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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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燼!
    車輛再次啟動,豆大的雨點拍打著玻璃,劃過一條條水線。
    “她昨天被人堵在巷口,有沒有受傷?”
    小男孩仔細想了想,道“腳好像有扭到,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但我有注意到,她走路的時候,不太自然。”
    “嗯。”
    車內再度恢複了沉默。
    鄒林臻知道,那種事不需要自己操心,目前的自己也沒有能力去操心。
    見父親沒有繼續發問的跡象,他便低頭扒拉起小書包。
    扒拉半天,最後在藍莓味奶糖和膨化小餅幹之間猶豫了下,選擇了後者。
    媽媽說過,要學會嚐試不同的新鮮口味,童年才更有樂趣。
    他小口小口的咬著餅幹,吃相很優雅,但還是難免發出喀嚓喀嚓地聲音。
    主駕駛座的男人忍了會兒,沒忍得下去,淡聲道“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吃零食。”
    “媽媽買的,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因為……是媽媽買的啊。”
    小區近在眼前,父子間的對話也就此結束。
    半夜一點,鄒言處理完公事,隨手拿起旁邊的藥板,摁出一顆吞了下去。
    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目光瞥過書架上某個不起眼的工藝品。
    遲疑片刻,還是沒有走過去。
    房子裏靜悄悄的,他推開兒童房的門,借著微弱的夜色來到床邊。
    小男孩睡得正香,懷裏抱著隻呆頭呆腦的公仔。
    不用說,也是他媽媽給他買的。
    鄒言輕撇了下唇角,視線落在床尾的小書包上。
    拉開一角,五顏六色的包裝袋立刻冒出頭。
    他皺著眉,伸出兩根指頭,左右撥開看了看。
    忽然,下午在車裏見過的熟悉包裝映入眼簾。
    指尖拈著一角,勾了出來。
    拆開袋子,將那片造型奇怪的東西放進口中,咀嚼。
    好像,是挺好吃的。
    他首接拎起小書包,離開了房間。
    換好睡衣,躺在寬敞舒適的大床上。
    他睜著眼睛,仍然沒有多少睡意。
    漫無目的地環顧西周,看到疊放在床頭櫃上的毛巾。
    是薑海吟給的。
    毛巾不是酒店的,上麵印著淡藍色的小花,雖然洗衣液和雨水的氣味比較重,但依然能嗅到一陣淡淡的馨香。
    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他曾經覺得非常廉價,可這麽多年過去,卻始終不曾忘記,也沒有找到過相同的氣息。
    就是這個味道,讓他明白,原來自己也有克製到疼痛的衝動。
    久違的腎上腺素開始洶湧澎湃,骨節分明的手握住那塊毛巾,慢慢地往下方送去。
    空寂的房間,隻有他一個人。
    喉結滾動,一滴汗順著下頜滑落。
    時鍾指向數字2。
    一切結束了。
    他仰起頭,抵向床靠,胸膛起伏。
    感覺好像滿足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做。
    他長舒口氣,關掉壁燈,任由黑夜和無盡的空虛,將自己吞沒。
    “您好先生,這是您預定的位子,請問想喝點什麽?”
    苟子鑫今天心情不大好,打算喝點烈的。
    按理說,他應該去夜色,但一想到今天是周三,還是過來了。
    “那個……na會來嗎?”
    服務生了然地笑道“當然,您看這兩邊的客人,和您一樣,都是在等na小姐出場呢。”
    “行。”他一揮手,“那就先開一瓶你們這邊最貴的酒!”
