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呆板迂腐蘇貴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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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歲!”
    朱元璋在皇位上站起,咆哮出口,“你在給咱開玩笑不成?”
    這時。
    其它官員也反應過來,先是麵麵相覷。
    最後全都看向那位主事。
    “六歲能寫奏疏?怕是字都認不全吧?”
    “開什麽玩笑?這莫非是借六歲孩童之名,行荒唐之事?”
    “欺君!定然是欺君!”
    耳邊想著百官竊竊私語的聲音。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
    猛地看向下方。
    “真是六歲?”
    吳文用平日裏,很多時候都在外麵忙差事,就算上朝,也是站在最後,過過樣子。
    但現在,一下成為這大明上層的聚焦中心。
    壓力不可謂不大。
    隻是片刻間,他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說了出來。
    “回陛下,蘇貴淵隻有一個兒子,其名蘇閑,今年六歲。”
    “臣記得清楚,洪武五年,微臣與其同在照磨所擔任檢校,其子周歲宴之時,微臣還去過家裏。”
    “而且,蘇貴淵是早年洪武三年的秀才出身,一手字跡極為剛硬,隱有自稱一派之勢,不可能……不可能如塗大人說的那般潦草。”
    吳文用說的心驚膽戰。
    似乎是生怕自己說的不夠多,又連忙繼續道。
    “我想起來了聖上,蘇貴淵曾言,其子之聰穎,非比尋常。還曾想走禮部的關係,托人去問,能不能去國子學。”
    國子學。
    國子監的前身。
    朱元璋雖然啟用了科舉製,洪武六年又廢掉。
    但是,對於辦學,不僅沒有半點放鬆,反而還極為看重。
    不僅勒令,整個大明各省,各府、各州縣,都必須要有官學之外,而且還需要條件困難的學子完全免費!
    包括學費,食宿在內的一切費用。
    聘請老師的歲俸,也是由各地的官府支出。
    除“官學”之外,還有社學。
    同樣,不收學費,一般是當地大儒,在官府的支持下所辦,受官府監督。
    至於其它的私學、如私塾、義學,則是民間百姓自己辦理。
    而這些學府之中,有好有差。
    差的受各種條件影響,比如師資、官府支持力度,等等原因不一而同。
    但好的,永遠都隻有一個。
    國子學!
    京城之地,一入國子學,未來不出意外的話,之後一定就能謀個官身!
    特別是現在,朱元璋廢除科舉,並沒有重啟的情況下。
    國子學的適齡學子,已經是這大明官場上,板上釘釘的“後進之輩”。
    而以洪武時期,官場“新陳代謝”速度極其快的前提下,官員一直緊缺。
    故而,現在的升遷速度,一個不注意就坐火箭,直接來到了六部之首。
    當然,前提是要簡在帝心!
    “國子學去了嗎?”
    這時。
    朱元璋適時問道。
    “當然沒去。”吳文用立刻回道:“其子雖然聰穎,但畢竟隻有六歲,且……據說性格跳脫,難以管理,況且蘇貴淵本人隻是九品……國子學裏的學生,都是在朝官員的子嗣。九品官……”
    最後一句話,吳文用沒說出來,但他的話,傻子都能聽懂。
    朱元璋當然能聽出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一介九品的芝麻官,其子嗣,自然沒有資格入京城最好的國子學。
    他冷笑一聲,不知道在笑什麽。
    但卻好奇起了另一件事。
    “你剛才說,這叫蘇貴淵的九品檢校,是秀才出身。當年和你一起,任戶部檢校?”
    吳文用連忙點頭:“回稟陛下,是!”
    “五年了。”朱元璋看向在場百官,“咱開國之後,最缺的就是人才。秀才功名不高,但以當初,隻重啟一屆科舉來看,也算是我大明少有的良才。”
    “為何五年,你已經是主事?他還是檢校?”
    此話一出。
    氣氛逐漸奇怪。
    吳文用不知陛下所問是何意,隻能如實回答:“回陛下,蘇貴淵為人呆板迂腐,與同僚之間的關係,也是淡交如水。”
    “或許因為其性格原因……微臣從照磨所離開後,也再無他有來往。”
    最後一句,似乎撇清關係。
    “呆板迂腐?哼,書上不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嗎?結果真淡如水了,反倒五年檢校,真是個笑話!”朱元璋再度諷刺一句。
    “看來盡信書不如無書,真把自己讀傻了!”
    吐槽之後,他又看向前方,“咱沒記錯的話,咱這朝中的幾位尚書,有的都沒有功名在身,有的也隻是秀才出身。”
    “是,陛下。”這時,一直在前方站著的某位身影徐徐開口,“臣不才,在大明也無功名在身。”
    “哈哈哈,汪丞相說笑了,你是元末的進士,如何不算功名?這天下,良才難得,你隨咱起兵反元,已經莫大功績!”
    “更不要說,所謂讀書讀出來的功名,在咱看來並不算什麽,要不然,咱也不會廢掉那科舉!”
    “有才德者,無需功名也能為國為民。”
    “相反,隻有功名,而無才德,遲早便是咱今日要斬的貪官!”
    最後一句話落下,語調拔高,語氣冷漠,似在警告!
    整個大殿再度落針可聞。
    朱元璋大袖一揮,又緩緩坐下。
    “不多說了,既然確認這的確是六歲孩童之言……”
    “咱念其為孩童,童言無忌,咱不與他一般見識。”
    “真要與其見識了,到時,全天下人,都會笑咱跟一個沒長毛的孩子過不去。”
    百官聽得出來,陛下言語裏的打趣。
    連忙捧場一般的嘿嘿笑了幾聲。
    然而朱元璋卻心神怪異,隻因為他在說出這句話後,心中莫名的有些湧動,隻覺得這小子替父給上自己奏疏的舉動,似乎真的不算什麽,無需與他計較。
    這感覺來得快去得快。
    卻是深刻朱元璋心裏,反而讓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本來也不算什麽,真是奇怪,怎麽無故對那小子的觀感好了幾分?”
    他心中呢喃一句。
    而後重新回過神來,“不過,話是這麽說。”
    “姑且算是他年少博聞,過目不忘,是天生的學習之才。但咱倒要看看,他對咱上奏,又要說什麽。”
    一邊說著。
    朱元璋再度看向塗節。
    “繼續念!”
    “是!”察覺到聖上的脾氣,似乎從聽到對方是六歲孩童時,就消失了些許。
    塗節終於放下心來。
    連忙念道:“【此次空印案發,我父不幸身陷其中。】
    【小兒曾聞:上治下罪,因言也可獲罪,下若辯駁,則難如登天!】
    【依聖上所看:我父之罪,應大如天,多如海!所謂官官相護、徇私舞弊、貪贓枉法、欺上瞞下、中飽私囊,依貪汙六十兩斬之明律,我父……萬死莫屬!】
    【然,為人子者,若坐視不理,靜等案發,讓我父以貪汙、徇私、欺瞞聖上等等大不逆之罪被斬,則枉為人子!】
    【今特以此疏,向陛下陳明事實真相,懇請陛下還小兒之父清白。】”
    這段念完。
    朱元璋頓時皺眉。
    “哼!成語倒是學得多,不過,不還是求情嗎?”
    “咱以為他有多大的膽子?”
    “之前還真以為其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在看來,還是個紙老虎,沒長大的小紙虎!”
    吐槽一句,朱元璋便靠在靠背上,讓人分不清他的情緒。
    但他又不像之前那般,聽到鳴冤求情,就直接定罪,不由分說讓人拉出去跪在午門,待會兒砍!
    而是沉吟許久,再度揮手:
    “繼續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