之下討戰，看看他們有何本事，竟敢對抗朝廷。”

    黃琬早已準備好了慶功酒，全軍慶賀初戰得勝。

    中軍大帳之中，眾人從剛才那場戰鬥之中見識到了劉明的軍事指揮能力，於是更加企盼接下來鴛鴦陣的威力了，劉明也不隱藏，當場畫出鴛鴦陣的簡圖，交給高順，眾人全都圍上來觀看。

    但是看得一頭霧水，隻見這個奇怪的陣法既不合陰陽，也不合五行，更不是八卦，根本不是大規模的軍陣，而是隻有十二人組成的小陣。

    而且這個所謂的陣型，兵器也不統一，有刀、有矛、有盾、有叉、有弩，還有標槍，甚至還有帶著枝椏的長竹竿，這……簡直就是大雜燴嘛，這也能叫陣法？開玩笑吧。

    劉明知道對方一時難以理解其中的奧妙，便對各個兵卒的站位和配合作了詳細的講解，每陣由一名隊長指揮，前麵是兩名刀盾兵，緊接著後麵是兩個拿著帶著枝葉長竹竿的軍卒，再往後是四名長矛兵，再往後是兩名鋼叉手。

    其實劉明已經將這個鴛鴦陣改變了許多，如果嚴格按照戚繼光的陣形兵器來搭配，前麵應該是一個長牌手和一個藤牌手，但是劉明一下子哪有那麽多齊整的裝備，隻能用兩名刀盾手代替。主要負責防禦和近戰。

    第二層原本是兩名狼筅手，不僅僅是竹竿，而且上麵還有鐵製的尖銳，可以直接攻敵，但現在條件也無法打製，隻能用保留枝椏的竹竿代替，他們的主要作用不是殺敵，而是幹擾。好在堯山之上並不缺竹子。

    第三層、第四層共四名長槍手，這是主要的殺敵力量，這個與原陣型相比沒啥變化。

    第五層本來是鏜鈀手擔任警戒支援，防止敵人從側翼衝殺近身破壞鴛鴦陣，劉明也隻能用鋼叉來代替了。

    而最後麵的一名士卒，原本是火銃手，但是在東漢末年很明顯無法安排，劉明隻好變化為標槍手和弓弩手。

    為了提高殺傷力，劉明打算讓陣中的每名士卒都身背幾根標槍，提高遠程打擊能力。

    劉明講解完之後，眾人麵麵相覷，顯然這個大雜燴是否能真正提高步卒的戰力，眾人心裏還是沒底。

    高順皺了皺眉頭，道：“晚飯過後，末將先拿陳留來的鄉勇試練一下，看看效果如何，如果確實能夠大幅提高步卒戰力，明日就可在各營推廣實施。”

    “就依愛卿之言。”劉明說道，他相信以高順的統兵眼力，隻要一試，就能發現其中的奧妙，發現其不俗之處。

    宴席之間，君臣盡歡，荀爽猶豫一下道：“老朽年邁，但也鬥膽想為陛下盡忠，隻是不知有無尺寸之地給老朽機會……”

    劉明大喜，老荀爽已經認可了自己，準備替自己賣命了，隻是他這命也太短了，不行，此戰之後得想辦法找到華佗，幫荀爽續續命。

    劉明想了想道：“荀愛卿久在穎川隱居，最熟悉的就是豫州之情，現在黃愛卿遷為大司馬丞，豫州無人主政，朕想讓荀愛卿擔任豫州牧，不知愛卿是否願意。”

    對於這種思想有些頑固、名望還不小的老者，得表現得客客氣氣，才能將他的毛擼順了。

    荀爽名滿天下，讓他做一州之牧，誰也不會不服氣。

    荀爽與荀彧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喜，沒想到初次出山，一下子就被封為主政一州的封疆大吏，這是對荀家的無上恩寵啊。

    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謝陛下隆恩！”荀爽當即跪倒在地叩首謝恩。

    其實劉明之所以讓荀爽當豫州牧，不僅僅是看中他的名望和能力，他還另有打算，借助他的名望和荀家的資源，幫助朝廷推行新政。

    “愛卿赴豫之後，除保境安民之外，還要大力推進農桑工商，充實府庫。”劉明囑咐道，“首要之事便是推行新稅製，荀家乃是豫州的大世家，若你們能夠作出表率，必然有利於新製在全國推行。”

