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心生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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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啪嗒”
    蘇華不再冒險抬頭看,而是屏住呼吸,聽著來者的腳步。
    他睜大眼睛,能清楚地看到土坑裏的一個小洞,或許這就是被他殺死的那隻蠍子的窩。
    雖是緊張,可某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暗自擔心,那隻蠍子的家人可千萬別在這當口出來添亂。
    “啪嗒、啪嗒”
    蘇華祈禱那狂野的風聲不要迷惑聽力、祈禱凹陷的土坑不要暴露位置、祈禱虛弱的身體服從自己的意誌,來一場最後的、壯烈的搏殺。
    握緊刀,蘇華保持蹲姿藏在坑裏,蓄勢待發。
    “啪嗒、啪嗒”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直到,如天花板漏了水,一滴一滴地砸在耳邊。
    這時,蘇華才猛然躍起,看到陌生人距自己僅剩幾步之遙。
    這家夥皮膚白皙,卻身穿黑衣。他要比蘇華高出半頭,卻遠不及蘇華粗壯。
    右腳發力。蘇華快步衝向他,突襲,就是要殺他個措手不及。
    “啊呀!”陌生人的喉嚨裏蹦出一個半是驚訝、半是憤怒的音調。
    這也符合蘇華的預期——他越是顯得手足無措,局麵便對蘇華越有利。
    蘇華把他撲倒在地,左手如老鷹般居高臨下地按住他的肩膀,右手則舉起刀,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他揚起雙手握住蘇華的手腕。
    那勁頭,就好像一個即將溺死的人終於找到了救命稻草。
    局麵一時陷入僵持。
    蘇華大聲吼叫,試圖通過爆發力把刀尖向前推送,他則悶哼著,全力抵擋。
    蘇華把左手也放在刀柄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向下施壓。
    無奈他利用雙臂手肘的支撐,倒還形成了穩固的三角形,一時之間難以攻破。
    靈光一現,蘇華突然將刀抬起,他原本就在拚命向上推蘇華的刀子,這一抬之後,他徹底鬆開了蘇華手腕。
    緊接著,蘇華再次向下猛刺,這一下對準了他的胸口。
    之所以不刺腹部,是因為肚子無法達到一擊斃命的效果,蘇華又沒法立即抽身。
    說白了,如果他有武器或吃了痛發狠拚命,蘇華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這還是蘇華在上一場戰鬥裏得到的慘痛教訓。
    直取頭部的好處是,如果他還想來抓蘇華的手腕,就難以再形成三角形,堅持不了多久;如果他用手遮擋,最差結果也是將他的手刺穿,這樣他也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不過,蘇華還是太草率、太輕敵了。
    這人竟然有相當不錯的地麵格鬥技巧,上體向右一挪,巧妙地避開了這一擊。
    刀身完全沒進沙土,他用右手抓起一把沙子,灑向蘇華的眼睛,蘇華急忙轉頭,但左眼仍感到一陣刺痛。
    卑鄙的家夥。
    緊接著,他突然用腰腹部發力,利用蘇華身體失衡的瞬間,來了一個“起橋”。用身體把蘇華抬起,蘇華被迫雙手撐地來維持平衡。
    這時,他朝著蘇華腋下揮出狠狠一拳,而這拳又碰巧牽動舊傷,痛徹心扉。
    為了避開他的下一步攻擊,蘇華隻好借力倒向一旁。他轉身伸手,竟想去摸蘇華的刀。
    顧不上疼痛,蘇華迅速抬腳踢向他的手。他躲得及時,蘇華正中刀柄,刀子旋轉著遠遠飛了出去。
    本來是個極好的突襲優勢,就這樣浪費了,蘇華暗罵自己太過輕敵。
    腋下的痛楚緩和了些,蘇華和陌生人都站起身,緊張地對峙著。
    蘇華也得以更加從容地觀察我的對手。不得不說,在這裏看到他這樣的人,就好像在茫茫深海中瞅見一隻雞那般不協調。
    他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生了一張稚嫩的娃娃臉。眼神是清澈的,此刻卻充滿了恐懼。
    如果生在過去戀愛自由的年代,這種人應該不會缺少女人。
    蘇華仍舊怒目而視,緩緩向他逼近。他隨著蘇華的方位調整腳步,始終保持麵對蘇華的狀態,擺出應戰姿勢。
    蘇華再次大吼一聲,雙拳迅猛地發起進攻,他勉力招架。
    蘇華漸漸察覺,他的敏捷性有餘,技巧也不錯,膽量卻小極了。
    有那麽兩三次空擋,他是可以還手的,卻步步後退。
    莫非是誘敵深入?想要蘇華再次輕敵,那是絕對不可能了。
    他的空檔在五分鍾內終於出現。蘇華做出右腳飛踢的假動作,明著是踢他肩膀,實際上中途暗含變向,真正目的是取其頭部。這招算是蘇華的殺手鐧之一,在對手應接不暇時用出這招,是很少失手的。
    這次仍舊沒有讓蘇華失望。
    這一腳結結實實地踢在他的腦袋上,把他踢倒在地。趁著他一時被踢的有些懵,蘇華來不及去取刀,直接騎在他身上,用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蘇華要直接把他掐死。
    就在蘇華雙手加勁時,他喉嚨裏卻發出氣若遊絲的聲音:“聽我說……”他的眼睛,則流露出難以言狀的哀求與痛苦。
    “聽我說。”很久以前,有個人對蘇華說過這句話。當時蘇華狠著心,沒有去聽。
    又或人生裏總是有一個心特別狠的階段。
    這次,蘇華卻有些好奇。或許,這也與蘇華欣賞他的格鬥技有關。
    “不準掙紮!”蘇華嘶吼的聲音似乎與帝江無異。
    他很聽話地平攤手臂,腿也老老實實地不再亂蹬,身體擺出一個“大”字型姿勢,仍是用懇求的目光看著蘇華。
    蘇華放輕手上的勁道,警惕地等待他要說的話。
    “別……別殺我。”他一邊大口大口地呼吸,一邊艱難地說:“我們可以……可以聯盟。”
    “聯盟?”在參加繁殖戰爭前,蘇華聽過選手組成聯盟的戰術,少則二三人,多則十來人。
    不過曾有幸存者說,正規的比賽是殘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這意味著,如果最後剩下的名額比較少,盟友很可能趁你睡覺時割開你的喉嚨。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蘇華問。
    “帝江。”他用眼神示意蘇華觀察左右的群山:“它們已經把這裏包圍了,夜晚必來進攻。一個人是活不成的,兩個人還有突圍的希望。”
    蘇華:“你有辦法?”
    “總可以搏一搏。必要的時候,我留下來拖住帝江,你走就是了。”
    看他清澈的眼睛,蘇華動心了。
    如果你身處一片人類的屍體之中、如果你被一群可怕的怪物包圍,總會更容易相信別人。
    “好。”說著,蘇華鬆開了手,然後從他身上站起。
    “呐,剛才發生的事,你也別記我仇,迫不得已。”
    “我……我理解。”他說話仍是氣若遊絲。
    風沙吹襲到他的臉上,他沒有伸手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