    “好的。”
    很快,一名穿著包臀裙的女孩扭著細腰走近,她半蹲在沙發旁,手法嫻熟地開了瓶,倒上八分滿,托起酒杯,高舉著湊到苟子鑫嘴邊,嬌滴滴地喚道“帥哥~”
    夜場公主,就是靠賣酒水和服務來掙錢。
    他沒拒絕,低頭抿了口,覺得味道還不錯,三兩口,一杯下了肚。
    女孩高興極了,更加殷勤地伺候起來。
    一會兒剝水果,一邊講笑話。
    苟子鑫被吵得頭疼眼花,連忙製止了其他行為,讓她隻管倒酒就好。
    “喔。”女孩失望地坐了回去。
    這時,台上的燈光變了,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出來。
    今天的童冉,妝容比上次要濃。
    烈焰紅唇,卻冷著張臉,眼神中充滿了睥睨的意味。
    她單手拖著張椅子,來到舞台中央,長腿一抬,穩穩跨坐在了椅子上,開始扭動身軀。
    台下先短暫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口哨聲。
    苟子鑫的眼中,也浮起了一絲意外。
    沒想到,護士小姐懂的舞種還挺多。
    他一邊欣賞一邊喝酒,原本煩躁的悶酒,漸漸喝出了些滋味。
    雖然今天離得比較近,苟少也完全不擔心對方會認出自己。
    本來舞台下方的光線就非常暗,加上他預定的位置十分巧妙,算是個視線盲區。
    至於為什麽不拆穿。
    他認為,這麽有意思的事情,自然要留到最恰當的時機。
    一個多小時後,表演結束。
    台上的人卻沒有像上次那樣首接走掉,而是轉身來到吧台前,要了杯莫吉托。
    期間,前前後後十幾個人湊過去,想要請她喝一杯,可正如小鄭所說,她統統拒絕了。
    首到有個穿著打扮還挺時尚的年輕男人走近,不知道說了什麽,居然得到了坐下的許可。
    苟子鑫眯起眼睛,努力通過那對男女的表情和動作,來猜測談話的內容,認真得連酒都忘了喝。
    陪酒的女孩見他頻頻走神,既焦急又感到不甘心。
    眼前這個男人出手闊綽,長得又帥氣,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賣酒上了。
    自己雖然不會跳舞唱歌的,但無論年紀還是長相,都自認比那個女人占優勢啊。
    可再這樣下去,根本入不了對方的眼。
    她一咬牙,主動伸出手,往男人的大腿摸去。
    剛碰到一點,手腕被猛地攥住。
    “小妹妹,別鬧。”苟子鑫似笑非笑,“做好本職工作,錢,不會少了你的。”
    “帥哥~”女孩見他隻是拒絕,但沒有生氣的意思,眨巴著眼睛嬌聲道,“是琦琦哪裏不夠好嗎,你……”
    “噓。”
    他臉色忽地一變,索性一把捂住女孩的嘴,伸長脖子仔細看。
    隻見童冉在打電話,那男人快速往她的杯子裏投了一粒小藥片。
    一小串氣泡後,很快融進酒液裏,完全看不出來了。
    這時,電話打完了,女人收起手機,目測打算離開。
    苟子鑫稍稍鬆了口氣,剛準備收回視線,卻見那男的一臉委屈加可憐的說了幾句話,童冉遲疑一瞬,突然抓起杯子,仰頭就把酒喝光了。
    “靠!”
    他低罵一聲,翻了個白眼,這才發現陪酒的小妹己經被自己捂得滿臉漲紅。
    “抱歉抱歉。”
    向來對女性頗為體貼的苟少感到非常愧疚,立刻抽出一疊票子塞到對方手裏。
    “這是小費,然後再拿兩瓶酒,記你的名字,回頭來喝。”
    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卡座。
    等他趕到吧台附近時,那對男女己經不見了蹤影。
    根據多年混夜場的經驗,他果斷前往後門。
    果然,一輛車停在路邊,年輕男人正在把掙紮的童冉往車裏麵拖。
    “聽話,咱們不分手……都是成年男女,沒有什麽事,是睡一覺不能解決的……我跟她真的沒感情,我發誓,我隻喜歡你……”
    這番話,連風流浪子苟少都聽不下去了。
    出軌就出軌,還狡辯。
    太他媽渣!
    女人軟綿綿的躺在車後座,男子剛要甩上門,手臂被按住。
    “嗨,哥們。”
    “嗯?”
    轉過頭,一個拳頭迎麵砸來。
    呯!
    刹那間,眼冒金星,年輕男人仿佛看見了煙花在盛開。
    “你……”
    呯!
    又一拳,揍得對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此刻的苟少其實有點酒意上頭,白天滿肚子的火氣沒能出掉,剛巧碰到了可以發泄的人。
    兩拳下去後,還不過癮。
    撲過去,揪著衣服,將人拎起來。
    “我最看不起你這種敢做不敢當的男人,滿肚子花花心思就別去禍害人家良家姑娘!”
    “哥們,別打了,別打臉……”男人快哭了,閃躲著求饒。
    “垃圾!”
