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先機謀盡殺機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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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述脅製住了飛花宮後,再沒有這種大便宜。
他帶天隼們拍馬橫行,還是又搶先了一家,這一家砸了青雲幫鋪子的是金鏢局。這家人馬少規模小,倒真是個鏢局。當家帶隊從外地押送一隻鏢到南京,鏢主是個返鄉富紳,鏢物也隻是一樁有點可觀的銀子。一路無事送達地頭後,一幹鏢師興起了探看碧落城寶物的念頭,因而涉留此地未去。
整個鏢局的人都預想不到,他們押鏢無險,卻在閑逛賞遊都城街景時出了事。
沈述再度出乎意料,這些子鏢師趟子手之所以大鬧一間糧行,打死打傷一幫碼貨夥計,起因隻是天熱煩渴,上門去討幾杯水喝,而糧行的夥計太忙碌,揮手趕了這些來路不明的外地漢子去別處。
烈日下,雙方火氣都太大。
沈述不是慈悲來救人的,金鏢局更沒有飛花宮那般好運氣,恰逢羅天弈想了個抄經護姐的鬼主意。他聽到如此荒唐的緣由,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火氣大便殺人泄火,難道這些人是白癡麽?
不管如何,天賜府此行,至少是為了給青雲幫添堵,或者添亂。
沈述給出了明路:歸降天賜府,入伍服役。
沈述帶人離去時,青雲幫一院的人恰恰殺到,兩幫人馬在街角擦身而過。鑒於楊炎小校尉聚眾鬥毆不隻斷了一臂還被軍紀處罰,天賜府軍沒再主動找青雲幫挑事,羅天弈確實損折不起這些人手。
王晟自己去拜見了三個大門派,也安排了副手帶人分兩路去向其他惹事的幫派討公道。
對幾個副手他同樣交待了問話,該問的與天賜府如出一轍:一是因何殺人,二是受何人指使,三是如何了結。一和二問明白了,第三點實由不得那些幫派作主,王當家問的依然是對方一個態度。商號裏死傷的人還在,一院昨夜就已弄清了所有情況,哪怕什麽都問不明白,照樣能給對方一個了結。
那幾個副手一路問下來,心裏也非常納悶,究竟是如何一種燥煩難耐,才致揮刀向平民?難道真中了暑熱病?
金鏢局的人來不及逃,其實昨夜他們確實想過逃出南京城,但城門已封閉,今早城中更起了暴亂,出入都是難事。這幫子鏢師還算是些血性漢子,既然逃生無望,為禍那幾個連同鏢頭一力承下了此事,在青雲幫圍堵下自戮了。
金鏢局因此解散,餘下幾個僥幸之徒竟真個投軍而去,後來輾轉調編入了天賜府軍。
青雲幫自然預料不到最後助長了敵人羽翼,不然或許會斬草除根。
沈述第三個截劫的是無極門,可惜這回他來遲了。
他們才馳進街道,已見到青雲幫的人踏進無極門落腳的寓所。
那一刻,沈述動過借助官府將青雲幫逮個現行的念頭。
但是羅天弈沒有這般下令,官衙的捕差也趕不及,而且,他更清楚青雲幫的人不會擺個現行給人逮,官府的人來了,隻能是給他們抓捕殺人砸店的凶犯。
青雲幫想自己討回血債,天賜府也不想安那個好心。
沈述按兵等了不到半個時辰,青雲幫的人撤走了,他才登門而入。
無極門主親手打死了一個結義兄弟,也是無極門的三副門主,以及兩個門人,以命償了命,還賠出了一筆巨款了結此事。
沈述問起緣由,雖然轉述的意思不盡不白,卻還是驚詫地發覺,這一幫人也僅僅是天熱難耐,進了青雲幫的茶社喝茶發生口角,最後暴動打死了人。
無極門是來昭園鑒寶的,沈述直言招降,無極門主痛定生恨,既已得罪了青雲幫,索性投奔對方敵營,再圖謀算,於是一拍即合,當即投入了天賜府麾下。
沈述尋到斧幫處時,青雲幫早已了結血債,事了拂衣去。
斧幫幫主命殞黃泉,剩下四五個幫眾在打包行裝,他們並無昭園請貼,青雲幫不止清了血債,還下了驅逐令。
這一幫人倒不是口渴去討水喝茶的,斧幫幫主隻是到人家木器店尋買個斧頭柄,沒買到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哪知會突然發狂砍人。打包袱的幾個幫眾心有餘悸,竟說幫主未進店就有點不對勁了,是在烈日下曬昏了神,當時連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
昨天到底是有多酷熱,才個個中了太陽的毒?
