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管事臉色驟然一變，隨即又故作鎮定。
    蘇錦從白芷手中接過單據，上麵記錄的是今天買的菜。她看到單子上采買了河蝦十斤。
    蘇錦喜歡吃河蝦，雞蛋炸河蝦，韭菜炒河蝦，都愛吃。為此，燁王府的大廚房裏每天都備著河蝦。
    朝陽城周圍大河小河不少，河蝦常見，一般市價二十文左右。但是采買單子上是兩百文一斤，足足貴了十倍。
    如今的蠻荒水草豐美，蘇錦曾從商城買了一批牛羊出來，讓百姓飼養。都是多肉牛羊，養七八個月就能宰殺。且這些牛羊繁殖快，一年繁殖兩次。因此，蠻荒不缺牛羊肉吃，價格也不高，一般市價在二十和三十之間。但是單子上的牛羊肉，都是五百文一斤，翻了將近二十倍。
    其他的菜類，調料，米麵，都比市價高出很多。僅今天的采買，就比以前多花了兩百兩銀子。
    蔡管事偷窺著蘇錦的臉色。蘇錦把單子給南宮燁看。
    兩人曾經暗訪過菜市場，對市場價格都有了解。但像這麽離譜的價格，南宮燁頭一次知道。
    他周圍的氣溫驟降，看著蔡管事的目光，像在看一個死人。
    “把今天買的河蝦拿出來。”蘇錦突然說。
    蔡管事全身一抖。
    有一個廚娘把剛放進去的河蝦端出來。
    河蝦養在木盆裏。
    “把水倒掉。”
    白芷親自端起木盆，把盆裏的水隨手倒在院中的一棵樹下。
    看著盆中的蝦，蘇錦都氣笑了:“這就是十斤蝦？”一個盆底都鋪不滿，頂多二斤。
    蔡管事額頭的汗滴滴答答落下來，麵無人色。
    蘇錦又讓把牛羊肉拿出來。
    采買單子上牛羊肉各五十斤，但廚娘拿出來的牛羊肉各十斤。
    其它的都不用再看了。
    “來人，把他拿下！”南宮燁一聲令下，小七帶著幾個侍衛過來，把蔡管事捆綁起來。
    “王爺饒命！小人鬼迷心竅，小人有罪，念在小人是初犯，饒小人一回吧！”蔡管事大聲求饒。
    一個站在遠處的粗使婆子轉身急匆匆而去，蘇錦看了白芷一眼，白芷急追過去，把粗使婆子拎過來:“王爺，她想去通風報信。”
    南宮燁看了粗使婆子一眼，粗使婆子嚇得嘴唇哆嗦，語無倫次:“沒，沒報信，王爺饒命。”
    “去他的住處搜。”南宮燁聲音平淡。誰都不知道，他此時心裏的憤怒。
    一個廚房就出了這麽大的問題，其他地方呢？他簡直不敢想。
    小七親自帶人去搜，速度很快，一炷香的時間就回來了。
    小七手裏提著一個包裹，走到南宮燁和蘇錦麵前打開。裏麵有兩百多兩銀子，還有三件金銀玉器。這三件金銀玉器是王府裏其他房間裏擺放的物件。
    這個蔡大奎不僅中飽私囊，還偷王府裏的東西。
    南宮燁再也忍不住，一腳把蔡大奎踹翻:“誰給你的膽子偷府裏的東西？把他押下去，好好審。”
    南宮燁一腳力氣極大，踹得蔡大奎臉色發青，疼得說不出話來。
    侍衛把蔡大奎帶下去後，南宮燁又讓小七把以前的謝管事叫來。
    謝管事並沒有犯什麽錯，而是被徐淑婉扣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逼著他給蔡大奎讓了位置。
    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南宮燁讓他恢複原職。謝管事感動得老淚縱橫，磕頭謝恩。
    “我們再去庫房看看。”蘇錦提議。
    兩人又轉道去了庫房。
    二十個守衛庫房的侍衛，有十五個是陌生麵孔。南宮燁看到這些侍衛，都不用去看庫房裏的東西了。
    南宮燁掉頭就走:“去金蘭苑。”
    徐淑婉住在金蘭苑。
    此時，已近午時。
    南宮燁讓小七前麵開路，把提前通風報信的丫鬟小廝攔住。兩人就這麽突然闖進金蘭苑，打了徐淑婉一個措手不及。
    徐淑婉正在花廳裏吃飯，不是她一個人吃飯，而是和一個年輕人一起吃飯。兩人身後，站著八個侍女伺候。
    山珍海味擺了滿滿一桌。從吃食到花廳裏的擺設，處處透露著富貴奢靡。就連蠻荒的兩位王，都沒有這麽享受過。
    徐淑婉正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年輕人碗裏，一臉慈愛地說:“瑜兒，多吃點，這些日子你在外麵受委屈了，以後娘一定好好補償你，讓你過上王爺一般的日子。”
    “婉姨，他過王爺一般的日子，那你把本王置於何地？”南宮燁突然出聲。
    徐淑婉和年輕人都身形一僵，慢慢轉過頭來。
    “阿，阿燁！”徐淑婉手中玉筷掉落，慌亂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她身邊的年輕人驚慌之後，反而平靜下來，緩緩站起身，看著南宮燁的目光打量居多，倒沒有多少畏懼。
    南宮燁不說話了，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兩人。
    徐淑婉被看得心裏發毛，最後，索性心一橫，拉起年輕人的手，強笑著說:“阿燁，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表哥趙瑜。他剛來，我本來打算吃過飯就帶他去見你，沒想到你會突然過來。外麵伺候的人呢？你來了也沒人通報一聲。”
    “表哥？”南宮燁看著眼前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聲音縹緲，“我從來都不知道，我還有一個表哥。外祖一家知道嗎？”此刻的他，不止心冷，還有一股莫名的寒氣從腳底下竄上來。
    他中了連心蠱，王府裏出現一個跟他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徐淑婉忽然眼中蓄淚，聲音哽咽:“阿燁，你表哥可受苦了。當年我和離回家，才知道自己懷孕了。你外祖母和舅母他們都逼著我把孩子打掉。可是我舍不得，頂著壓力把他生下來。他剛出滿月，你母妃病逝，我就扔下我可憐的孩兒進宮照顧你。你兩位舅母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們哪裏容得下一個多餘的孩子。我前腳進宮，她們後腳就把孩子送人了。”
    徐淑婉哭得傷心，蘇錦卻笑了:“南宮燁，看到了吧？她現在才是真情流露，是真傷心。”
    徐淑婉哭聲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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