    “這……”荀爽露出猶豫之色，其實當初他不原意讓荀家子弟出仕，就是覺得這個所謂的新稅製是要打壓世家，沒想到現在陛下卻讓荀家當收稅的急先鋒。

    有心拒絕，又想到黃琬之前告誡的，對抗朝廷有滅族之虞！他當然不會拿荀氏一族的存亡作賭注。

    劉明看在眼裏，微微一笑，從衣袖中掏出一本裝訂精美的線裝書冊送到荀爽麵前。

    荀爽不知所以，疑惑地接過來。

    “愛卿打開看看。”劉明笑道，“這是朕用皇家禦紙製作的書冊，也是天下第一本書冊，聽聞荀氏藏書頗豐，但是竹簡不易搬運流傳，朕現在便贈荀愛卿空白書籍一冊，愛卿得便時可以將藏書整理抄錄，方便後世子孫傳閱，當然書冊用完，還可以向朕索要，為了荀氏家學萬古流傳，需要多少紙張朕都供應充足。”

    老荀爽激動得雙手顫抖，輕輕翻開書頁，迎麵一股墨香飄來，潔白柔和的紙張，無論是柔韌度還是美觀度，都勝過當今流傳的蔡侯紙無數倍，而且書頁上已經貼心地畫出了書寫的豎格。

    這個時代雖然已經有了蔡侯紙，但是造價昂貴，而且不易長期保存，因而這個時代通行的書寫載體還是竹簡，更沒有用蔡侯紙做成書冊的情形，說實話帳中的眾人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書冊這個詞。

    裁剪整齊裝訂成一本書，這恐怕能夠記錄好幾卷竹簡上的內容吧。

    荀氏一族確實藏書頗豐，說汗牛充棟也不為過，搬運和閱讀起來極為不便，如果全部抄錄在這種皇宮禦紙製作的書冊上，攜帶和閱讀起來就方便多了，這無疑會大大增加荀氏一族在士林之間的影響力。

    這本書冊是劉明在雒陽出發之前讓呂強製作的，宮中的造紙作坊雖然還沒有完整地建立起來，但是局部製作少量紙張還是能夠辦到的。

    劉明知道此去半道上會遇到穎川諸賢，為了讓他們安心賣命，便讓呂強抓緊時間製作了幾本這種新紙書冊。

    現在看來立竿見影，荀爽白胡子不住抖動，雙眼噙滿淚水，對他們這些世家大族而言，沒有什麽能比得上家學傳承更重要，而這種新的紙張無疑是能夠讓荀家興盛的重要載體。

    相比之下，新稅製多交的那些錢糧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何況他們前些年事實上還在利用自己的勢力隱藏了不少田畝和人口逃避田稅和丁賦，這些本來就是他們應該交的。

    如今丁賦全免隻交田稅，折算下來其實大世家們對照原本需要滿額交的錢糧計算，他們也能夠少交不少稅收，隻不過他們無法像之前那樣隱瞞，也無法再對佃農肆無忌憚地壓榨了。

    因為新稅製規定世家收的田租不能超過朝廷收的田稅，其實他們真正減少收入的是這一塊。

    但這是劉明最在意的還利於民、解放生產力的一種方式，事關天下穩定、民心向背。

    “陛下對荀氏一族恩重如山，老朽無以為報，隻能盡全族之力為陛下在豫州推行新稅製。”荀爽以首叩地，誠懇地道，“荀氏不比袁氏差，同樣能在入夏之前為陛下統計好田畝和人口，秋收之後按新製收足田稅，若不成功，請陛下砍了老朽這顆無用皓首！”

    劉明急忙把他攙扶起來，道：“愛卿言重了，朕相信愛卿，相信荀氏，若天下世家都有荀氏一族之忠誠用事，何愁天下不定？”

    於是眾人紛紛上前恭喜荀爽擔任豫州牧。

    讓穎川荀氏折服，劉明很在開心，掃視眾人道：“黃愛卿現在可將豫州牧的印信交給荀愛卿，愛卿明日即可到豫州上任。”

    “明日再歇軍一天，裝配雙邊馬鐙，並且讓步卒演練鴛鴦陣。”劉明繼續道，“但是大軍不能在此久居，後天就兵發雉縣，實戰是提升戰力的最好途徑，邊戰鬥邊完善裝備。

    “戲誌才為隨軍謀士，荀彧為將作掾，留在堯山負責繼續督造馬鐙、馬鞍和馬蹄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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