沈述心裏疑惑,也許是今日細雨的緣故,他想象不起昨天驕陽如何似火。直待他將諸事回稟與羅天弈,將疑惑說出,那位聰穎的少府君也百思不得其解,南京城的天氣時晴時雨也罷了,何時詭異得讓人得了躁狂症?
這幾個幫眾沈述都看不上,隻說若不想夾尾巴走人,可以跟他手下天隼混,跑個腿送個訊啥的。
那幾人模樣魯莽,可能畏懼過了頭,天賜良機竟然舍棄,情願回家砍柴。
沈述理也不理,帶人揚長而去。
等他們在城郊摸找到流星幫的人,那處所已隻有一地橫屍。
流星幫主殺傷了鞋帽鋪幾個夥計和掌櫃夫婦,得知是鳳翔山莊的商號,連夜帶了幫眾翻城牆逃命,清早被追殺而來的一隊鳳翔衛屠戮,一個都沒饒過滅了幫。
沈述又尋了餘下尋釁生事的幫派,已沒什麽收獲。華山泰山武當那些武林名派,便是羅天弈出麵都未必收服得下,他倒沒費事去碰灰,城中溜轉了幾圈,市衢間氓流痞徒砸店搶財,他冷眼看了一陣,收隊回去覆命了。
城西的紫竹林旁,一片花苑裏建著古雅秀美的宅第,金邊木匾上雕著“崔宅”兩字。
有人乘轎而來,拍響了這幽靜竹林邊的宅門,門開了,小廝將來客引至花廳奉茶,把主人請了出來。來客忙忙行禮,笑道:“叨擾叨擾,小弟奉了台命,匆匆過來,崔兄是要見告什麽要事?”
崔朊朊還了禮,一怔道:“弟台奉何命而來?”
那人依舊笑著道:“尊府夜宴,請小弟來陪席,豈有不從命?”
崔朊朊奇道:“敝府未備佳筵,這是何人作弄弟台來著?”
“崔兄莫不是因昨日檀君作東看戲,為還他一席,故此設宴相邀麽?”
兩人說著話,忽然門房又請了兩客進來,皆道應邀來赴宴,崔朊朊正大感驚詫,一人麵露愁色,說道:“今日我在菜街的鋪子被幾個地痞砸個希爛,傷了兩個幫閑,心下正發愁,若非崔行首相邀,哪得過來?”
另一人亦道:“聽聞檀君油市街的店鋪也遭劫難,不知損毀多少,隻怕一會也過來了。”
崔朊朊神色一凝,“這倒是個要事,莫說幾位,崔某名下亦有兩家鋪麵被毀,若非鎖門停業,怕還得被砸上幾家。此幫賊痞大股作勢,無法無天,崔某正疑慮著,不想諸位卻過來了……”
話未說完,外間小廝陸續引了數人進來,如此幾批,來了十數人,都聲稱是崔宅下人相請,赴宴商談要事。
崔朊朊越發驚駭,直言道:“崔某未曾命下人邀宴,此事必有詐。”
眾客麵麵相覷,紛紛問:“這是怎地回事?”
那被稱檀君的也已儀表齊楚而至,顯是來吃宴,此時憂道:“崔行首,有人詐我等來此,圖謀何事?”
崔朊朊看來客盡是行業裏大賈深交,越猜疑越心驚,大覺不祥,鄭重道:“諸位,今日街衢鬧事,我正感風聲不好,疑心有人欲強取霸市,原想知會諸位一聲,把不幹淨的貨銷去,近些日休市養憩,都避家謝客,不作宴樂,待這風波過去,再重整行業,另作謀算。不想信未送出,諸位倒被詐登門,我恐有大禍事,還請速速歸府,依我之言行事!”
“崔行首,這話有理。”
眾客齊聲說,正要作辭歸去,廳外天井間掠下一片暗影,把天光都遮擋了。眾人舉目望去,隻見十數條紫衣人影從屋脊縱下,頃刻遍布宅第各處,將廳內眾人圍住。
崔朊朊神色遽變,有客瞥著來人衣袖,驚呼:“天賜府軍!”
宅第裏仆婢奔走,嘈鬧不絕,紫衣身影後有一人高坐屋瓴,麵容平平無奇,神情沉肅,眼神冷絕,正是天賜府侍衛長鐵冰河,他往宅第裏一掃眼,舉宅眾生如芻狗,隻聽他無情一聲令: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