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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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息怒!”
    此時此刻,朱標眼神震動,壓抑不住心中的驚駭。
    而下方。
    連同中書省在內的兩位丞相,再到七卿等一眾百官,更是低著頭,心神茫然又駭然,隻是緊跟著皇太子朱標的聲音。
    “聖上息怒!”
    朱元璋卻坐在龍椅上,剛才的發怒,讓他有些壓抑不住情緒。
    四周的聲音他根本沒聽在耳朵裏。
    而是繼續坐著,似乎在思考什麽。
    突然。
    他猛地抬起手,將之前那奏疏又拿回在手裏。
    繼續看下去。
    心中的情緒卻如同波浪一般,洶湧起伏。
    這下麵的分析,說是出自所謂的小兒之筆。
    但如今的滿朝文武,能猜到他所想的又有幾人?
    就在今日早朝之前,整個百官,甚至還以為欽天監發出的“星象之變”,是他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信號。
    有多少人甚至以為,今天朝會結束之後,抓住的各布政使司、府、州、縣的主官全都會放回去?
    可是真的放回去嗎?
    做夢!
    心中一聲怒斥之下。
    朱元璋的心思又回到這封奏疏上。
    他從來沒對外人說過心中想法。
    甚至對外的憤怒,也全是於“官官相護、欺上瞞下”,為此,他甚至不惜讓外人感受到,他對於無法把握住朝堂的恐懼。
    可是,真的是恐懼嗎?
    大明立國才十年。
    他如今才五十歲,他能從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從草芥一般的流民,蛻變為如今大明的天子。
    他手下有吞狼驅虎的猛將,有跟著他打生打死,幾十萬計的奮勇將士,他還有全天下最精密的情報機構。
    正如這上麵奏疏說的……
    空印一事,前朝就開始,甚至前前朝也是如此,稍微了解戶部運轉、以及全國稅收運送往來的,都非常清楚。
    如何核查審計的問題。
    上到一品的丞相,下到無品的小吏,全都知道……
    他處理了十年的國事,又怎會真的不清楚?
    更何況,親軍都尉府也不是吃幹飯的。
    可正是因為這上麵說的太多,幾乎已經將自己不多的心思,完全的猜了出來。
    才更讓他憤怒!
    這決然不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寫的!
    六歲孩子能寫出這些,他今天把這幾箱子的奏疏全給吃了!
    越往後看,朱元璋看到那【大明雖新立,頑疾猶尚存】的描述,看到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猜想……
    並沒有引為知己的喜悅,而是感到極端的憤怒!
    在這朝堂之上,將他之前的理由撕碎,豈不就是打他的臉。
    是誰?
    劉伯溫?劉伯溫早在洪武八年就死了。
    李善長?
    李善長倒是告老了,倒是保不齊,其和這檢校一家有什麽關係。
    還是這當朝的丞相?
    朱元璋餘光看向兩位丞相。
    胡惟庸!
    汪廣洋!
    “哼!”
    沒人知道朱元璋心中想的是什麽。
    他很快收斂情緒。
    “查!”
    一聲令下!
    朱元璋將手中奏疏再度摔到桌案上,卻是沒再讓塗節繼續往下讀。
    而是看向另一邊,那是親軍都尉府都督毛驤。
    “給咱查清楚,這叫蘇貴淵,蘇閑的父子,是何來曆?這些年和誰有交集?又受過誰的恩惠?還有這封奏疏,是出自誰的手筆!”
    想到上麵那歪歪扭扭,比自己大孫還寫的醜的字跡。
    朱元璋就譏諷一笑。
    “真以為派出個孩子,讓他寫一些字,咱就會相信嗎?”
    “這是想把咱當猴耍?”
    “一介六歲孩童,有這種見識?哼!”