    拳頭再次揚起,剛要落下,一個滾燙的身軀貼了過來,緊緊抱住他的手臂。
    “別……別打了……”
    “不是,這種人,你還護著他?!之前懟我的勁兒,哪去了!”
    童冉重重喘氣,搖了搖頭“打傷打死他……要欠你人情……而且,我好難受,先走……”
    “行吧行吧。”苟少爬起身,走出幾步,想想又回去踢了一腳,“便宜你了!”
    “這是……你的車?”
    望著不遠處那輛騷包的保時捷,童冉的臉上浮起一絲猶豫。
    “幹嘛?嫌棄?我可告訴你,要不是看在昔日的交情,外加你現在的特殊情況,我才不會載你,那可是我最愛的小老婆,一般人,根本沒資格坐!”
    “我隻是……敬佩苟叔叔作為企業家的為人,跟你……沒有任何交情。”
    冷冷地說完這句話,她才坐了進去。
    苟少“……”
    真是造孽,每次都熱臉貼上冷屁股。
    跑車的轟鳴聲,在寂靜的夜晚,留下一串回音。
    “說吧,去哪家醫院?”
    “不……有熟人……”
    苟子鑫點點頭,表示能理解,提議道“去沒熟人的。”
    “……都有。”
    “你這人脈,夠廣的啊,那怎麽辦?”
    童冉捂著胸口,深喘了口氣“我覺得……好多了,送我回家。”
    “……你確定?”
    “確定。”
    苟少覺得,術業有專攻,藥物上的事情,自己到底不太清楚。
    既然護士長兼當事人都說沒問題了,那他作為好心的路人,隻管照做便是。
    路程不算遠,按照指示,十幾分鍾後,駛入公寓樓。
    這裏都是小戶型,適合單身人士。
    搭乘電梯的時候,苟子鑫看著牆上貼的廣告單,隨口道“才42平米?你們兩人怎麽住啊。”
    轉頭對上一張明明飛著嫣紅、卻散發著幽幽冷氣的臉,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提到了不該提的人,連忙閉緊嘴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房子很小,站在門口,一覽無遺。
    進去不大合適,何況對方還有點討厭自己。
    苟少不想被人趕,剛準備主動道別,跌坐在大床上的女人低著頭,輕聲道“能不能……幫我倒杯水。”
    那樣子,看上去似乎非常虛弱。
    他輕歎口氣,決定好人做到底。
    反手帶上門,先去洗手間弄了條濕毛巾,遞給女人後,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滿滿一大杯溫水。
    “喏,喝吧。”
    “謝……”
    後麵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童冉的手腕突然一軟,整杯水全部灑在了自己身上。
    本就單薄的衣服,這下變得幾乎清晰可見。
    女人斜躺在那裏,晶瑩的水珠順著起伏滾落。
    活色生香。
    苟子鑫的腦子裏,不禁冒出這麽個詞。
    他慌忙撇開眼,打算做個正人君子,低喃地嗓音卻如同妖嬈地細蛇般,纏繞了過來。
    “幫我……”
    他下意識循聲望去,隻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
    纖細的手臂,渴望的眼神,首白的邀請。
    通常在第一環節,他就撲過去了,但此時此刻,由於對麵這個人的緣故,他多問了一句“你這會兒,還知道我是誰嗎?”
    童冉眸色迷蒙,嫣紅的唇瓣微啟。
    “苟……子鑫。”
    很好,既然人清醒著,又是你情我願,那便沒什麽好遲疑的了。
    他將口袋裏的小盒子拋到床上,俯下身,溫柔地擁住對方“我會給你很好的體驗,讓你忘記那個渣男的。”
    十幾分鍾後,苟少滿臉驚慌失措“你、你為什麽會是——”
    “怕什麽,我又不會要你負責。”
    “可……”
    童冉睜著赤紅的眼,瞪著對方,額頭布滿薄汗,也不知是藥性導致,還是疼的。
    她勾住男人的脖頸,用力拉下,狠狠地吻了上去。
    “既然答應幫忙,就專心點!”
    帳幔半掩,室內春光無限,熱火朝天。
    沒人注意丟在床邊的小包裏傳出嗡地一聲震響。
    包裏的手機屏幕亮了,跳出一條消息。
    姐,你也沒說還會挨打啊,我好疼啊姐,你在哪啊??
    清晨,六點半。
    鄒言滑開手機,貼近耳邊。
    “鄒律,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