    言罷。
    他再度看向百官,此時從上倒下,還是一番讓自己息怒的樣子。
    而看到這一幕。
    朱元璋也沒了繼續下去的心思。
    反而看了看殿外。
    今日的朝會格外的長,從早朝開始,現在已經快到午時了。
    一時間。
    他就這麽坐在大殿。
    而百官則是心中各有心思,卻幾乎全部,都是塗節剛才所念的奏疏。
    空印案的緣由!
    難道並不是“官官包庇、欺瞞聖上”嗎?
    那麽陛下,又出自什麽想法?
    那封奏疏,隻有塗節看過……
    此時。
    塗節感受著越來越多,朝著自己匯聚而來的視線,卻是感覺自己的腦袋都似乎成了沙包。
    那一個又一個視線,似乎要變成拳頭,把自己的腦袋砸爛,從中掏出些什麽似的。
    千不該萬不該,自己就不該嘴賤。
    在早朝最開始,就提出“空印案”。
    以至於這短短的幾個時辰,心中的情緒猶如過山車,起起伏伏。
    現在,更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天大的後患。
    早朝之後,若是有大臣問自己,自己是說還是不說?
    可憐巴巴的眼睛朝著聖上看去,卻發現聖上的視線,一直在盯著門外。
    他悄悄轉頭。
    隻是看到了門外的陽光,似乎照耀到了某個柱子上。
    冷不丁的。
    他心中劇烈一抖。
    從任這從六品的侍禦史之後,每次上朝之時,他就站在百官身後。群臣討論國事,他則是思緒飄飛,一邊想著自己何時能像那些尚書、禦史大夫,乃至丞相一樣,站在百官之前侃侃而談。
    另一邊,卻也打發時間,時不時的研究一些其它東西。
    一來二去。
    他甚至非常清楚。
    這早晨的太陽,從東往南的軌跡。
    比如辰時之後的陽光,不會照進大殿之內,巳時的陽光,會在奉天殿的門上,留下一些光影。
    然後光影擴大……
    之前下朝的早,他沒有研究到,午時的陽光會在哪裏,但根據推算,應該就在那最後一節的柱子上吧?
    而如今……
    太陽兜兜轉轉,終於來到了那柱子上。
    塗節想到什麽,瞳孔驟然一縮,隨後猛地抬頭看向陛下。
    恰在這時,朱元璋的視線也隨之收回。
    臨收回間,他的目光停留在塗節身上。
    塗節趕緊跪下。
    “午時了!”
    “剛才念了多少?”
    塗節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目光轉移,看向自己念過的,已經堆滿了兩個箱子的奏疏……
    “官官相護,欺上瞞下!咱身為大明天子,對此類官員忍無可忍!”
    “既然罪名已查清!”
    “那就是當初的話,君無戲言!”
    一邊說著。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猛地咆哮而出。
    這一瞬間。
    其龍袍上的怒龍,似乎張開五爪,要撕碎一切。
    “如此作弊瞞我,此蓋部官容得死,所以敢將空印紙填寫。尚書與布政司官盡誅之!”
    “還等什麽?”
    朱元璋怒揮衣袖,卻是不等任何人的求情。
    而是在所有人的驚悚目光中,再度喝道:
    “午時已到,剛才所核查奏疏者!”
    “皆斬!”
    話音剛落,整座朝堂似乎都在顫抖。
    而早早在一邊站著的內侍,聲音尖細悠揚。
    一直從奉天殿,傳到了奉天大道,傳到了奉天門,道路的聲音連綿不絕,一聲高過一聲,最終,來到了午門之外。
    “聖上口諭……”
    “午時已到,斬!”
    此刻的午門之外,早已經聞訊而來的百姓人山人海。
    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了那跪成一列一列的官員之上,爭先恐後的朝裏麵看去。
    而隨著這道聲音落下。
    第一排在那幫著紅菱大刀的劊子手下。
    隻來得及喊了,“陛下,臣冤枉……”
    嗤!
    刀光砍下!
    血光飛濺,頭顱跌落……
    最後一個“啊”字,才終於響起。
    人群嘩然,百官駭然。
    一時間……
    血液飛灑在空中。
    尿液流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